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作者:思廿      更新:2021-04-09 02:15      字數:3517
  即使婁穆清不識得上麵的內容,卻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聖神氣息,那流光的金字宛若鑽進了她的頭腦深處。

  婁穆清突然就止住了腳步。

  “這個是宗大人司大巫祝之日親手塗寫的。”童元見她停了便也跟著站在了經文牆前,“這麵經文牆是鏡音司剛設立時內務府協同禮部刻製的,由每一任大巫祝上任之時親自裹了金粉一筆一筆地塗上去。”

  婁穆清問:“這個怕是要塗很久吧?”

  整整兩麵牆,經文雖然字刻的不小但卻密。若全由一個人做起來,隻怕耗費的時間不少。

  童元望著這堪稱鏡音司一特色的牆麵點了下頭,說:“往年的大巫祝上任時都有一定的年紀了,聽聞至少都花了兩日。”

  婁穆清聽出了童元的言外之意,“就是說,宗大人是目前唯一一個當日便塗完了的人?”

  “是啊!”童元言語之中洋溢著崇拜之情,“典禮結束後他便拖著繁複的禮服在這兒蹲下了,這一待就是一天,滴水未進,硬是在第一更打完後沒多久給塗完了。”

  “你都不知道哪一天這裏的場麵有多熱鬧!”童元想起那日的情形便有些想笑,“宗大人生得好,平日裏就很受宮裏的小姑娘們歡迎。這特製的禮服一穿上,好多宮女就走不動道了!”

  “咱家記得那日這裏還圍了挺多人,還有些宮女繞遠路辦事就隻為了悄悄來看宗大人一眼呢!”

  婁穆清順著他的話想到那個場麵,嘴角也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這大巫祝可是能結親的,隻要宗秉文鬆口擇妻,來往的人定是絡繹不絕。不過……以她目前對宗秉文的了解來看,恐怕也有不少官員不敢把女兒嫁過去吧。

  想到這裏,婁穆清嘴角的笑不禁擴大了些。

  “喲~這不是東宮的童公公嗎?”

  調笑的聲音自他們身後響起,婁穆清立即收起了麵上的笑意同童元一起轉過了身。

  正所謂“想什麽來什麽”,婁穆清一轉頭便瞧見了一襲黑衣繡紅雀的宗秉文。他的頭發在頭頂梳了個髻,前頭別了塊小黑牌,一隻黑玉簪子從中穿過,露出了尖尖的兩端。他的眼角依舊抹了兩撇紅,一雙桃花眼自帶瀲灩水光,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宗秉文身後還站著一人,他也穿著一襲黑衣,隻是紅線繡著的不是孔雀而是一些隨意的紋路。這人長得與宗秉文差不多高,麵容也算俊俏,眼角眉梢都掛著有些輕佻的笑。

  方才那句話明顯就是他說的。

  “奴才見過宗大人、靳易大人。”

  童元先行了個禮,婁穆清見狀也跟著說:“見過宗大人、靳易大人。”

  宗秉文站著沒動,靳易倒是挑了下眉,對著婁穆清說:“原來是你啊……”

  婁穆清有些茫然,“大人認識我?”

  “隻是……略有耳聞~”他笑著朝婁穆清靠近,但剛剛湊過來一點卻猛地止住了腳步,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靳易……”宗秉文一手扯住了靳易的後領,笑著吐出他的名字。

  靳易渾身一緊,默默地退了回去,苦哈哈地說:“老大,我錯了……”

  宗秉文沒理他,徑直走到了婁穆清跟前一步遠站定。在婁穆清以為他不會在向前時,宗秉文猛地朝前傾身,將臉靠近了她。

  婁穆清將頭微微偏向另一方,看起來對宗秉文突如其來的舉動沒什麽反應,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會兒陡然劇烈的心跳。

  雖然對宗秉文會搞這種事見怪不怪了,但婁穆清還是被他嚇到了。

  被宗秉文拉到一旁的靳易看的直咋舌,暗自決定回去一定要和靳仙絮叨絮叨。而被忽視了的童元則輕微地“哦~”了一聲,似是發現了什麽秘密。

  “冬獵過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宗秉文想撩婁穆清的頭發,手指剛一動卻陡然想起她今日是綰起了頭發的。

  他無奈地按下蠢蠢欲動的手指,宛如歎息一般問道,“穆清有沒有想我?”

  靳易、童元:咦~~~

  若是平日裏也就罷了,偏偏這會兒在宮裏,又當著旁人的麵……婁穆清著實不太想接宗秉文的話。

  但宗秉文偏生在她跟前杵著,婁穆清隻得微笑道,“宗大人為大燁祈福而忙碌,我與其他百姓一樣,自然是惦念著您的。”

  宗秉文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但是他能明白婁穆清的想法,便也沒有糾纏,緩緩地將身子直了回去,“好吧……”

  想想他什麽時候會為別人顧慮了?不對……不行……

  宗秉文越想越覺得哪裏奇怪,便又突然補上了原先想說的那句,“但是我很想你。”

  靳易、童元:哇哦~

  婁穆清就知道宗秉文會來這麽一出,麵色不改的回道,“那是我的榮幸。”

