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的內心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說出自己的道號。這一點雖然楚非和施詩都能看得出來，但卻不代表他們能理解。

  施詩是完全不明白老道在糾結什麽，楚非就像的多了一點，楚非懷疑老道的道號是不是特別搞笑的那種。

  就好像相聲演員郭德綱說的單口相聲一樣，和尚老道的法名道號永遠都能跟順豐、圓通、匯通、小靈通之類的扯上關係。

  “道長，有什麽不能說的啊，名稱無非是個代號，就算你不喜歡，大不了我們不那樣稱呼就是了，但知道一下總也沒有關係的吧！”

  楚非心裏已經認定老道的道號肯定是搞笑的那種，所以他追問起來沒有一點心理壓力。不過老道卻是苦笑許久，之後說道：

  “貧道無道，道號無道。”老道站起身用標準而嚴苛的道家禮儀衝楚非和施詩說道。

  老道說的很正式，楚非和施詩自然不能糊弄，隻得匆忙站起身還了一禮。施詩隻覺得道長的道號十分高端神秘，但楚非就覺得這個道號有點……糾結。

  是的，楚非此刻已經能體會老道的糾結了。沒別的，這個道號太大了，無道，這兩個字對一個宗教來說可不是什麽簡單的東西。那麽多宗教人士之中，能參透這兩個字的人寥寥無幾，就算認為近代無人能悟透也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楚非也糾結了，這個道號還真的不能隨隨便便掛在嘴邊稱呼。

  “我還是叫你道長吧……”楚非苦笑。

  “叫老道就好了，道長道長的其實我也不習慣。”老道笑嗬嗬的重新入座說道。

  “得嘞，其實我也挺想這樣叫的。老道……嘿嘿，高壽啊？”楚非嘿嘿笑著。

  “你倆猜猜！”老道沒有直接回答。

  “五十？”施詩十分之不確定的問道。

  “五十五！”楚非十分肯定的說道。

  “我今年七十多了，至於多多少，我自己也說不清。”老道苦笑著說道，不過心裏對兩個人把自己猜的那麽年輕還是很高興的。

  “老道玩笑了吧，如果你真的七十多歲了，身體還那麽好，那你絕對不可能忘記自己具體的年紀啊？”楚非的確很喜歡老道這兩個字的稱呼，不正式、親近而且叫著還十分順嘴。

  “我是孤兒，能知道一個大概的歲數就不錯了，還想知道具體的，你太為難人了。”老道解釋的很簡單，但楚非和施詩卻立刻領會了，便也不在追問了。

  不過老道說的倒也都是真的，他的確七十多歲了，根據他自己的推算，今年應該是七十五，上下差不了兩年……

  老道是孤兒，在道觀裏長大，後來道觀火災毀了，大家各自散去，老道也就找了個場子進去幹活了。這一工作就是幾十年，一直幹到可以退休的年紀才真正離開。

  老道有退休金，本身也是在燕京生活，房子也有，退休金也有，可以說生活不愁。不過對道家文化的留戀讓他最終決定還是做個遊方道士，雖然這個他這個遊方道士更應該成為有房道士。

  “好吧，施詩，你說說你的事情吧，到底怎麽回事啊，什麽高利貸什麽的……”楚非笑嗬嗬的轉移了話題，因為他擔心老道會想起什麽傷心事。

  楚非對老道的觀感很好，而且比一開始見到老道的時候的觀感還要好幾倍，所以自然會下意識的考慮老道的感受。

  “我……”施詩是女孩子，對情感的把握更加細膩，雖然她並沒有上過大學，但真論品德素質，一般的大學生還真比不了她。

  所以，施詩也能理解楚非轉移話題的原因，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不好拒絕了。不過施詩講述的都很簡單，至少在她自己看來，她已經把事情簡化了很多倍了。

  可在楚非和老道聽來，即便簡化了很多，但施詩從小到大的經曆也讓人唏噓不已。

  施詩的老家在偏遠農村，交通不便經濟也不好。再加上天公不作美，不是旱就是澇，做農民很難生活無憂。

  她的家裏除了父母之外還有一個兩個弟弟，弟弟的年紀都不大，到今年也才十四五歲的樣子，正是叛逆又需要花錢的時候。

  小時候家裏很窮，不過施詩的父親卻很要強，為了賺錢想了很多辦法，最後聯係了個關係去了煤礦當礦工。

  開始幾年還好，賺了點錢，家裏情況也好起來了，父母也因為有了錢底氣足了，便又要了兩個孩子。

  可後來，父親在礦上遇到了礦難，兩條腿被壓成了爛泥，雖然命救回來了，但家裏的錢卻是花了個底兒掉。

  那時候施詩隻有十幾歲，眼看就要考高了，可以下家裏就失去了經濟來源，同時還欠了不少錢。因為當時的醫療條件問題，施詩的父親有了很嚴重的後遺症。

  為了給父親治病，也為了讓孩子們能繼續讀書，施詩的母親開始借錢，借遍了親戚相鄰，可到了後來也就沒有人會借錢給他們了。

  沒有辦法的母親找到了高利貸，而放高利貸的人就是那個李經理的表兄弟。人家放高利貸的不會擔心你們還不了錢，尤其是那時候的施詩就已經有了一個美人的樣子了。

  可高利貸利滾利之下，施詩一家很快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施詩沒辦法，放棄了讀書想要出來打工，可她隻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小女孩，雖然讀了些書，可真正要說打工又能賺到多少錢。

