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作者:
思廿 更新:2021-04-09 02:15 字數:3970
婁穆清大約能猜到他們便是淳於佑派出去刺殺老婦的人,這種事她自然是想留下來聽一聽的。但礙於他倆的身份,太子也未作何表態,婁穆清也不好輕舉妄動。
這兩個死士倒是頗為忌憚婁穆清,行禮後便不時瞟著她,未發一言。
“無妨。”淳於佑露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言語間充滿了對婁穆清的信任,“都是自己人,直說便是。”
死士對視了一眼,齊聲道,“是。”
“按照殿下的吩咐,已經全部處理幹淨了。”其中一個死士說道。
淳於佑拿起婁穆清之前準備的絲帕擦了擦嘴,不緊不慢地問:“死透了?”
“是。”另個一個死士肯定道,“他們的屍體奴才們都親手處理掉了,定然萬無一失。”
“很好!”
淳於佑站了起來,他緩步逼近兩個死士,背著的雙手在衣袖中摸索著,婁穆清恍然看見了兩道一閃而過的銀光。
“回去領賞錢吧。”他說。
“多謝殿下!奴才告退。”
死士們轉身欲走,可剛邁出去半步,尖利的痛感便從他們身後傳了過來。
淳於佑站在他們身後,雙手分別將一把匕首捅|進了他們的身體。
“殿……殿下……”那二人不敢置信地喚出聲。
“嗯。”淳於佑冷淡地應聲,手裏的匕首更用力地朝前推了推。
淳於佑動手得太快,婁穆清甚至還沒看清他做了什麽,那兩個死士便抽搐著倒在了地上,各自後背上露出個刀柄。
“您何必自己動手?”
婁穆清緩了緩神,她著實沒想到淳於佑會親自動手善後,更沒想到他會在自己眼前動手。
“這件事總要本宮親自辦才放心。”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別的人選。”淳於佑側過頭看向婁穆清,似笑非笑,“隻是你一個姑娘,讓你做這種事本宮於心不忍。”
婁穆清突然便明白了淳於佑的用意,他這一出就是故意給自己看的,殺雞儆猴罷了。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承蒙殿下垂憐。”
淳於佑沒說話,就這麽盯著婁穆清看。婁穆清隻能笑著回望,好一會兒後,她臉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淳於佑突然回過頭蹲了下去,一手扯掉了一個死士的麵巾。
他仔細瞧了瞧他們的臉,似乎是在認真記著這兩人的模樣。
由於淳於佑在前麵擋著,婁穆清也看不齊全,隻隱隱約約瞧見那兩人麵色青紫,五竅出血,顯然那匕首淬了毒。
“可惜了本宮的兩個人,回頭得讓蔣齊琛好好補償我才是。”
淳於佑嘴裏歎著可惜,扔掉二人麵巾的動作卻無所謂極了。
“來人。”
他終於整個人麵向了婁穆清,她這才瞧見淳於佑指尖上還留存著血印。
婁穆清取下了腰間的繡帕,用茶水濡濕後遞給了他,這血還是不要留著的好。
四個內侍很快便推門進來了,他們未出一聲便將地上的兩具屍體抬了出去,還迅速清理了地麵,一套動作熟練極了,仿佛這一切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婁穆清在心底無奈地歎氣,人命真是如草芥一般。
淳於佑並不關心身後人的動作,他認真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分外仔細。
他手指上沾染的血印子其實已經擦掉了,可淳於佑的眉依舊蹙著,一下又一下不停的擦著。
婁穆清略感奇怪,怎麽這會兒就這麽介意了?
“殿下,您已經擦得夠幹淨了。”
淳於佑的動作非但不輕,更像是用力的揉搓,再多擦一會兒恐怕就得擦出傷來了。婁穆清出於好心,又想著免了自己後麵的一些事,便提醒了一句。
淳於佑充耳不聞,眉頭蹙得更緊了。
婁穆清見此心中疑惑更甚,這血在他手上停留了不止一會兒了,否則也不至於凝結著血印子。若真是不願意接觸到,為什麽動手時那麽痛快?又為什麽偏偏此刻才發作?
“來人,快端盤溫水來。”
她有滿肚子的疑問,卻也不能傻站著一邊看淳於佑一邊思考。
當務之急還是得把太子殿下給穩住了。
婁穆清當機立斷衝到淳於佑麵前,隔著布料抓住了他的手腕。淳於佑的力氣比她大多了,婁穆清趁著他發愣的一瞬間猛地分開了他的雙手。
“嗯?”淳於佑緩慢地回過了神。
正巧溫水在此時端了過來。
“殿下,水來了,洗洗吧。”
淳於佑緊蹙的眉慢慢舒展開了,他這會兒已然清醒了過來。方才他擦著手便猛然想起了第一次親自動手殺人的場景,惡心、厭惡的情緒蜂擁而來,一時讓他魔怔了。
婁穆清順勢鬆開了手,“您剛才很不對勁,可是哪裏不舒服?”
