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作者:思廿      更新:2021-04-09 02:15      字數:3915
  淳於佑一直以為蔣齊琛早已經將涉他生母舊事之人趕盡殺絕了,不曾想多年以後還能跑出個能攪渾水的漏網之魚來。

  “他可有說其他?”

  婁穆清搖頭,“就這一件了。”

  “臣入宮前曾收到阿笙托帶的一封長信,她告訴臣三司推事恐會翻出一些對少將軍甚至於將軍府不利的往事。臣與少將軍提了提,他便讓臣向您傳達這個請求。”

  淳於佑問:“你可知是何往事?”

  “不知。”婁穆清毫不閃避地直視著他,歎息道,“想來不是什麽愉快的事吧,臣隻是隨口一提少將軍便痛苦不已。”

  她一臉坦蕩,淳於佑並沒有看出什麽蹊蹺。

  當年有著長姐的幫忙,蔣齊琛的事掩蓋的隱秘,其他人也不會隨意往外說,淳於佑這一問便也信了。

  “確實是些不怎麽令人舒服的舊事。”

  “聽起來,殿下似乎是知情人。”

  “略知一二。穆清有興趣?”

  淳於佑丟了個魚餌,隻可惜婁穆清並不打算上鉤。

  “這倒不是。”她說得義正言辭,“隻是您若知道些內情,少將軍這事兒處理起來要方便許多。”

  “你就一點也不好奇?”

  淳於佑對婁穆清這幅雲淡風輕的樣子頗感奇異,他生長於深宮,在這趟渾水之中誰都渴望抓住別人更多的把柄。

  自然婁穆清是不例外的,她恐怕比任何一個人都渴望將蔣齊琛的秘密挖出來公之於眾,隻是她的假麵戴得太好了。

  “可是殿下,多餘的好奇是會把命搭進去的。”

  婁穆清微偏了下頭,輕輕歎出一口氣,帶著些可惜的意味說:“還是好好活著更重要。”

  眼前的女子眉頭微蹙,一雙美目欲語還休,嘴角微微向下撇著,隱隱約約透出的可憐勁兒輕飄飄地浮著,整個人身上仿佛籠了層霧,什麽都看不真切。

  淳於佑好像突然間就明白了為何向來悠然自得的宗秉文非盯著婁穆清不放了,她確實有點意思。

  “倒是這個理。”

  可惜了現在時機不當,否則他也願意在婁穆清身上費點時間。

  “走吧,回宮了。”

  蔣齊琛的事情迫在眉睫,他和淳於承也到了決一高下的時候了。

  “是。”

  淳於佑從後花園出來後便徑直朝著大殿外頭走了,把正要向他請安稟報的宮人給梗了個正著,一句“殿下萬安”硬生生地轉成了“殿下慢走”。

  “今兒個怎麽都走了?”兩個宮人竊竊私語。

  婁穆清走在後頭,好巧不巧便聽了個正著。

  “什麽都走了?”

  “婁……婁掌事!”他們被嚇了一跳,顫顫巍巍地給婁穆清請安。

  “回婁掌事的話,瑞王殿下也走了。”

  “什麽時候?”

  “許久了,約莫有一刻多鍾了。”

  婁穆清算了算,這點時間也夠淳於承做出些安排了。

  “太子殿下有急事不得已要離開,想來瑞王殿下也是如此。”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聖上這邊你們今兒就要多費心,切莫有何差錯。”

  “奴婢遵命。”

  淳於佑回了東宮便徑直去了書房,婁穆清沏了茶進去後發現裏麵有三個身著黑衣、身高相仿的男子正麵對著太子單膝跪著。

  婁穆清未做過多地停留,隻借著端茶放茶的功夫粗略掃了一眼。

  從書房出來後,婁穆清便端了些清淡小食去了童元的住處。童元到底是淳於佑的貼身內侍,受了傷身邊也會有幾個小太監陪著照料,婁穆清遠遠便瞧見了在他房門口守著的一個小太監。

  “婁掌事,您來了。”小太監規規矩矩地給婁穆清請安,順手便接過了她手裏的食案,“童公公剛剛擦了藥睡下,恐是不方便見您。”

  “您可有什麽話需要奴才代為轉告?”

  婁穆清過來本就不是真的探望童元,隻不過是想知道他究竟傷得如何,近日還能不能起來做事。

  “倒也不是什麽要緊事,隻是童公公今日因著我遭了些無妄之災,我想來看看他罷了。”

  婁穆清麵露自責,“不知他傷得如何,可嚴重?”

  小太監是個心地單純的,婁穆清這一問他便老實說了,“童公公估計得休養一陣子了,皮肉上青青紫紫都還算不上什麽,太醫說主要是內裏傷了。”

  “唉……都怨我。”婁穆清低垂了眼,看上去難受極了。

  “啊……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小太監慌忙地解釋,“這怎麽……怎麽能怨您呢,奴才都聽說了,這都是……都是因為……”

  他張著嘴,剩下的話卻不敢再說了。

  “我知道。”婁穆清作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說:“你且告訴童公公安心養傷,這段日子我會好好服侍太子,打理宮中的。”

  “是!”小太監重重地點頭。

  之前童元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婁穆清總有些束手束腳,如今被淳於承這麽一打怎麽也得躺上幾天,倒是給了她方便。

  婁穆清走著的腳步猛然頓住了,她抬起頭看了看天,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

  那人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夜。

  淳於承翹著腿背靠在太師椅上,一手的兩指間夾了本書,正有一頁沒一頁地看著,另一隻手則從桌上的果盤中撚著幹果往嘴裏扔。

  屋子裏隻他一人,偌大的空間裏隻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和炭火盆偶爾的爆裂聲。

  “進來。”淳於承突然在一片寂靜中說了這麽一句,他手中的書又翻了一頁。

  章遠站在門口,欲敲門的手默默放下,帶著一身凜冽的寒風推門而入。

  “殿下。”

  他走到離淳於承還有十步遠的時候便停住了,不想自己身上的寒氣侵擾了殿下。

  “如何?”

