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

  婁舜兮麵露驚訝，“你怎麽會到這兒？”

  自從上次的事出了以後婁舜兮對上婁穆清多少還是有幾分不知所措，那日過後婁舜華便告訴她一切都是婁穆清設的局，為的就是整她們兩房。

  那日的事婁舜兮自知三房沒有做過，可二房她卻是不敢相信。

  平日裏長姐待自己甚好，可二房卻總是陰陽怪氣，看著煩人得很。雖說自己確實有些妒忌長姐，可她從未想過要害長姐。

  “聽聞二房出了些事便來看看。”

  婁穆清走近了婁舜兮，明顯看到後者輕微抖了下。

  “難為長姐還能想著她，若不是她母親何至於受那種苦，你又何至於受那種苦？”

  婁舜兮麵露譏笑，若是非要讓她在婁舜華與婁穆清之間選擇，她自然是要選擇相信長姐的。

  “舜兮……”

  婁穆清似有些無奈，她歎息一聲，才道，“你與舜華都比我年幼，若犯了錯我有教導之責，卻也不會記恨一輩子。”

  “你真的不恨她……與我嗎？”婁舜兮問。

  眼前的人比起及笄那日清瘦了許多，眉宇之間裹著淡淡的困倦。在聽到自己的問話後，整個人便有些緊繃了。

  在婁舜兮的記憶裏，從未見過這樣的長姐。

  “都已經過去了。”

  許久過後，婁穆清才緩緩說道，“你始終是我的幺妹，三娘那邊我會想辦法讓她回府裏來的。”

  婁舜兮大喜，一顆懸著的心突然就定了下來。她從未想過婁穆清還能這樣幫自己，果然婁舜華那個人才是在騙自己！

  “長姐，你要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那些事。”

  婁舜兮扯住了婁穆清的袖口，像以前對她撒嬌一般，隻是這次多了些委屈。

  上輩子婁穆清每每見她如此便心軟得不行，什麽要求都一並答應了。

  可如今，她卻隻覺得心煩。

  “你不知道，關柴房的那些日子，二姐日日夜夜對我說是你害得我們，還讓我千萬不能忘記這個仇，出來了定要同她一起想你討回來。”

  “長姐待我如何我心裏是清楚的，定是她挑撥離間，想唆使著我來害你。”

  說到後頭，婁舜兮便染上了哭腔，眼睛也變得通紅了。

  婁舜兮是真的委屈極了，明明就是婁舜華的錯卻偏生連累她們三房受這份苦。

  “你說是舜華告訴你，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婁穆清一臉的不可置信。

  婁舜華在婁舜兮麵前會如何說，婁穆清心中清楚得很。她那個二妹倒是敢說，隻是聽的人未必會信。

  “對啊！”婁舜兮連連點頭，咬牙切齒地說道，“明明就是她自己做的壞事，拖累我也就罷了，還誣陷長姐你。”

  婁舜兮越想越覺得是婁舜華在哄騙自己，真正想害自己的是她才對。

  細細想來，二房與三房有何處是值得婁穆清去惦記的？反倒是她自己處處遭別人惦記。

  “沒想到她竟然這般不喜我。”婁穆清露出一絲苦笑，“到底是我這個長姐的不對。”

  “不，是二姐不對，是她不想讓我們好過。”

  婁舜兮鬆開婁穆清的袖口，環顧周圍後故意大聲說道，“所以報應這才來了。”

  “長姐，你看這偌大的院子如今是一個人也沒有，我與你在這說話許久都沒有人出來看一眼。”

  婁舜兮眼底的委屈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翻湧而上的狠厲。

  婁舜華，是你害得我！

  “舜兮，你小聲些。”

  婁穆清拉住她的手道，“別吵著舜華，況且什麽報應不報應的，別胡說！”

  “哈哈哈！長姐我沒有胡說，都是二夫人自己作才把自己燒死了哈哈哈哈哈！”

  “況且我們的二小姐躲在了最靠裏的一間屋子，聽不見的哈哈哈哈！”

  婁舜兮越說越大聲，笑得也越來越放肆，還掙脫了婁穆清的手自顧自地在院子裏轉著圈兒。

  婁舜兮的突然發作是在婁穆清的打算裏的，她清楚自己這個幺妹的性子，向來是半點委屈也不願意受。

  她被迫與親娘分離，自己又被家中長輩厭棄，心中早就憋著一股火卻一直不敢發作，也不清楚到底該向誰發作。

  如今婁穆清就是要用自己的好意與柔弱讓婁舜兮相信她們才是被算計之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婁舜華，然後主動幫著自己徹底解決掉二房。

  婁穆清神色淡漠地看著婁舜兮在院子瘋鬧，她沒有再阻止她，而是算著婁舜華也差不多該被驚著了。

  果然，婁穆清沒有等多久便看見婁舜華快步踱了出來，麵上是不加掩飾的憤怒。

  “婁舜兮！你發什麽瘋！”

  婁舜華一眼便看見了婁舜兮，等她吼完回過神才注意到一旁的婁穆清。

  “長姐？”

  婁舜華長發半散著，麵容憔悴，一雙眸子毫無神采，眼下青黑一片。

  她倚在廊下的圓柱上，眼角眉梢都掛著不耐煩。

  婁穆清挑了挑眉，到底是至親，婁舜華怕是難受極了罷。

  “長姐特意來看看你，你就這個鬼樣子出來見人嗎？”

  婁舜兮出口便是不加掩飾的嘲諷，“你這幅落魄樣子倒像是婁家虧待了你，真是丟臉。”

