眨眼便到了元宵節，田孫氏一大早帶著一眾兒媳婦準備了一整日的吃食，中午四娘要回來，晚上大夥兒商量好一起去逛元宵燈會。

  田老大頭兩天就已經回了鋪子幹活，田大郎過完節也要回鎮子去了，今兒個倒是最熱鬧的一天。

  隻不過，這樣的熱鬧向來與姐妹倆無關。

  倆人被抓去廚屋幫手去了，一同幫忙的還有田思月。

  除了湯圓，還要做不少的餃子，肉菜餡兒的，韭菜餡兒的。

  趙氏擀皮，姐妹倆把枯枝斬成好燒的一段段，田思月洗菜，李氏剁菜。

  輪到陳氏刷鍋的時候，陳氏借口上廁所，一把逮過小小，讓她代替自己刷鍋。

  小小沒理會，等她放了自己，立馬該幹啥還幹啥，並且就在田孫氏的眼皮子底下忙活，見湯圓已經準備妥當，肚子也餓了，估摸著田孫氏要煮湯圓了，當先去開火。

  陳氏回來一看鍋沒刷，就要發飆。

  小水在小小的示意下，委屈地對田孫氏道，“奶奶，小妹估計是沒聽清楚，再說了，不是分工明確了嗎，小妹的活兒都幹不完，二伯娘自己去玩兒了，卻讓小妹去幹她的活兒，本來就說不過去。”

  田孫氏橫了陳氏一眼，陳氏閉了嘴，卻轉頭橫了姐妹倆一眼，給我等著！

  隨即把鍋刷好裝了水放上去。

  水開了，田孫氏把湯圓端了過來，倒下去用鍋勺晃均勻，轉頭去找盛湯圓的盆子。

  小小剛好低下頭要繼續添柴火，陳氏見狀心下惡念一起，從她身後走過去，用自己粗壯的身子狠狠撞了一下小小。

  小小的額頭立馬撞上了火堆，被裏頭熏得滾燙的爐壁燙了一下，剛好還有兩根柴火棍堵在爐門口，瞬間戳傷了額頭發際線處。

  小小疼得眼冒金星，一抬頭就見是陳氏，氣不打一處來。

  特麽的我還沒有找你算賬，你居然又來這一招，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粗略用手摸了一下，發現腦門前隻是擦破了一層皮，流了一點血，再有就是燙了一下額頭，倒也不算嚴重。慶幸剛剛腦袋也沒有放太近，沒戳到雙眼。

  陳氏，這個仇她記住了。

  她的這一番動作，田孫氏和李氏隻是扭頭看了看便罷了。

  陳氏得手心裏得意，晃蕩晃蕩回了桌邊繼續包餃子，中午要吃的。

  倒是趙氏，滿臉的擔憂之色，又不好起身去檢查，畢竟閨女臉上看上去並沒有什麽，隻是有些髒汙。

  小水聽到她的聲音，連忙跑了過來，見她的臉上滿是黑漆漆的爐灰，用眼神示意她什麽了。

  小小搖了搖頭。

  早飯是湯圓，一大鍋，除了田老大不在家，其餘人都在，一人一盤子就搞定了。

  天氣冷，包好的餃子用簸箕裝著，疊在一起待用。

  田孫氏開始準備晚飯用的吃食，取了一吊錢給陳氏，讓去村頭買幾斤肉。

  “好嘞，娘，我一會兒去完茅房就去買。”

  “記得洗手！”陳氏向來比較沒那麽講究，要不是李氏出去地裏摘菜，趙氏被她安排去了洗全家人的被子，也用不著讓陳氏去買肉了。

  一旁的小小聽到兩人在堂屋的談話，腦子一轉，快手快腳繞過堂屋去了茅房。

  使勁吃奶的力氣，把茅房裏頭的石板挪開，就剩下一點點剛好靠在茅坑邊上，又往挪開的地兒用腳侍弄一番，看上去不露痕跡，就好似木板自己鬆開了一樣，隨後趕緊的躲了開去，饒了一圈回了廚屋。

  陳氏個頭大，素日裏行為粗魯不講究，不一會兒果真聽到裏屋踢踢踏踏的聲音，小小借口進屋喝茶水，往堂屋走去，就聽到陳氏正往後屋那頭走。

  悄咪咪勾了勾唇。

  到了茅房，陳氏推門進去，沒有片刻遲疑，一腳踏上第一根木板，另一腳踏上第二根，就要開始解褲腰帶，覺得位置蹲的不夠好，又往前挪了挪。

  猛然間第一塊木板“刷”的掉了下去，陳氏左腳一下子跟著往下踩，身子失了平衡，嚇得“啊”的一聲大叫，想要抓住什麽，卻因為掉下得太突然，速度又快，沒有抓住另一旁的木板，整個人左腳向下側翻了下去糞池。

  好在糞池每隔一段時間就有清理，弄到地裏去作肥料，這才沒有太過多，雖然沒不過人，但也過了膝蓋。

  陳氏掉下去的時候，整頭整臉都是糞水，熏得她差點兒沒有生出殺人的心來。

  小小自聽到那一聲響徹雲霄的“啊”的時候，就放下手中的杯子，轉身往廚屋走去。她是聾子，聽不見不是。

  田孫氏卻是聽見了那好大的一聲尖叫，想著剛剛才給了陳氏一串錢，雖然不是滿串的，但也有五六十文，別給她把那幾十文掉茅坑裏了。

  快手快腳往茅房走去，一邊走一邊問，“老二家的，你鬼哭狼嚎啥，是不是錢掉茅坑了？”

  陳氏滿臉都是糞水，不敢講話，怕一說話糞水就往嘴裏鼻孔裏流，忙伸出手使勁抓著另一塊木板，勾著腳爬了上去。

  趕緊的打開門，往廚屋衝過去。

  田孫氏見她居然渾身是糞水，就要往屋裏走，嚇得打了個激靈，立馬吼道，“老二家的你給我站住，從那兒走！”指了指一旁的小路。

  要她這樣子真從堂屋經過，怕今兒個不用過元宵了，整個屋子能臭氣熏天個幾日。

  陳氏忙止住腳步，往旁邊的小路走。

  好在這條小路也隻是自家的屋邊小路，沒人經過，否則陳氏覺得自己要丟人丟回娘家去了。

  大冷天的，原本浸了水就冷到受不了，更別提是掉下糞水裏了，陳氏差點兒沒哭爹喊娘，慌忙讓小小給她打水洗澡。

  小小知曉她在這裏，假裝沒聽到，端著手中準備好中午要用的碗筷低頭繞過她，快步往堂屋走去。

  陳氏氣得火冒三丈，又喊小水。

  小水出來一看，差點兒沒憋笑，死死的忍著，給她提了半桶水過去，借口忙活離開了。

  實在太臭了，她傻才留在廚屋門口給陳氏洗澡。

  姐妹倆相攜躲到了自己屋裏，不管外頭的陳氏如何喊，沒再出來。

  田孫氏惦記那幾十文，從堂屋繞了過來，遠遠的捏著鼻子看著陳氏，“老二家的，你掉糞坑了？給你的錢呢？”

  陳氏凍得不要不要的，身上又髒又臭，臉上還沒洗幹淨呢，哪裏有空回答田孫氏，自顧不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