  “那個老婦人和陪同照料她的姑娘都一並鎖在後院了。”

  “折了幾個人?”

  “三個。”

  兩男一女,分別扮作蔣齊琛的暗衛和瞎眼老婦,狸貓換太子。

  淳於承將手中的書“啪”地一下合攏,“能找到家人的好生善待,找不到的日後便拿東宮人的命來還。”

  “是!”

  “您現在要去看看那倆人嗎?”章遠問。

  “看啊!怎麽不看?”淳於承一下來了興致,他將手中的書一扔便站了起來。

  “算算日子,淵磬也差不多快回來了吧?”

  之前前線戰事吃緊,蕭淵磬被他命為援軍首將前去北營支援,仗打勝後也該隨著大軍一同回城了。

  “以蕭副將的腳程,約莫在三日後。”

  章遠跟在淳於承身後,保持著一個進退有度的距離。

  “還要三天啊……”淳於承皺了下眉,“三司那邊進度如何?”

  “還是很保守,估計也是想等定國軍回城。”

  淳於承低聲冷笑,“既然他們想等便等,隻是這火燒起來怕有人坐不住。”

  “殿下,章頭兒。”

  守衛們齊齊給他倆打了個招呼,其中一人迅速將木門上纏繞著的層層鎖鏈解開。

  淳於承走進屋後,章遠便在門前找了個位置以一個防衛的姿勢站著。主子問事他們一般都會避嫌,章遠以為這一次也當是如此。

  可淳於承的聲音幾乎是在他站定的瞬間傳了出來,“跟上來。”

  章遠有些驚訝,他立刻將守衛的站位定好,邁步跟了進去。

  屋內,老婦和姑娘正緊緊依偎在一起,那姑娘還時不時地偷瞄著淳於承,臉上透著些紅暈。

  “殿下。”

  看到章遠進來後,她看著淳於承的癡態迅速被恐懼所取代。

  “啊——”她驚叫了一聲,將身子與老婦貼得更近了。

  常理而言,人在看不見的時候更容易驚慌,可那瞎眼老婦始終穩如泰山,一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樣子。

  有點意思。

  淳於承抽出章遠的佩刀,“把她們分開。”

  “啊——不要——”那姑娘眼淚唰就下來了,她大聲哭喊著,拚命拽住老婦的胳膊不放。

  章遠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人,他被她的哭喊聲吵的有些心煩,不由得轉頭看向淳於承,眼神中明明白白地透露著“可不可以把胳膊取了”的想法。

  她的哭喊聲實在是吵鬧,淳於承也有些不耐了,他用刀柄重敲了下身旁的木桌,斜眼看著那姑娘,冷聲道,“你的舌頭不想要了,還是胳膊?”

  那姑娘被嚇得猛止住聲,眼淚還在不停的往下滾,緊摟著老婦的手也鬆開了。

  章遠把她捆到了另一邊的柱子上,擔心她又要哭鬧還在她嘴裏塞了塊白帕子。

  淳於承則提著刀走到老婦麵前,他蹲了下來,將刀刃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陰惻惻地開口:“老人家,現在安靜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淳於佑回東宮後便一直待著書房時,晚膳時隻出來隨意吃了幾口又回去了。婁穆清身負掌事之責,又要多與淳於佑接觸,稍加思索後便照著他的嗜好端了碗白蘿卜燉排骨湯泡飯進書房。

  “您今晚都沒吃什麽東西,身子可受不住。”

  婁穆清將湯飯擺放在外廳的桌子上,“這排骨湯是熬了兩道,味道全都出來了,您不如嚐一嚐,也當休息了。”

  淳於佑埋頭在一堆文山紙海中,沒動。

  婁穆清沒打算繼續勸他,她把東西送來就夠了,至於太子到底吃不吃就與她沒什麽關係了。

  雖然知道淳於佑不會看見,婁穆清還是默默行了個退禮。

  她打算過一會兒再進來收拾,若太子真的沒吃那便也算了。

  “等等。”

  婁穆清轉身的腳步剛剛邁出,淳於佑便叫住了她。

  “殿下。”

  淳於佑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到了婁穆清擺放湯飯的桌前,經過炭火盆時順手將一紙團扔了進去。

  婁穆清掃了一眼,能看見上麵寫了字卻看不清內容。

  “是挺香的。”

  淳於佑吃了一口,“味道也不錯。”

  婁穆清不明他為何叫住自己,便試探著問:“您可還需要加些什麽菜?”

  “不必。”

  淳於佑隨手指了張椅子,“你先坐著等會兒。”

  “好。”

  婁穆清心中疑慮更深,走到淳於佑指的那個位置坐下了。

  湯飯還有些燙,淳於佑也不急,一勺一勺的吹著慢慢吃。婁穆清不由得看了眼太子的書案,他不應該挺忙的嗎?

  待淳於佑以極慢的速度將湯飯吃了半碗後,房門突然就被敲響了。

  “進來。”

  盡管淳於佑的語調沒什麽變化,但婁穆清卻感覺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門外的人。

  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黑影飛快地閃了進來。

  赫然是婁穆清先前看見的兩個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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