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作者:思廿      更新:2021-04-09 02:15      字數:3090
  林笙進到淳於胄帳內時一眼便看見了站在他身邊的宗秉文,這人換了身純白的衣裳,長發也用一白玉冠盡數綰起了,正似笑非笑地瞧著自己。

  “林笙給陛下請安。”

  淳於胄擺了擺手,說:“起來吧。”

  林笙依言起身,她頓了頓,便對著宗秉文拱著手道,“見過宗大人。”

  宗秉文笑著點頭,“客氣。”

  淳於胄見到二人這般不冷不熱的互動有些驚訝,林笙是蔣齊琛的表妹,而蔣齊琛與宗秉文私交還算密切,這二人怎麽說也不該如此生疏。

  況且宗秉文還專門向淳於胄討要了個見林笙的時間,這怎麽看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對啊。

  於是,淳於胄便隨口問道,“你倆今日是怎麽了?莫不是鬧了什麽脾氣?”

  “陛下言重了,臣怎麽會與阿笙鬧脾氣,隻是……”

  宗秉文麵露無奈,“隻是,阿笙一直便與臣不太對付,臣也是毫無辦法。”

  “哦?”

  淳於胄這麽一聽倒是真來了幾分興致,“真是稀奇啊……哈哈哈哈哈!”

  “這林笙從小就跟著蔣齊琛,你們兩個這麽也算是半個青梅竹馬了,竟然會不對付?”

  “以前看你們相處的挺好的啊?”

  宗秉文繞到了淳於胄前麵,與林笙隔了幾步並排站著,“那得看阿笙心情怎麽樣了,不然啊,臣可不敢惹她。”

  林笙聽著宗秉文的話,拳頭又不自覺的握緊了,這人滿嘴胡話,真是恨不得打得他滿地找牙!為什麽她哥能忍宗秉文這麽多年?

  林笙在心裏流淚千行,要不打不過……

  “阿笙……”

  “阿笙。”

  “啊?”

  林笙猛地回過神,淳於胄正帶著笑看著她,一旁的宗秉文也是嘴角上揚,隻是比起淳於胄所流露出的親切,後者的眼底明顯多了幾分戲謔。

  “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淳於胄笑道,“朕可是聽大巫祝說你巴巴地兒要來見朕,怎麽見到朕了反而去想別的啦?”

  “讓陛下見笑了,臣女昨晚喝多了酒還沒怎麽緩過來……”

  林笙露出尷尬的笑,她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說道,“陛下可不要怪罪阿笙啊,阿笙可是一大早醒來就想著您呢!”

  “哦?是嗎?”

  “當然啦!”

  林笙笑著走近了宗秉文,一把拽過他的衣袖道,“宗大人可要為阿笙作證啊~”

  宗秉文見林笙這幅模樣微挑了下眉,他將自己的袖擺從林笙手裏扯了出來,“自然。”

  “多謝大巫祝。”

  林笙像模像樣地朝宗秉文行了個禮,然後她便轉向淳於胄俏皮地笑道,“連陛下最寵幸的宗大人都肯為阿笙作證了,您總該相信阿笙吧?”

  “朕自然是相信阿笙時時刻刻都惦記著朕的!”

  淳於胄對林笙說話的語氣算得上是寵溺,隻是他麵上的那份笑意卻沒有落到心底。

  林笙和宗秉文此刻正並排站著,淳於胄看上去是在望著林笙,實際上他卻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宗秉文。

  宗秉文在自己的目光與淳於胄短暫地交匯後便輕點了下頭,隨即說道,“陛下,臣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既然阿笙來了,那臣便不擔心沒人陪您了,這便先告退了。”

  “你啊!”

  淳於胄笑著虛空指了下宗秉文,說道,“別以為朕不曉得你想偷著去玩,去吧!”

  “多謝陛下恩典~”

  宗秉文笑著對淳於胄行了禮便退下去了,走之前還輕輕拍了下林笙的肩膀。

  而林笙礙於淳於胄正看著他們也不能發作,隻好笑著點了下頭,說道,“大巫祝慢走。”

  等宗秉文走出帳篷,帳簾也完全放下後,淳於胄才開口道,“說吧,有什麽想對朕說的?”

  聽到淳於胄的話,林笙在心裏盤算了下,最終還是開門見山地問了句,“不知陛下以為瑞王殿下昨晚在宴上的話是什麽意思?”

