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天堂還是地獄(五)
作者:本色農民      更新:2021-04-23 04:28      字數:3779
  不管別人怎麽想,反正曾國荃是以為,就算這裏真的是天堂,但就目前來看,還遠不是屬於他們的天堂。

  就算大家降低期望值,不想再如同在滿清那會那樣,做個養尊處優的地主老財,就想一家子分上幾十畝地,過上那自給自足的日子,隻怕也是不行的。

  若隻是需要一群普通的自耕農民,那些大佬們又豈會花那麽大的精力來訓練他們?

  想要進工廠做工?隻怕也是不行的。他們不是沒有見過那些工廠女人,許多根本就是以前在大清的泥腿杆子,雖然多數不是裹腳女人,也是從田間地頭過來的,在工廠裏做著最簡單的工作,隻要稍加訓練就學會了,也犯不上用他們這些人去幹。

  倒是讓他們奇怪的是,那些黑人和印第安人,看似那麽簡單的活兒,可就是怎麽都教不好,這也難怪共和國的領導們要大力從滿清移民了。這人和人,還是不一樣啊。

  讓他們當兵?這裏夠得上青壯的,也不過不到兩千人吧,其它人呢。另外,貌似共和國的軍隊中還有不少蠢笨的黑人,也犯不上讓他們這群有文化有素質的人去當傻大兵吧。

  雖然大家都開始有了期待,既然滿清那裏的好日子已經回不支了,倒不如開始夢想著在共和國的新生活,等待的日子雖然難熬,但總歸讓大家的內心愉悅起來。

  “姓名?”

  “康小虎”

  “年齡?”

  “25”

  “籍貫?”

  “長沙。”

  …

  “好了,下一個。”

  …

  “姓名?”

  “曾國荃”。

  “年齡”?

  “28”。

  “籍貫”?

  “湘陰”。

  “文化背景?”

  曾國荃不解的望著這個比自己年輕得多的後生,看他那剛長不久的前額的頭發,估計也是從滿清過來不久的吧,可是,這個最多不過17歲的青年,如今已經是共和國的一員了。聽著他的問話,曾國荃一時沒明白過來。

  在這段整訓的時間裏,他們也集體去共和國的第一小學參觀學習過。他發現,那些最多不過十二歲的小男孩女孩們正在解的方程式,聽說是五年級的孩子,他居然想了好久才明白過來。這就是說,他的文化程度,最多也就小學五年級。

  可是,在大清,他可是有著舉人功名的讀書人,趕上運氣好的時候,再舍得送上點錢,還能直接受個官員的。難道真的承認自己連十一二歲的小孩子都不如?

  “問你呢,你讀了多少書?”那年輕的小夥子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後麵還有許多人在等著呢。”

  “舉…舉人吧。”曾國荃有些心虛的答道。

  “哦,”那個年輕人倒是波瀾不驚,頭也沒頭,隻是在表格後麵添了幾個字,便又繼續叫道,“下一個。”

  曾國荃心情忐忑地步入了人群中,等待他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呢?

  陳誌成的臨時辦公室裏,陳誌成正在焦急的等待著。按道理說,這些人員的資料,早在整訓的時候他便應該收集好了的。這就是經驗的不足了,雖然身為官二代,無論是鬥爭藝術,還是把握大局,他都是曾經見過。以前在半島的時候,他也隻是掌控全局,但象在這樣,把一攤子事情全扔在他身上,立即就見得他經驗不足的毛病來了。

  “快,快點,幾位大佬都在等著我們的資料,你們可得給我抓緊了。”陳誌成一目十行的查看著這些人員的資料,一邊不耐煩的催促著自己的助手們。

  這些年輕的助手們,一兩年前,他們甚至還隻是滿清的一個學童,或者是滿清某個山莊、魚村的毛孩子,如今卻能幫助他處理這麽多的事情了,也確實難要求人家做得更好了。因此,這些人員的資料,都必須得他一一過了目,然後再送上去,交給上麵的大佬們分派其去向的。

  當然,通過這段時間的考察,他的建議也將起很大的作用。

  這些名字,都是帶有濃鬱的滿清特色的姓名和資料,突然,一個似曾相識的字眼呈現他的眼前,本來不以為意,目光已經看出十幾行開外的,可是想想不對,不得不將目光又回過來。

  “曾國荃”?

  又仔細地看了後麵的資料,年齡,性別,籍貫,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那麽的相似。

  早在學生時代,他就不止一遍地看過電視劇《太平天國》,對於那個曾經殘忍的殺害了無數正義的起義勇士,撲滅了滿清末年風起雲湧的革命戰爭的曾國藩、曾國荃兄弟,尤其是對曾國藩的那句‘屢敗屢戰’記憶猶新。

  莫不是,這就是曆史上那個雙手沾滿了革命烈士鮮血的劊子手?

