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村。

  “你這個死丫頭，你又打架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這個月，我都因為你賠了人家多少東西了？我看你是不想好過了，是不是？”

  苗賽花扯著嗓子，紅著臉，對著站在她麵前的江小樓怒聲吼，越想越氣，抄起手邊的一個木棍就要往她身上抽！

  “你敢？”

  江小樓冷冷的瞪著她，雖說隻有七八歲的年紀，卻因為身子纖細瘦小，看著也就五六歲的樣子。

  可是，渾身上下的氣勢卻一點兒也不弱與人高馬大的苗賽花。

  此時的江小樓鼻青臉腫的，渾身上下也是破破爛爛的，看著就是被撕扯破了的。

  亂糟糟的頭發，渾身都是泥土，再加上她的臉，這不用猜，一定是又打架了！

  可，人家就沒有絲毫的心虛或者怯懦之感，也是，打架這都是家常便飯了！

  “你……”

  苗賽花氣急敗壞的想要抽下去，卻是對上了江小樓那雙黑的幽深的眸子，揚起的胳膊就僵在了那裏。

  “唉呦，老天爺啊，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怎麽就一時心軟留下了這麽一個禍害啊，這是不讓人活了啊！老天爺，你還是降下一道雷把我給劈死算了！”

  金山村，雖然名字帶著金山二字。卻是個窮村，就算有金山也是幾百年的事了，他們都是當年金礦上的礦工的後代，而金山也早就開采空了。

  所以，家家戶戶都是沒有院牆的，幾間泥胚房，茅草屋，也沒什麽值得丟的了。

  所以，苗賽花這大嗓門一喊，立馬就引來了周圍鄰居的圍觀。

  “哎呦，這小樓又打架了吧？看那身上，臉上弄得，哪裏像個丫頭了？”

  “切，還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小姐呢，我看啊，說不準不是親生的呢！”

  “這不是吧？畢竟苗賽花可是每個月都到鎮子上拿錢呢，聽說有好幾百文呢！”

  “嘶，這是真的？娘呀，這落我身上，哪怕這江小樓天天打架我也願意啊！”

  然後，就衝著正坐在地上哭天抹淚的苗賽花喊道，“苗賽花你要是不願意養了，就讓江小樓去我家唄，我不嫌她天天打架，怎麽樣，行不行，行的話今晚就讓她去我們家？”

  “就是啊，苗賽花看你這千不願萬不願的，就讓她劉家的婆娘領回去唄！”

  苗賽花哪裏會願意，一個起身就站了起來，對著圍著的人呸了一口，“哪裏都有你，郭大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哼，以為我是個傻子不成？”

  說著就拽著江小樓的胳膊往屋裏走了，“還不進去幹啥呢，沒眼色的丫頭！”

  見她這個樣子眾人都笑了，誰都知道這江小樓是城裏富貴人家，寄養在苗賽花家的孩子，每個月可是有錢拿的，傻子才會放開這個搖錢樹呢！

  要不然在這村民普遍都是幹瘦的時候，苗賽花還能吃的胖胖的，兒子能去鎮上讀書，女兒能去繡品鋪子學繡活？

  那可是都要銀子的，這可是金山村的頭一份呢！

  隻是，這樣也讓大多數人對苗賽花家裏羨慕，嫉妒，自然也有看不慣的，不能怎麽樣，嘴上說幾句酸話還是可以的！

  “哈哈……”

  “切，什麽玩意兒！”

  “好了，散了，散了，該幹啥幹啥去！”

  屋裏苗賽花坐在炕上，壓著火氣問，“這次是為啥打架？”

  江小樓：……

  “你不會說話嗎？問你一句話怎麽就不開口了？”

  “……”

  “你不說是不是，別以為我真不敢打你啊？”

  “……”

  忽然，外麵就傳來一陣叫罵聲，苗賽花的臉一變，瞪了江小樓一眼，就快速的往外走了。

  江小樓沒有出去，隻是透過窗戶往外看，果然打了那幾個小的，老的就找來了。

  她冷笑一聲，靠在門框上平靜的看著外麵的鬧劇。

  “苗賽花，你說怎麽辦吧，你看我們家娃子被打成什麽樣了？今天你要是不能給個說法，我，我就讓我男人來把你家給砸了！”

  說著還把身邊一個十來歲的男孩給推到了前麵，看他腫起來的右眼，流著血的嘴臉，苗賽花的嘴跟著抽了抽，腦子裏飛快的想著說辭。

  然後，剛走沒多遠的村民又圍了過來，農閑時候看熱鬧不嫌事大嘛！

  “我……”

  苗賽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就看到又來了三個婦人，各自拉著一個男孩子，都是十來歲的年紀，臉上的傷也是各有深淺。

  “嘶，這都是江小樓打的？”

  “不能吧，雖說江小樓有八歲了，可是個子小怎麽也不能打的過，四個十來歲的男娃子吧？”

  “可不是嘛？”

  不管這裏怎麽議論不相信，當事人可不這麽想。

  “苗賽花，你看了吧，說吧，怎麽解決吧，你也別說什麽孩子小不可能，你家這個可是個狼崽子，那狠著呢，當時可有人看到了！”

