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絕對不是什麽勇敢堅毅、永不言棄的人，不管不顧就往前衝的那是格蘭芬多，但斯萊特林也絕不是膽小懦弱、見難就退的人，要知道偉大的梅林也曾是斯萊特林畢業的，現在是因為神秘人的出現，才將斯萊特林們全都帶進了溝裏。

  德拉科確信記憶球不是提醒決鬥這晚的事，從沒聽說它還能提醒‘未來’的，不過這晚上到底會發生什麽還是讓德拉科非常困擾。德拉科沒辦法不去想它，好容易才挨到時間點。

  他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本打算帶著克拉布和高爾一起的，就算按照約定也至少應該帶上高爾。然而他們睡得跟兩頭死豬一樣，德拉科怎麽都沒法叫醒他們，又不敢用太激烈的手段，否則恐怕會把全宿舍的人都會被吵醒。

  最終德拉科隻有自己爬上了公共休息室，休息室裏早就沒人了，他有些緊張地一個人摸出了斯萊特林地牢。

  地下室的走廊裏一片漆黑，沒有沒有一絲光亮，潮濕的空氣有一種粘膩的感覺。

  德拉科心髒已經在嗓子眼裏跳了，掏出魔杖小聲說道：“熒光閃爍。”

  魔杖的尖端亮了起來，德拉科屏息小心翼翼地穿過迷宮似地走廊來到了一樓。這裏離費爾奇的辦公室不遠，他那隻敏銳的貓洛裏斯夫人和費爾奇一樣令人討厭，德拉科屏息朝著雖然有點繞路但是離他們較遠的樓梯走去。

  “噢！孩子你半夜不睡覺在城堡裏亂晃什麽！”被光亮吵醒的畫中人怒道。

  另一幅畫中抱著孩子的女人也不滿地說：“快走開！你驚醒了我的寶貝！”

  這把樓梯就這點最不好——畫太多，德拉科無比想念博金博克店裏的那隻光榮之手，如果用那個的話，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照亮路而不會被別人看到了。

  順利地來到了三樓的獎品陳列室，路上雖然走得慢了些，但是德拉科仍然在午夜之前到達了這裏，甚至和原計劃的一樣還提前到了，路上什麽都沒有發生。

  德拉科小心地推門進去。波特他們還沒有來，德拉科當然記得波特是遲到大王的事，他四下轉了轉，現在這裏隻有許多發著冷光的獎杯獎牌、盾牌雕像什麽的。

  什麽都沒有發生，他也順利地到達了決鬥地點，德拉科鬆了口氣，有些慶幸。他特地沒有走夢裏離開地窖之後走的那條路，也許剛好避過了可能發生的事。

  等了一會兒，德拉科又有些擔心起來。現在開學才幾天，波特和韋斯萊兩個人加起來都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可是萬一他們打不過就直接進行肉搏呢？想到夢裏和韋斯萊打過的架，德拉科立刻感覺頭皮一緊。

  現在他能熟練運用的咒語還沒法把波特和韋斯萊一招放倒，或者，他可以試著施一個中級咒語，隻是咒語失控說不定會炸掉半個波特，當然也可能被炸掉的是半個自己……

  或者給波特來一個鼻涕蟲咒，像韋斯萊魔杖壞了時給他自己來了的那一發，他吐鼻涕蟲的模樣真是令人愉悅，德拉科興致高昂地想象著波特吐鼻涕蟲的樣子，對決鬥也期待了起來。

  馬上就到午夜了，然而波特和韋斯萊遲遲沒到，德拉科等得不耐煩了甚至開始擔心他們是不是已經被費爾奇給抓住了。可就在德拉科把手放在陳列室門把上準備開門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麵極細微的有一個略顯淩亂腳步聲，如果不是這一瞬間周圍都那麽安靜，他絕不會聽到它。

  那不是波特的腳步聲，德拉科感覺心髒蹦到了喉嚨裏，他連摸著門把的手都沒有動，整個人像化為了一尊雕塑一般屏息凝神地站在那兒。

  腳步聲很快路過了陳列室的門口，伴著一個幾乎是在哭泣的虛音：“……我一直在想辦法……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