  他心中甚至生出一股想要好好的代表革命戰士和起義勇士,好好宣判一下這個劊子手的衝動了。

  又擔心隻是雷同,他又在助手的指點下,偷偷觀察了那個臉色有些慘白的瘦弱的青年,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雖然連日來的整訓讓他顯得有些疲憊,但他眉角,卻似乎總有一股淡淡的思緒,而他那冷峻的目光,和安靜的姿態,更讓他在人群在有種遺世獨立的氣質。

  這種早已經過曆史證明的大咖,放在人群中,隻要稍加關注,便會發現出他的與眾不同來。

  這可是共和國建國以來,從滿清那邊移民過來的,在曆史上最有名氣的大人物之一了。陳誌成知道,象這麽大的事情,可不是他這個正在接受組織考驗的新手所能決定的事了。扔下其它事務,立即就匆匆趕到了趙文禮的辦公室裏。

  “你確信,真的是那個人?”趙文禮也有些不相信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這份資料。

  “我看過了,雖然我沒有見過他,但他那種氣質,太象曆史上的那個人了。”陳誌成堅定地說。

  “好吧,你馬上過去把他叫過來,我要親自和他談談。不了,我還是自己親自過去一趟吧。”對於這種曾經經曆過曆史考驗的人物,而且是建國以來,除了還沒有證明過的杏貞姑娘之外,來自滿清的最有名的人物,趙文禮也是感到十分的想要知道。

  共和國在北美,立足將近十年了,如今可以說正處於發展的瓶頸之中。

  無他,人才,太缺乏了。

  雖然他們這群人在穿越前,可都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屌絲小人物。雖然有著對曆史預先的預判,但從能力來說,就有著自己十分的局限性了。

  趙文禮也不會無知的以為,就憑自己這些人因為預先知道了曆史,成功的在北美立國了,就能無視唐宗宋祖對中國曆史的貢獻,就要把人家踩在腳下了。

  曆史英雄人物,永遠是我們應該尊崇和愛戴的。因為牛頓敢說“如果說我比笛卡爾站得更遠一點的話,那是因為我站在他肩上的緣故。”所以,他才能走得更遠。

  而共和國要想走得更遠,同樣需要尊重曆史的發展規律,正視自己這群人的不足。而曾國荃這一類早在原本的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物,無疑將會給自己提供不一樣的思維。

  至於曾國荃可能是革命戰士的劊子手的事情,趙文禮又不是徐永全,真的會天真的以為領導們說的是什麽就是什麽。如果真的較真的話,到底誰才算是曆史的劊子手,誰給這個民族這個國家傷害最大,你們懂的。

  安靜、平和、嚴謹,這便是曾國荃給趙文禮的第一印象。

  無需開口,趙文禮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了。就算這個人物不是曆史上的那個曾國荃,就以他這份淡定和從容,都值得自己來這一趟了。

  “好了,沒你的事了,去忙你的吧。”趙文禮把陳誌成的辦公室無理的就占用了,也不管陳誌成那苦喪的臉,有多不願意。

  “閣下就是曾國荃,來自湘陰的曾國荃,不知閣下和湘鄉的曾國藩如何稱呼?”

  “這個…正是家兄。”曾國荃有些吃驚了,就算兄長貴為大清的兵部右侍郎,可現在也隻是居母喪在家的孝子一名,連大清都有無數百姓不知其名,這位遠在這數萬裏之外的大人物,又是怎麽會知道家兄的名字的。所以,聽到趙文禮提到兄長的名字,本來從容的曾國荃也不禁有了些緊張,結巴起來。

  “別介意,我也隻是偶爾聽從那邊的人提起過令兄的名諱罷了,還聽許多人說起,曾氏一族家風甚嚴,名下子弟,絕無胡作非為之輩,可是真假?”趙文禮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輕言解釋道。

  至於曾氏家訓,可是曾經影響湖南百年,甚至影響許多傳統的中國家庭教育的大事件,趙文禮不會天真的以為,就算曾國藩很彪悍,但如此良好的家風,不可能成長於他一人之手的。一個大的家族,可是需要無數代的沉澱和積累的。不過,曾氏家族之所以能為大部分國人所熟知,曾國藩的名聲和地位,確實起了不可忽視的推廣和傳播作用罷了。

  “不敢當,我曾氏確實律門子弟子甚嚴,不敢說絕無胡作非為之輩,但曾家子弟,若有敢為非作歹的,祖宗家法絕不輕饒。”說起自己的家風,曾國荃的臉上也不禁浮現一些自豪之色。

  公正地說,中國的家族統治,確實對於統治階級推廣自己的價值觀和統治力,十分的不利,但從另外一方麵說,中國的傳統家族,對於傳播和延續中華的傳統文化,卻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雖然其間或許有許多糟粕的,需要我們揚棄的東西,但中華文明之所以能綿延下來,絕對不是廟堂之上的幾句政令所能決定的。若不然,秦漢隋唐如今又在哪裏?但中華民族的那些傳統和習俗,千百年來,仍在影響著一代代的國人。

  可有的人就是看不慣這些,因為這不利於他們把自己抬上神台,把祖宗的牌位都要拆掉了。結果呢,中國的宗族倒是不會影響他們一再的粗暴的執法了,可是,中華的傳統價值觀呢,又去哪裏了,連讓孩子回家看個父母都需要立法來強製執行了,何其的可悲。

  “曾兄弟在我共和國呆了也有三個月了,也不知有何感想。”趙文禮微笑著望向曾國荃,看到曾國荃有些無措地樣子,又鼓勵地望著他,“曾兄但說無妨,說錯了也沒有關係。這裏隻有我們二人,再說,我們共和國絕不會因言獲罪的。

  沒想到,曾國荃說出來的句話卻讓趙文禮大吃一驚。

  因為他說:“我來到這共和國也有三個多月了,真實的說,這共和國,既不是你們的人所說的那樣,是為天堂,也不是我們剛來的時候的感受那樣,是人間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