  一連幾年，施詩賺的錢除了家裏的最低開銷之外，也就隻能還上一點利息而已。兩個弟弟人都不錯，雖然叛逆但也知道為家分憂，他們想輟學一起出去打工，但是被施詩臭罵了一頓之後阻止了。

  施詩沒有辦法，倔強的她選擇了直接找到了放高利貸的人，跟人家明說自己賺不到多少錢，希望能推薦一個能賺錢的工作。

  放高利貸的人拒絕了幾次，還專門去施詩大鬧了幾次，當時鬧的是滿城皆知。可到後來放高利貸的人也想通了，畢竟他的目的隻是賺錢而已，所以便介紹施詩認識了自己的表哥，也就是李經理。

  那時候李經理已經在飯店做事了，而且已經是主管了，帶一個人進去工作自然不算是什麽難事，更何況施詩的外表條件那麽好。

  後來，李經理也就真的帶著施詩出來一起打工。幾年之後，李經理憑借自己的經驗和本事慢慢爬到了現在的位置，施詩也因為李經理的關係得到了進入這個酒樓的機會。

  施詩工作很努力，就連酒樓裏的老總都十分看重施詩。雖然是在燕京，但一個服務員的基本工資也沒有多少，可施詩硬是拚出了每個月一萬出頭的收入。

  真說道這一點，其實就連李經理都佩服的很。

  可就像李經理說的，家裏高利貸每個月要還八千多，兩個弟弟的開銷加上父母的開銷，剩下的錢施詩也留不下。

  好在酒樓工作並不需要自己花錢吃飯，而且也因為住宿舍而沒有房子的開銷，所以施詩才能咬著牙堅持到現在。

  ……

  ……

  老道七十多歲的人了，什麽事情沒見過，可聽著施詩的講述，他還是十分震撼。末了，當施詩講完之後，老道衝著施詩豎起了大拇指。

  楚非也是差不多，不過他的表情就欠揍很多了，楚非翹起了嘴角，好似在鄙夷著什麽一般。

  “施詩，這酒樓有員工宿舍？”楚非問道。

  “恩，有，就在地下一層，挨著倉庫。”施詩點點頭，她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疑問的。

  “哦，不錯，那你這幾天記得別離開這個酒樓哈……”楚非十分隨意的交代了一聲，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了安素衣的電話。

  “素衣，給你物色了一個助手，就是這個酒樓的，叫施詩，到時候記得多照顧啊。”

  一句話便決定一個人的一生，這就是楚非現在的能量。老道欣慰的笑著，施詩則是驚喜卻又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老道，滿意了吧，爺們兒夠意思吧！”

  “恩！講究！”老道讚歎的衝著楚非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得了吧你，現在你可不能再扯開話題了，來，不是說好給我算命的嗎！”

  “還記著呢？行，給你算，不過我已經算完了。”老道嘿嘿笑道。

  “啊？什麽時候算的？”

  “你應該先問我是怎麽算的！”老道糾正了一下楚非不嚴謹的用詞，然後在旁邊施詩又開始懵逼的狀態中說道：

  “我是看你麵向算的，小夥子，不得不說，從麵向來看，你的未來無可限量啊……”

  “然後呢？”楚非興趣十足的問道。

  “沒了……”

  “我曹，老道你信不信我報警說你搞封建迷信啊！”楚非心裏鬱悶，老道擺明就是在胡說八道。

  “你還別不信，我在相麵上的功力，整個國家也不見得有人能超過我。”老道十分自負。

  “那你倒是說說我的未來怎麽就不可限量了啊……一句話結束算怎麽回事！”

  “這可不怪我，我隻能看出這一點，換做是任何一個人沒準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老道無奈的歎氣說道。

  “忽悠，接著忽悠……”楚非想起了某個小品的台詞。

  “哎，你不信我也沒辦法，這樣吧，好歹你也請我吃了頓大餐，我再幫你看看手相吧……”

  “你也會看手相？”楚非好笑的說道。

  “什麽叫也會，那個和尚哪裏是會了！”老道瞪著眼睛不爽的站起身來到了楚非身邊，道：

  “伸手！”

  “唔，好吧……”楚非聳了聳肩膀，撇著嘴吧自己的左手交給了老道。

  可誰知道老道看到楚非手相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一聲驚疑！

  “恩？！”

  “恩什麽？”

  “別說話……”老道緊皺眉頭，眼睛都快貼到楚非的手上了，就這樣看了大半天之後，老道落寞的抬頭看著楚非，道：

  “和尚沒算錯，你還真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