  “承兒年紀也不小了,難得遇上一個對眼的。”

  淳於胄依舊帶著笑,隻是林笙卻沒來由地感覺到了一絲冷意。

  “若是婁家姑娘也願意,兩情相悅,朕未必不能成全他們。”

  “你怎麽想起來問朕這個?莫不是你對承兒……”

  “陛下誤會了。”

  林笙搖了搖頭,“瑞王殿下固然是一代俊傑,隻是阿笙對殿下就像是對表哥一般,絕沒有別的意思。”

  “那你?”

  淳於胄的食指輕輕敲著桌麵,“是在顧慮什麽?”

  “陛下!”

  林笙猛地跪下了,“今早瑞王殿下過來把穆清叫走了,臣女想起殿下在宴上說的話便有點擔心。”

  “擔心?”淳於承道,“雖然承兒平日裏是凶了些,但也不至於把婁家姑娘給吃了吧?”

  林笙默默道,還真的會……

  “穆清性子軟,殿下又是個不會說軟話的……”

  “承兒的那些傳言到底是傳言,他平時是不太懂得憐香惜玉,隻是卻也沒有外麵傳得那麽過分。”

  “陛下,阿笙好不容易才尋來這麽一個穆清,可不能給殿下搶走了。”

  從麵上看,蔣家和婁家一文一武在朝中皆是極其得勢,都深得皇帝的喜愛。

  隻是林笙知道,到底還是有不同的,蔣家在淳於胄眼裏始終是與婁家不一樣的,也正因此,林笙才敢這般在淳於胄麵前撒嬌耍賴。

  於是,她鼓著臉,滿是委屈地說道,“不管怎樣,陛下可得多把穆清給阿笙留些時日。”

  “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淳於胄麵露無奈,“隻是你再怎麽舍不得,難道人家就不嫁人啦?”

  皇帝這個位置,淳於胄當年能坐上來而且坐得這麽穩,自然不是那麽容易的。這天底下最高的權力,沒有半點手段又怎麽可能握得住?

  而不管是使用何種手段,要想保住一切都是很難的。

  人啊,總要放棄一些東西才能得到另一些東西。

  淳於胄在心底歎了口氣,蔣齊琛教給林笙的東西還是太少。

  “阿笙,你的意思朕明白,隻是這個位置……”

  淳於胄拍了下自己所坐的軟椅,“從來都不能舍不得。”

  “你表哥沒告訴你的事兒,你綏姐姐難道沒教過你嗎?”

  淳於胄這冷不丁的一句讓林笙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了,皇帝在教導自己,同時也在警告自己。

  是了,皇權之爭,所有人不過都是棋子。

  “可是穆清……”

  林笙咬緊了自己的下唇,她是真的不願讓穆清卷入到這個漩渦之中,至少不要卷入的那麽深。

  可是她錯了,穆清早就在這個漩渦裏了,所有的人都虎視眈眈,她根本毫無辦法。

  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卻一早就是死路。

  淳於胄看著林笙眼中的光漸漸淡了下去,緩緩地說道,“你總要長大的,蔣齊琛護不了你一輩子。”

  “阿笙謝陛下教導。”

  林笙對著淳於胄磕了個頭,說話的聲音悶悶地。

  “回去歇著吧。”

  “是。”

  林笙依言退了出去,剛一撩開簾子便看見了站在外頭的宗秉文。

  “談完了?”

  林笙的眼圈有些紅,整個人的氣壓都很低,宗秉文不想也知道這人肯定是受打擊了。

  也是,本來是去皇帝那兒搬救兵,沒想到卻又是一個大坑。

  唉,換了誰都會受不了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笙向外走了幾步,宗秉文也跟著走了過來,等離帳篷遠了些她才吸了吸鼻子,說了這麽一句。

  “知道什麽?”

  “你非要我把話說得這麽明白?!”

  林笙顯然是憋屈極了,她低吼道,“我就不信你一早沒看出來!”

  “你怎麽就不早告訴我?”

  宗秉文問:“我說了你會聽嗎?”

  林笙愣了下,默默咽下了自己剛要罵出口的話。

  “有些事情總要經曆過才會懂得徹底,我就說蔣齊琛什麽都不告訴你要不得,他偏偏還不信。”

  “表哥瞞我什麽了?”

  林笙又吸了吸鼻子,“你……”

  “問你哥去!”

  “他都瞞著我了,我去問了也肯定不會告訴我啊……”

  “那你就自己看……”

  宗秉文難得對林笙這麽嚴肅,“睜大眼睛看看周圍,京涼城可比你想象的還要好看得多。”

  “哦。”

  這也是林笙難得的沒有和宗秉文唱反調,反而應了他的話。

  “行了,你也別太在意,權當是陛下免費給你上了一課了。”

  “安心打你的獵,畢竟還要拔頭籌不是嗎?”

  林笙點了點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