  “嗬……”

  婁舜華冷笑一聲，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至少我這裏沒出問題，不會在別人的院子裏瘋瘋癲癲的。”

  “二姐，你都敢向父親提出那種要求了，你還敢說你腦子沒問題？”

  婁舜兮不甘示弱地回嗆了過去，“人還是要視抬舉，不要老是想些不該想的事情……”

  “失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婁舜華直起身子，“我能是個什麽身份？”

  “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子，一無是處罷了。”婁舜華一步一步走向婁穆清，“自然不似長姐那麽尊貴，那麽遭人寵愛……”

  婁舜華抬起手想要觸碰婁穆清，可手剛伸出去便被婁舜兮一把抓住了，與此同時婁穆清也退了半步。

  “哦？”

  婁舜華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說：“婁舜兮，你別真是壞了腦子，你別忘了你今天這個樣子是誰造成的！”

  “我當然沒忘。”

  婁舜兮先是回頭看了一眼婁穆清，再看向婁舜華道，“我這不就正要向你討嗎？”

  婁舜兮有些護著似的擋在婁穆清麵前，婁舜華來回看了看便了然地笑了。

  “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婁穆清站在後頭饒有興趣地看著，婁舜華這幅樣子倒是像極了當日被賜白綾的自己。

  一瞬間，恍如隔世。

  “長姐，您真是好手段。”

  婁舜華笑夠了，她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確實是比不上你。”

  自從認定了是婁舜華連累的自己，婁舜兮便越發的不喜她，恨不得她從婁家消失。

  “你自然比不上長姐。”

  “舜兮！”

  婁穆清的戲也看的差不多了，她將一直擋在自己身前的人輕拉了開，“別胡鬧了！她是你二姐！”

  如今萬氏不在府內，婁舜兮最信任和聽從的人便是願意幫自己接回親娘的婁穆清了，因此即使心裏再不願卻還是應了聲，“是……”

  “你居然對這個也害過你的人這般和顏悅色？”婁舜華問。

  不過話一出口她便像驚覺什麽一般立即改口道，“不對，本就是你害她。”

  “你！”

  婁舜兮想衝出來卻被婁穆清攔住了，她不滿道，“長姐！”

  “我剛回府便聽聞了二房的事，隻是來看看你，舜兮不懂事，你別和她計較。”

  “嗬……”婁舜華低聲笑了，一陣細微的歎息蔓延開來。

  她從前總是不服氣，婁穆清不過是占著個長女的名頭就處處壓著她，憑什麽？

  她到底何處不如婁穆清？樣貌？才智？

  她隻不過想把這人拉扯下來，最後怎麽就賠上了自己也賠上了她娘的命。

  “看我？看我的笑話麽？”婁舜華冷笑，“順便來告訴我不要癡心妄想？”

  她知道自己輸了個徹底，可她娘最後的顏麵無論如何她也要去爭一爭。

  婁穆清的神色黯淡了幾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況且祖宗的規矩也不是你磕幾個頭就能改的，與其繼續惹父親厭煩倒不如安下心，老實在府裏待著。”

  婁舜華的雙手緊握，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她低吼道，“你以為我想惹父親生氣嗎？可那是我娘！”

  “正是這樣你越是要讓父親看到你的沉穩。”

  婁穆清走近婁舜華，虛攬住了她，在她耳邊用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或者說你真的想失去你的這個姓，這樣你對父親就真的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婁穆清此刻的聲音冷冽得很，讓婁舜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你最不該的便是先出了手，你若是不開這個頭，我又怎麽會還手呢？”

  “你娘是被你自己害死的。”

  “不——”

  婁舜華猛地癱倒在地，她的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耳朵，而婁穆清還保持著抱住她的姿勢。

  “長姐，這……這是怎麽了？”

  婁舜兮被驚的倒退兩步，長姐到底給婁舜華說什麽了，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沒事。”

  婁穆清又轉回了自己往常的語調，她蹲下身眼神冰冷地看著婁舜華，“舜華也累了，我們就先回去吧。”

  說罷，她動作輕柔地替婁舜華理了理有些雜亂的長發，“你好好休息，二娘的事我會和父親說的。”

  婁舜華的眼睛也盯著婁穆清，她眼中的光閃爍不定，麵部的肌肉微微抽搐著。

  “走吧。”

  婁穆清說完便站了起來，婁舜兮聽話地點了點頭，“哦。”

  “長姐——”

  婁穆清走到院門時婁舜華突然大聲地喊了一句，頗有些聲嘶力竭。

  婁穆清頓了腳步卻沒有回頭，“你好好休息吧。”

  婁舜兮在一旁看得著實奇怪，路上又忍不住問道，“長姐，你到底悄悄與二姐說了什麽呀？”

  “自然是說我相信你，讓她不要再挑撥離間了。”

  “真的？”

  婁舜兮有些不相信，“那為何不當著我的麵說？”

  “威脅別人的話當然不能給小妹聽見了。”

  “啊？”婁舜兮來了興致，“長姐你為了我威脅了二姐呀！”

  “你可小聲一點，別讓別人聽了去！”

  婁穆清給婁舜兮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後麵又仔細想過了，你不會做出那種事，想來也是被委屈的。”

  “啊——果然選擇長姐是對的！”

  婁舜兮一把抱住婁穆清的胳膊，將自己的頭放在她肩頭蹭著。

  婁穆清拍了拍她的頭，動作溫柔極了，可她的一雙眼卻如死水般平靜無波。

  ※※※※※※※※※※※※※※※※※※※※

  想讓婁舜華怎麽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