  “就是，我們家的娃子雖說也不懂事，可也沒有這樣打的吧？”

  苗賽花雖說心裏恨死了找事的江小樓，卻也知道真要說起來，這四家可不占理，怎麽說四個半大小子圍打一個小丫頭，哪裏也說不過去。

  “呸，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都是你們自找的，四個半大娃子，打一個七八歲的女娃子，反過來被打了，你們還有臉找上門？怎麽不說你們這是故意來訛我家錢的吧？”

  果然，苗賽花在這四家大人臉上看到了心虛之色，心裏大定，“哎呦，還真讓我給猜找了，這是欺負我們家男人不在是不是？你們不是想要說法嗎，行，走，我們去找村長，讓他給我們評評理，哪裏有這樣欺負人的？”

  說著就要往外走，還拿袖子摸了摸眼睛，好似委屈的不行。

  江小樓老的眼神莫名，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是個能軟能硬的人物呢！

  “唉，唉，苗賽花……”

  四個婦人見狀果然著急了，麵色也不似剛來那樣強硬了，拉住了苗賽花不讓她離開。

  “怎麽，你們不是要說法嗎？我如了你們的願，還不行了？”

  苗賽花也是做樣子，為了那個小丫頭找村長，她可不想麻煩。

  “你們也看到了，這丫頭也挨了打，誰知道會不會挨打，我還不知道該怎麽給她父母交代呢！這樣吧，鄉裏鄉親的咱們誰也別說誰了，我每家給你們十文錢，給娃子買糖吃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行吧？”

  四個婦人各自看了看，最後同意了，本來這次來也就是為了要點錢，至於找說法，隻是幌子而已。

  “散了，散了，有啥好看的！”剛出了四十文錢，心疼的苗賽花哪裏還有好臉色，衝著看笑話的人嚷嚷道。

  一轉過身苗賽花柳看到了門口的江小樓，臉色變了變，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麽，反正出去的錢她也能從鎮上要到。

  不過今天顯然他們家是安生不下來了，這不苗賽花還沒走到屋子裏，就聽到後麵有人的喊聲。

  “劉生家的，你家來貴人了！”

  貴人？

  江小樓抬眸就看到了熟悉的馬車，眼中閃過嘲諷之色，看了一眼欣喜的苗賽花，輕哼了一聲，就回自己的屋子了。

  苗賽花諂媚的想要伸手把馬車裏的人給扶下來，可惜顯然人家沒看上，而是讓從另一邊跳下來的丫鬟，扶著她出來了。

  “董嬤嬤，您怎麽來了？”

  “我們家小姐呢？”

  董嬤嬤眼中閃過一絲嫌棄，聲音淡淡的問道，目光卻已經落在了某個地方。

  苗賽花一噎，僵著臉扯了個笑容，“在屋子裏呢，我這就去喊她出來。”

  董嬤嬤點頭，然後就在小丫鬟的攙扶下來到了院子裏，看著順著苗賽花看去。

  這是？

  看著像個小乞丐一樣的江小樓，董嬤嬤心裏說不出的震驚，隨即就是滿眼的嫌棄，賤骨頭就是賤骨頭，給了她高貴血脈也是上不了台麵。

  江小樓看著這個每個月來一次的董嬤嬤，把她眼裏的神色看了個一清二楚，心裏卻很平靜。

  因為這些年也習慣了，至於她那個母親，嗬嗬……

  “這是怎麽回事？苗氏，你打小姐了？”

  “沒，沒，我怎麽敢，這是樓小姐給村子裏的孩子打架打的，就剛剛我還賠了人家好幾十文錢呢！”

  江小樓心裏冷笑，看看這就是她“母親”身邊的心腹嬤嬤，看到她受傷了，先問的不是她嚴不嚴重，反而關心的是她怎麽受得傷！

  挺奇怪的，是不是？

  “哼，不是就好，你去給小姐洗漱一下，換身衣服，我這次是來帶小姐離開的！”

  離開？

  “去，去哪裏？這，這以後都不回來了？”

  苗賽花心裏一咯噔，那這以後一個月的銀子就沒了？

  她那在鎮上讀書的兒子怎麽辦？

  她那在繡品鋪子學繡活的女兒怎麽辦？

  董嬤嬤是什麽人，一眼就看出了苗賽花的心裏想法，不屑的勾勾嘴角，給了小丫鬟一個眼色。

  小丫鬟立馬就會意了，從荷包裏拿出來十兩碎銀子，塞到了苗賽花的手裏。

  “這是夫人補償給你的。”

  “哎呦，夫人真是心善，可是個大好人啊！”

  苗賽花接過銀子，剛才的想法一下子就沒了，這堪比再養好幾年來的銀子了！

  江小樓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話，自然這個董嬤嬤也沒有給江小樓說話。

  這讓江小樓心裏的疑惑更大了，眼看著董嬤嬤這次來，對她的嫌棄，厭惡之色不再隱藏，對苗賽花的態度比對她這個“小姐”還要好。

  這讓江小樓心裏有了不好的感覺，覺得事情的發展可能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