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名字？”婁穆清把人拉了起來。

  “我叫李小婉！”她跟著婁穆清走到桌前，“仙女姐姐，你們是來買燈籠的嗎？”

  “是啊，我和阿笙很喜歡你們家的燈籠，這才跟過來瞧瞧。”

  林笙被提到名字，便對看過來的李小婉招了招手。

  老李家的桌子是個方桌，他們四人正好一人坐在一方，婁穆清正對著老李，左右坐著林笙和李小婉。

  “兩位姑娘，我們家雖然比不上外麵那些大作坊，但是這花燈的用料卻也是規規矩矩的。”老李是讀書人出身，也曾寒窗苦讀，一朝中舉，可之後便再也不得向上，萬般無奈之下隻得放下那聖賢書，跟著鄉中老者學了門做燈籠的手藝。

  這些年來，他日子過得清苦，接連痛失至親，身上那份書生氣也被磨得一幹二淨了。饒是如此，他始終安守本分，踏踏實實地做著自己的小本生意。

  那些上等的材料他用不起，但也絕不會用那些劣等的玩意。

  以前便有富家子弟瞧上了他的燈籠，可見著這地方窮酸硬是覺著用料有問題，無論如何也不買了。老李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婁穆清二人，他不想讓她們誤會，索性一早便說個清楚。

  “你們若是不信，那後頭的院子裏還放著竹篾、白紙和一些染料。”老李指了指李小婉身後那扇木門，“我們家做好了的那些花燈大部分也是放在裏麵的。”

  “仙女姐姐，我們家的燈籠其實……其實不比摘星樓和暖燭閣差的。”

  摘星樓和暖燭閣是大燁最有名氣的兩家花燈鋪子，京涼的大戶幾乎都是在這兩家買的燈籠，有些時候甚至宮裏也會派人出來采買。

  李小婉生怕這兩位姐姐像之前那富人一般，說話便急了些，“你們可不能不信呀！”

  說著她便伸手蓋在了婁穆清的手背上，不過她剛接觸到婁穆清的肌膚便好似針紮一般地縮了回來。

  自己編了一天的燈籠了，手上髒得很，方才仙女姐姐拉自己起來便算了，可現在自己怎麽還好去碰人家！

  仙女姐姐看起來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自己真是太不懂禮數了！

  李小婉很懊惱，盯著自己的手掌看，整個人都蔫了。

  林笙坐在李小婉的對麵，將這小姑娘的麵色盡收眼底，她對著婁穆清眨了下右眼，笑出了淺淺的梨渦，“你仙女姐姐可不在意這些。”

  “是吧？”說著，林笙又朝婁穆清眨了下眼。

  其實喜歡老李的花燈也好，想要買去府上也好，不過都是婁穆清的托詞，她隻是想找個地方給林笙下藥。

  婁穆清默默歎了口氣，抬手拍了拍李小婉的頭，語氣溫柔地說：“自然無妨，你不必想那麽多。”

  “你家的燈籠我自是要買的，既然看中了那我自然是相信你的。”這話婁穆清是對著老李說的，“我記得你的攤子還在城中擺著呢，一直讓別人看著也不是辦法，不如你先去把攤子收了，這邊有小婉帶著我們看看燈籠便是了。”

  “明兒你直接去婁府找婁武拿單子便好，具體做多少做什麽以及定價他會與你商量的。”

  “你去了穆清那兒便去林府找於媽媽好了，我們家的單子她會給你的。”林笙接過婁穆清的話說道。

  “婁婁婁……婁府和林府？？？”

  老李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搭上這兩家的線，這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啊！

  李小婉不怎麽出門，也不太了解京涼這些高官大戶們，不過看爹爹的樣子這兩位姐姐家裏應該是特別有錢，富得流油的那種吧！

  她家是不是要發了？

  “該不會你不做我們婁林兩家的生意吧？”林笙知道老李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卻還是沒忍住打趣的心思。