  腳步聲稍微遠了一些哭泣的聲音就聽不見了，它像是在和什麽人對話，但腳步聲隻有一個，大概是在自言自語。

  隨著腳步聲地走遠，德拉科的呼吸和知覺才慢慢地又回到了身體裏，幸好他剛剛還沒開門。

  這個人的聲音非常熟悉，可一時德拉科想不起來那是誰，並且他要去哪？德拉科很好奇，可又有些害怕，除了那個聲音，剛剛的那種壓迫感也熟悉得令人窒息。

  好奇心終究是戰勝了恐懼，德拉科輕輕地推開門向外看去，但他隻來得及看見最後的衣角和腳後跟消失在轉角。他輕輕地走出陳列室追了過去，這一次他沒有再用熒光閃爍，以他能做到最輕的腳步和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德拉科因為害怕被發現跟得很遠，幾次差點跟丟。但好在那個人似乎有些神經質地總會停下來哭泣幾聲，最終他一直追到了天文塔的下麵。

  德拉科這時候有些躊躇，他一直對這個塔莫名有點生理性抗拒，天文課上人很多熙熙攘攘地，他還能勉強克服一下。可是現在隻有他一個，又是這樣一個的晚上……德拉科遲疑了。

  上麵傳來若有似無地說話聲，德拉科深吸了幾口氣最終還是決定上去看一看，可剛走了一半，漆黑的塔樓、陰暗的樓梯讓他腦中忽然浮現出鄧布利多死時的情景，這讓他非常想尖叫著跑走。

  “……主、主人，那個東西我已經知道在哪了，隻是還需要點兒時間我就能拿到它……”

  德拉科認出這是奇洛的聲音，他連忙捂住嘴，然而隨後上麵傳來的聲音讓他差一點就真的叫出聲來。那是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它嘶啞地低吼：“……殺了那個男孩，殺了哈利波特……”

  德拉科拚命說服自己他從未聽過這個聲音，可隨著那個聲音他竟感覺自己的手臂某處仿佛燒灼似地劇痛起來，雖然那裏現在幹幹淨淨、並沒有被刻上黑魔標記。

  “主人……”奇洛哭起來，“我正在想辦法，鄧布利多一直把他保護的嚴嚴實實的，很快我就會想到辦法殺了他。”

  德拉科記得夢裏也有傳言說奇洛是食死徒，可他一直不相信會有食死徒能成為霍格沃茨的教師，而且竟然還把黑魔王給接了進來。不是說隻要鄧布利多活著，黑魔王就進不了霍格沃茨嗎？！

  德拉科忽然恐慌起來，奇洛半夜三更地跑到天文塔來，也許正是想到了什麽辦法把黑魔王弄進來。如果他們發現他在這裏，他們一定會殺了他的。

  德拉科隻覺得自己手腳虛軟，他到底為什麽要追過來？！德拉科恨不能一秒鍾就回到斯萊特林的地牢裏，假裝從來沒有來過這裏。

  於是他努力想嚐試真的趕緊回到斯萊特林的地牢去，然而他太緊張了，第一步就踩空了發出一聲巨大的腳步聲。

  “是誰在那裏！”奇洛發出一聲尖叫。

  德拉科嚇得連滾帶爬地向下衝，結果沒跑幾步又踩空了直接摔倒到最下麵去。他感覺自己鼻子流血了，右手也有些扭傷，但他顧不得那麽多站起來還想繼續跑，忽然一個咒語擊中了他。他渾身一僵，硬邦邦地倒回了地上。

  “站住！我看見你了！”奇洛從樓梯上氣急敗壞地跑下來。

  德拉科渾身冰冷，絕望地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他閉上了眼睛，拒絕去想奇洛會怎麽對待他，或者黑魔王會怎麽殺死他。德拉科無比後悔，他太傲慢了，做了一個夢以為自己知道未來，結果竟做了這麽魯莽的事。

  奇洛的腳步聲飛快地順著樓梯跑了下來，德拉科感覺自己已經僵硬得像具屍體了，然而奇洛卻隻是從旁邊跑了過去，甚至在路過他的時候停都沒有停過，仿佛根本沒看到他一樣。

  德拉科是臉朝下撲倒的，他看不到周圍的情景，隻能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感覺又中了一個咒語，身體才軟和了下來。他驚惶地立刻翻過身來，就看到鄧布利多站在他麵前慈祥地笑著。

  “你、你怎麽在這裏？！”德拉科難以形容自己是什麽感覺，無論是鄧布利多中了索命咒從塔樓摔下去、還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在幸運地死裏逃生之後都有種莫名的不真實感。

  “我想這應該是我問你的問題，馬爾福先生。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先去我的辦公室吧，不知道奇洛教授還會不會折回來這裏來。”說著鄧布利多伸手攙起了德拉科。