淳於佑突然這個樣子,她現在作為“幕僚”不問倒顯得奇怪,況且她確實也想知道他到底怎麽了。
不會又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吧……
婁穆清心裏苦。
好在淳於佑沒有絲毫掩飾,不帶半點猶豫地說:“想起第一次親手殺人的場景了,有些惡心罷了。”
婁穆清恍然。
淳於佑在銅盤裏洗了洗手,這一次比起之前的仔細便隨意得多了,已經被他搓得發紅的手在水裏攪了幾下便拿出來了。
“穆清沒殺過人吧?”他突然問道。
婁穆清的眼前霎時浮現出婁舜華奄奄一息的樣子,眼神不禁變得冷漠了起來。
淳於佑似乎並沒有想要她的回答,話音剛落便接著說:“也是,你怎麽會殺過人。”
他之前一直低著頭擦拭手上的水跡,這會兒突然抬起頭看著婁穆清,“不過,如果開了頭,這種事就會變得很有趣。”
淳於佑的嘴角提了起來,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
雖然被淳於佑看著,婁穆清冷漠的神色卻沒有收起來。
“您說得對。”她歪了下頭,幾縷碎發突然隨著她的動作滑落,輕柔地貼在婁穆清的臉龐。她墨黑的眼冰冷無溫,猶如一塊剛從湖底挖出來的冰塊,冒著絲絲的冷氣。
婁穆清與淳於佑對視著,一時間彼此的氣場竟不相上下。
“確實有趣。”
就像水鬼的惑言一般,她吐出的話溫柔繾綣中透著不可忽視的陰冷可怖。
淳於佑一時愣了,“你……”
“殿下還要批公文嗎?”
婁穆清已恢複如常,仿佛剛才的景象不過是淳於佑的錯覺。
“不了。”
他現在哪有心情看折子?淳於佑才被水泡熱便又冰冷了手指在提醒他剛才的一切不是錯覺。
“那……殿下便早些休息吧。”婁穆清柔和一笑,如春風拂麵般沁人心脾,“臣這就去安排洗浴。”
淳於佑的嘴角抿了抿,所有想說的話最終凝結成一個“嗯”字。
他很清楚,自己剛才差一點被卷進婁穆清營造的漩渦之中。
淳於佑覺得婁穆清身上的濃霧散開了一些,開始露出了模模糊糊的輪廓。
宗秉文啊宗秉文,你還真是會挑人,一點也不讓本宮省心!
淳於佑書案旁的窗戶開了道半大的縫,許是外麵的風太強,竟將窗戶吹了個打開,猛烈的寒風將他案上的折子吹得颯颯作響,甚至掉落了一地。
其中有一本被吹得格外遠,敞開的長紙掛在了紅木月門旁擺放的梅花枝上,“誅殺婁氏”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婁府。
婁餘已經許久沒有踏入韋氏的房門了,本來他今晚也沒想過去,但當他走到三房門口時卻又忍不住駐了足。
婁武輕聲道,“老爺?”
婁餘沒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
半晌,他歎了口氣,掉頭走了。
婁武跟著他走了段路,不一會兒便發現婁餘今兒是要到正房過夜了。
韋氏屋子裏的燈燒得不亮,從窗外看過去霧蒙蒙的一片,顯得暗沉極了。
婁餘皺眉,正房是絕不缺吃穿用度的。
“夫人已睡了?”
在門外守夜的是珠兒,她想起韋氏的吩咐,便說:“夫人說了,隻要您來她就是醒著的。”
婁餘此時還未參透這話的意思,便隻當是韋氏為了挽回他們的關係吩咐的。
他臉上嚴肅的表情有些鬆動,畢竟他和韋氏也是有真感情的,若不是為了他的大計又或者說迫不得已,他也不會鐵了心走到今天這一步。
既然現在韋氏願意和他冰釋前嫌,他也不會板著身子不動,而且他今兒過來也算是求和的。
“怎麽不把燈點亮些?”
屋裏其實要比外麵瞧著亮的多,屋內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楚,但比起往常確實暗了些。
韋氏沒說話,她斜靠在那張坐慣了的黃花梨轎椅上,整個人似乎疲憊極了。
“怎麽不說話?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婁餘朝前走了幾步,這才注意到在圓木桌子背後灑了一地的碎瓷片。
他坐在了韋氏旁邊的另一張轎椅上,漫不經心地說:“摔杯子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當然。”
韋氏終於開了口,她側過頭看向婁餘,滿眼怨毒,“你有個兒子。”
婁餘的心猛地停了一瞬,他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你聽誰說的?”
“果然是真的。”
韋氏撐著扶手也慢悠悠地站了起來,她一把扯住婁餘的衣領,咬牙道,“你藏的可真好啊!”
“你聽我解釋。”
“婁太師想怎麽解釋?”一道曼妙的身影從內室的紗簾後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衣著有些暴露的女子,輕紗一般的衣裳虛虛搭在她的身上,露出大片姣好的肌膚。她褐色的卷發長至腰際,額間掛著一串紅金的珠翠,深邃立體的五官充滿了攻擊性。
“你來做什麽?”婁餘幾乎瞬間就確定了女子的身份,他厲聲道,“他叫你來做什麽?”
“太師不要生氣嘛~”女子摸索著自己腰間的纏著的長鞭,“殿下他隻是想讓您一家早日團聚,這才特意叫莫蘭過來幫您一把。”
她說話的聲音嬌嗔極了,似乎真是一個沒什麽危險的弱女子,如果她把已經扯出來一個頭的長鞭放下的話。
“不行!現在還不行!”婁餘下意識地把韋氏護在了身後,“你回去告訴慧王,我會做的!我都會做的!再給我一點時間!”
現在且不說韋氏,婁老太就第一個不會同意他將那個兒子接回來!
“太師放心,我們不會讓你成為眾矢之的的,不過是認回一個兒子而已,辦法總是有的。”莫蘭看著婁餘身後的韋氏,一雙美目飽含深意。
“你什麽意思?”婁餘頓感不妙。
莫蘭塗著紅色丹寇的手指輕輕點在她的紅唇上,莫名顯得有些詭異,“有舍才有得,您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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