  “哪裏……哪裏……嘿嘿嘿……”老李笑得有些憨憨的，他還沉浸在巨大的驚喜中沒有緩過神。

  今兒接了婁林兩家的單子，以後別人問起他也有底氣了。

  “阿笙，你就別再打趣老李了，你這麽喜歡這燈籠，若他不做了，難受的還不是你。”婁穆清想著先把老李支走，“老李，你就先去收你的鋪子吧，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兒也就走了。”

  “好好好！”老李心裏也有些放不下他的攤子，“小婉，你可要好生招待這兩位姐姐。”

  “爹爹放心！”

  李小婉重重地點頭，她本就對婁穆清和林笙有好感，這般便高興得很。

  老李走後，李小婉去把手洗了幹淨，再出來的時候還端了盤切好了的蘋果。

  “這個蘋果是我自己去摘的，可甜了！”

  “你自己摘的？”林笙來了興致，“你會爬樹？”

  “會啊！”李小婉理所當然的點頭，“姐姐你也會爬樹嗎？”

  林笙將手中的半塊蘋果一口吃進嘴裏，單手撐著下顎，笑眯眯地說：“會啊，而且我還會飛簷走壁哦~”

  “真的嗎？俠女姐姐！”李小婉的大眼睛眨了眨，眸子裏麵亮晶晶的，滿臉都寫著好奇與崇拜。

  “噗哈哈哈哈哈！”林笙很滿意李小婉的反應，她上上下下地仔細看了看李小婉，頗有些惋惜，“你若是早些遇到我，我便收了你做徒弟，你也就可以與我一樣啦！”

  “為什麽現在不行呀？”李小婉問道。

  “因為你現在大了，習武越早越好，年紀大了骨頭就硬了。”婁穆清喝了口水，慢悠悠地接了這麽一句。

  “啊……”李小婉失望地趴在了桌上，“我也想會飛呢，就像那些大俠一樣，可厲害了！”

  “你也很厲害啊。”婁穆清看了林笙一眼，“你呢會編這麽好看的花燈，這個俠女姐姐可不會哦。”

  “就是就是！”林笙趕忙附和道，“你比我厲害！”

  聽到她們這麽說，李小婉又高興了起來，兩手各拿了一牙蘋果一邊咬了一口。

  婁穆清不想她們再聊起別的話越扯越遠，便開口說道，“阿笙，你不是很喜歡這燈籠嗎？正好跟著小婉去看看吧。”

  說起去看燈籠林笙便高興得很，她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小婉！帶路！”

  “好！”李小婉答應得也很痛快。

  林笙忽然想起婁穆清剛才是讓她自己去，便問：“你怎麽了？為什麽不一起去？”

  婁穆清適時流露出一些疲憊，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有些累了，想在這兒坐著休息一會兒，等你看了燈籠過來我們便可以走了。”

  “那我還是陪著你在這兒坐吧。”林笙很是擔心，畢竟經過之前那事兒穆清的身子便有些受影響了。

  “來都來了，你不去看豈不可惜。”

  “可是你……”

  “不必擔心，你們在這兒反而吵著我，我一個人靜靜還好些。”

  林笙想了想便應了，“也是，那我快些看了就出來找你。”

  “好。”

  林笙這才同李小婉往後頭的院子去了，婁穆清見她們把門合上後，原本有些迷離的眼神頓時清明了起來。

  婁穆清看向林笙的茶碗，那碗水林笙已經喝了大半，幾乎是到底了。她抬手碰了碰放在桌麵正中的水壺，水溫尚高，掀開蓋子裏麵的水也還有大半。

  婁穆清的安神藥隻帶了一包，若下到這茶壺中，水多藥少，效力恐是不足。可若是下到林笙的茶碗中，人不知何時能回來，水若是冷了也是枉然。

  婁穆清想了想，她拿起林笙的茶碗將裏麵剩下的水倒在了自己的碗中，接著從隨身的荷包裏拿出了黃紙包著的安神藥粉。

  這安神藥顏白|粉細，融入水中微不可察，若非加上很多，水味也不會有半分奇怪之處。

  婁穆清看著這粉末便笑了，眼中肆掠著瘋狂之意。她拿過林笙的茶碗倒入了大半安神藥，將剩下的又包好放回了荷包內，提起茶壺倒入了半碗水。水熱藥粉便融得快，婁穆清端起茶碗晃了晃，藥粉大半都融了幹淨，還有些堆在了碗底。

