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開後，樓陌獨自走到窗前，緩緩打開一扇窗戶，蕭索的冷風颯颯吹進來，整個人仿佛冷靜了許多，遙望著遠處依稀可見的星辰，她的心越來越沉，二師兄，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又是你？

  從七裏鎮大火後雲親王夫婦行蹤的泄露，到淮安城西城門角樓淺黛遇到的襲擊，再到襄陽城撤退時蒼狼所遭遇的圍剿，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與你有牽扯不清的關係！

  二師兄，我還能相信你嗎？樓陌不禁在心底暗暗發問。

  理智告訴她，沐輕揚不是這樣的人，可現實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證明著，她真的看錯人了，從當初的言崢，到後來的澹台奕訢，再到如今的沐輕揚，她曾經傾心相待、以心相交的戀人、知己、朋友，一個一個地背叛了她，殘忍的事實讓她感到了心灰意冷，這世上究竟還有什麽是值得相信的？

  恍惚間，眼前突然閃過了某個人的影子，她不由自嘲一笑，是啊，這世上唯一值得自己相信的那個人早已被自己無情背叛，如今又有什麽可說的呢？

  相信自己的人被自己背叛，自己相信的人卻又都背叛了自己。

  嗬嗬，世事果然無常！

  一股悲涼諷刺之感油然而生，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莫庭燁醇厚微啞的嗓音居然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裏，那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他說，對你，我為何不信？

  不，不要信我！樓陌搖了搖頭，把這些人，這些事全都拋開，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想一想該怎麽拿回隴鄴還有蒼狼十三人的屍首！兵貴神速，這件事情越快動手越好。

  一個時辰後，外麵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來！”樓陌語氣不大好，她在這種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這一點淺黛是知道的，這麽晚了，會是誰呢？

  “樓陌，是我！”鳳之堯推門進來。

  見是鳳之堯，樓陌微微頷首，臉色稍緩，鳳之堯擔心上京城的情況，這一點她能夠理解，因此不待他開口相問便道：“鳳家主無事，上京城的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亂子……”

  正說著卻忽然抬眸看到鳳之堯身後的女子，頓時愣了愣，“你怎麽在這兒？”

  女子被她看得一怔，詫異道：“閣下見過我？”

  樓陌也頓了一下，轉而想到自己現在的這副麵容，於是輕笑道：“姑娘許是不記得了，我曾在錦官城聞府與你有過一麵之緣，說來還要多謝姑娘當日仗義執言！”

  沒錯，這個女子就是當日在聞府見到的西霄平西將軍夫人溫尺素，此刻她孤身一人出現在隴鄴城，想必是有什麽難言之隱，而且看鳳之堯的樣子應該是還不知道她的來曆，故而樓陌也並未道破她的身份，隻以“姑娘”相稱。

  溫尺素聞言略想了想，這才恍若大悟：“原來你就是樓陌！”怪不得方才聽鳳之堯喊“樓陌”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總覺得有些耳熟，原來她在錦官城聞府見到的那個淡漠泠然的女子就是她，想必這才是她本來的相貌吧——清冷絕然，遺世獨立！

  “你們認識？”鳳之堯在一旁驚訝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這兩個女人認識的話，他覺得自己應該沒什麽活路了……

  “怎麽，你有意見？”樓陌淡淡挑眉。

  “不不不，純屬好奇而已，當我沒說，當我沒說！”鳳之堯連忙搖頭否認。

  看著麵前的鳳之堯，樓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鳳之堯，你見過上官子謙嗎？”

  “啊？”鳳之堯被問得一愣，旋即道：“當然見過啊！”

  “他人現在在哪兒？”樓陌立刻追問。

  “額，不是在上京城嗎？”鳳之堯有點摸不著頭腦，樓陌這話問得相當沒道理啊！

  樓陌無奈扶額，好吧，可能是她的表達方式有問題，穩了穩情緒，接著道：“上京城出事前他就已經離開了，據他的常隨說他有急事來了隴鄴，可我們一路找回來沒有他的任何蹤跡。”

  鳳之堯心底不由一慌，“如今城裏都是南暻和西霄的軍隊，你說上官他會不會……”

  “你們是在找上官子謙嗎？”門外一道輕佻的聲音響起，下一刻便見著一道亮眼的紅色身影毫不客氣地推門而入。身後淺黛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這位爺她是真的攔不住啊！

  “汶無顏，你怎麽來了？”樓陌見到來人不由地頭大，這些人一個二個的都是怎麽了，還嫌隴鄴城的水不夠渾是吧？

  “呀，陌陌怎麽又變漂亮了？！”汶無顏故作姿態地讚美道，樓陌直接扔給他一個白眼兒，她就不信堂堂千機公子會沒看出來她之前是易容的！

  鳳之堯卻是沒在意這些，盯著他緊張地問道：“你知道上官他在哪兒？”

  汶無顏點點頭，像是完全看不到他眼裏的焦急似的，一撩衣擺瀟灑地在樓陌旁邊坐下，這才悠悠道：“我當然知道啊！”

  “他在哪兒？”鳳之堯走到他麵前繼續追問。

  汶無顏懶懶一笑，給樓陌拋了個暗送秋波的眼神：“這你不是應該問陌陌嘛！”

  樓陌登時黑了臉，“汶無顏你胡說八道也要有個底線，我今天傍晚才到隴鄴，怎麽可能知道上官子謙在哪兒！更何況我根本就沒見過他好嗎！”

  見樓陌有點炸毛，汶無顏立刻適可而止，“你沒見過不代表咱們霓裳姑娘沒見過呀！”

  “你是說霓裳？”樓陌微微訝異。

  “咳，悄悄告訴你們啊，這可是一出美救英雄的戲碼哦！”汶無顏狡黠地笑道。

  鳳之堯聽得一頭霧水，這都什麽跟什麽嘛！於是忍不住插嘴：“打斷一下，這個霓裳是誰，還有上官到底在哪兒？”

  樓陌皺了皺眉，答道：“霓裳是我的一個朋友，按照汶無顏的說法，上官應該是在醉歡閣。”

  “醉歡閣？你是說青樓？！”鳳之堯頓時驚了，上官那個正人君子居然會在青樓？靠！這個世界太他媽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