  宗秉文短暫地皺了下眉,其實那句話有多少是真心他自己清楚,他並不完全是調笑婁穆清的。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會不經意地想起她,前些日子鏡音司的紅梅都開了,那傲立在雪中的梅幾乎讓他一瞬間就想到了婁穆清。

  宗秉文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麽,他隻能把她歸結為一個難得出現的、和他胃口的人,這份興趣總會像往常對其他人、其他事一樣,很快便消失了。

  即使不會很快,也總會有那麽一天的。

  “你想要進去看看嗎?”他問。

  鏡音司裏盛開的紅梅,宗秉文想帶她去看一看。

  婁穆清搖頭拒絕,“鏡音司事務繁忙,我就不進去叨擾了。”

  宗秉文眼底的遺憾被隱藏得很深,如果他願意,他有一百個辦法把人帶進去。但他看著婁穆清那雙平淡的眼,突然就什麽方法都不想使了。

  “那你接下來要去哪?”他換了個問題。

  “太子讓童公公帶我在皇宮裏走動一下,接下來去何處還要童公公安排。”

  婁穆清轉頭看向童元,這才發現本來站著自己身邊的人這會兒已經退到了另一麵經文牆下,和靳易並排立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和宗秉文。

  那神情,活脫脫地看熱鬧。

  隨著婁穆清的話,宗秉文終於將眼睛轉到了童元身上,他這一眼看過去,那二人立刻精神一震。尤其是童元,幾乎立刻便把自己外露的神情收了起來。

  “接下來奴才要帶著婁掌事去皇上和皇後那裏。”童元道。

  “皇上和皇後那裏還未去,也就是說,我這鏡音司是你們來的第一處?”

  童元敏銳的感覺到宗秉文望著自己的視線沒那麽不耐了,他緊繃的精神也鬆動了,笑著回答,“是的。”

  “哦~這樣……”宗秉文莫名高興了些,他又轉頭看了一眼婁穆清,才說:“既然你們還有別的地兒要去,我就不耽擱你們了,去吧!”

  婁穆清一直等的就是這句話,她行了官禮,“那我便和童公公先走一步,若改日能有機會,還請宗大人允我進鏡音司一看。”

  她與宗秉文之間關係微妙,暫且還是要穩住他,好話總得說一兩句。

  “隻要你想來,鏡音司隨時都可以進。”

  宗秉文不管她這句話出自真心還是假意,也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會來,單單就這一句話他就感到高興。

  靳易聽著宗秉文這話嘴角細微地抽了抽,看著自家老大的眼神略微複雜。

  鏡音司,隨時想來就來?

  以前別的人想來一趟怎麽不見您這麽說?若非必要哪一次不是左一句很忙、右一句不妥給搪塞了……

  “那便謝過宗大人了。”婁穆清淺笑,她看向童元,“那童公公……”

  童元立馬會意,也向宗秉文和靳易行了個禮,“奴才告退。”

  婁穆清和童元走了,宗秉文還站在原地盯著他們的背影看,靳易湊過來,忍不住地說:“老大,人家都走了。”

  “她這身衣裳挺好看的啊……”宗秉文輕聲低語。

  “婁掌事?”靳易聽見了,一臉都寫著“真沒必要”,他幽幽地說:“這宮裏的衣裳不都是這樣嗎?以前怎麽沒見您誇……”

  我看不是衣裳好看,是人吧……

  “哦,那是我以前沒注意。”

  婁穆清他們已經走遠了,宗秉文收回了視線,轉身往鏡音司裏去了。靳易見此還敢多說什麽,隻能默默跟在自家老大後頭回鏡音司了。

  從鏡音司那裏出來後,婁穆清又跟著童元去了慶興殿、鳳儀宮、太醫院、衣膳香珍四局等她會經常打交道的地方。他們去的地方不算少,宮中道路又十分複雜,饒是婁穆清這種路向好的人都沒太記住。

  童元時間掐得準,婁穆清和他轉了一圈回長樂殿時,裏麵正好在為淳於佑布菜。淳於佑坐在主位上,正喝著開胃的酸湯。

  “參見太子。”婁穆清和童元先向淳於佑行了禮,她站在淳於佑前方沒動,童元則走到了他身邊去伺候著。

  “去轉了一圈如何?”淳於佑年後腸胃便不太好,每每都吃不了什麽,他便去尚膳局討了一張開胃的湯方,讓小廚房熬了喝。

  “有些路還是記不太牢。”婁穆清實話實說。

  “無妨,多走幾回便熟識了。”

  淳於佑的湯喝完了,宮女們也將菜擺好了,他將湯碗交給一旁的宮女,說:“你們都出去吧,童元和婁掌事在這兒就行了。”

  “是。”宮女們依言退下,走在最後的那人還帶上了房門。

  “坐吧,穆清。”屋裏沒有旁人了,淳於佑便沒有叫得那麽生分了,畢竟大家也算是“合作”關係。

  婁穆清對淳於佑如何稱呼自己不太在意,隻是坐?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桌麵上竟然多放了一雙碗筷,正對著淳於佑的座位放置。

  難不成太子殿下在邀她同食,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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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易:沒必要,真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