  桌上沒有可用來攪拌之物，婁穆清便拔下了自己的一支發簪，她將尖端那頭在袖口處擦了擦，這才伸進茶碗裏快速攪動起來，沒過多久那些堆積起來的藥粉也融了。

  婁穆清收回簪子，將其上帶著的水珠甩掉後，估摸著插回了原處。

  她將林笙的茶碗放在了茶壺後頭，而林笙的位置正對著木門，從那邊出來是看不到茶碗的，就是提起茶壺倒水隔得遠也看不到茶碗中已有了的那些水。

  做完這一切，婁穆清便閉上了眼假寐，留心著木門後的動靜，等著林笙的出來。

  老李家的木門老舊，隻要一推便會發出不小的聲音，林笙她們推開門的瞬間婁穆清便睜開了眼。

  “可是出來了。”

  婁穆清邊說著邊趁著林笙還未走過來便提起茶壺給她的碗中續上了些水，裝作是才倒上的，“看的可高興？過來喝口水。”

  給林笙續上水後，婁穆清也給李小婉倒上了，最後當然也給自己續了些，大家都有，如此才不會奇怪。

  林笙不疑有他，坐下來便端起碗喝了大半，“花花綠綠的，可好看了。”

  “怎麽樣？你可好些了？”

  婁穆清笑著點頭，“好多了，還可以陪你看完煙花再回去。”

  “把水喝了我們便走吧。”說完，婁穆清便率先喝完了自己碗中的水，“之前郎中便給我說要多喝些水，對身子好，你也要記住。”

  “是是是。”

  林笙向來不太聽別人這些瑣碎的勸告，可婁穆清的話她卻總聽得進去。她喝完了水，將茶碗一放，說：“走吧。”

  “姐姐，要不要我送你們出去呀？”

  李小婉有些舍不得，可也知道分寸，“你們能走得出去嗎？”

  “小婉好好在屋裏就行了，你仙女姐姐可識路了！”明明說的是婁穆清，林笙卻自豪得很。

  婁穆清點頭，“不用擔心，你好好在家等你爹爹，把門關好。”

  “那……再見。”

  “再見！”林笙用力地揮了揮手，提著她的兔子燈歡歡喜喜地走在了前麵。

  婁穆清跟在後頭，走了兩步她回了頭，正看見李小婉眼巴巴的趴在門框上。

  “阿笙，等等。”

  “怎麽了？”林笙不解。

  婁穆清走到李小婉麵前，她將左手腕上的翠色珠鏈取了下來，“這個給你。”

  說完未等李小婉反應，婁穆清便拉過她的手給戴上了，林笙在後麵看著，心底軟成了一片。

  “姐姐，我不能……不能要！”李小婉說著便要將珠鏈取下來，“爹爹說了，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婁穆清按住她的手，柔聲道，“以後我們再見的日子恐是沒有了，這個便當個念想，你好好收著。”

  李小婉的眼眶紅了，除了她爹娘再也沒有人這般與她說話了。

  “謝謝仙女姐姐……”

  “乖。”婁穆清輕拍了下李小婉的頭，“你要快些長大，這樣才能幫到你爹爹。”

  “嗯！”

  走回城中的一路上婁穆清與林笙皆是無話，等又到了那熱鬧非凡的地方，林笙才問：“你很喜歡那個孩子嗎？”

  婁穆清知道她問的是什麽，回道，“他們也不容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一樣的。”

  林笙點頭，“也是，回頭讓於媽媽把價定高些好了。”

  “隻是這城中貧困潦倒之人眾多，誰也救不過來。”

  婁穆清淡淡地應了一句，“是啊……”

  或許，那些人並不需要別人來救，與自己這種高門大戶相比他們過得更好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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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顏文字在回複裏怎麽顯示不出來鴨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