  德拉科很想拒絕他，但是似乎摔下樓梯的時候扭到了腳踝，這會兒鑽心地疼，於是他隻有由著一個有他十幾倍年紀的老人攙扶著他走。

  然而鄧布利多除了長相，怎麽都不像是有那麽大年紀的人——德拉科發現他用一隻手就能輕鬆地拽起自己，而且自己每一次用沒受傷的腳跳起來都像是往前飛了一小段。

  等到坐進柔軟的椅子裏之後，鄧布利多很快就幫他把傷都處理好了。

  鄧布利多一邊輕鬆地說：“我不太擅長醫療術，不過幸好你的傷都很輕，不然恐怕我們就得去打擾龐弗雷夫人了。”

  德拉科覺得自己腦子已經被各種疑問塞滿了：“你為什麽不阻止他？奇洛把黑……我是說神秘人接到霍格沃茨裏麵來了！”

  “噢？你認為伏地魔還活著？”鄧布利多半月型的眼鏡後麵的眼睛裏閃爍著精明的目光。

  德拉科沒想到鄧布利多會直接說出黑魔王的名字，本能地抖了抖：“我、我猜他沒那麽容易就死……我的意思是……是他既然原先這麽厲害……”說著，德拉科有些心虛地咳了一聲。

  “我想是的，他沒那麽容易死。不過你的父親一直堅稱他已經死了，你為什麽會覺得另外那個聲音是他呢？”鄧布利多仍是追問道。

  “因、因為……”德拉科腦中一瞬間閃過把夢告訴鄧布利多的想法，但是他又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尷尬地笑了笑，實際上盧修斯是很懷疑黑魔王可能還活著的，隻是這也不能告訴鄧布利多。

  雖然鄧布利多一直是正義邊的領軍人物，而且甚至在夢裏還聲明大義並饒恕了他的罪過，但是他仍然沒法相信他。他連盧修斯和納西莎都謹慎地沒說出來，就更別提鄧布利多了。

  而且就在那個夢裏，他還聽到波特和格蘭傑他們說鄧布利多開始是計劃讓他和黑魔王同歸於盡的。連波特都隻是鄧布利多‘大義’中的一部分，他這個食死徒的孩子又算什麽？！

  德拉科咽了口吐沫，才鎮定地說道：“因為我聽到奇洛稱他為主人，還說要殺掉哈利波特，除了神秘人我想不出還有什麽人想殺偉大的哈利波特。”

  鄧布利多認同地點了點頭，用溫和地目光看著德拉科。

  德拉科試探地問道：“你不阻止神秘人嗎？我聽到他的聲音了！他肯定到學校裏麵來了！”

  “我想那隻是某種他和奇洛秘密的聯係方式吧，你不是也隻看到奇洛一個人離開嗎？”鄧布利多不在意地說。

  德拉科實際上什麽都看不見，但他確實感覺在奇洛離開的時候隻有一個腳步聲。

  這時候鄧布利多安撫地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帶給他一杯香噴噴的奶茶，說道：“放心，就算他真的進來了，以他現在虛弱的情況恐怕也做不了什麽事。”

  “那奇洛呢？我聽到他說要殺波特。你不趕緊抓住他嗎？萬一波特沒有防備被他襲擊了怎麽辦？”

  “你在為波特先生擔心嗎？”鄧布利多說道，“我還以為你們之間不太友好呢。”

  “呃……”德拉科有些語塞，“是不怎麽好，但是我也不希望他死掉。”

  鄧布利多了然地笑了笑：“你是個溫柔的好孩子。”

  德拉科皺了皺眉，想出言反駁。

  你其實是個溫柔的孩子，不是一個殺人的人……

  德拉科忽然想起鄧布利多死前對他說的話，這種驚人的相似感讓他不禁抖了抖。他不敢抬頭去看鄧布利多，他忽然覺得胃像攪成了一團——鄧布利多該不會知道了什麽？這個人不僅讓盧修斯非常忌憚，連黑魔王好像都怕他三分……

  然而鄧布利多卻隻是說道：“覺得冷嗎？這麽晚出來散步你這身衣服確實是太單薄了，快喝了那杯熱乎乎的奶茶暖暖身子，我待會兒就送你回地牢去。”

  德拉科聽話地端起奶茶來送到嘴邊，他的目光落向杯子裏看上去就很美味的液體。

  ——‘喝杯茶暖暖身子，忘了今晚的事情回地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