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承這話一出無疑是一陣驚雷陡然在眾人耳邊炸開，瑞王是何許人也？大燁國響當當的“老鐵樹”啊，向來就不近女色，且別說讓他自己去向某個姑娘示好，就是人家姑娘主動找上門來這瑞王也能把人給攆回去。

  今兒瑞王殿下是怎地了？難道這棵萬年老鐵樹終於要開花了？

  淳於承的眼神是毫不客氣的，極富侵略性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撞進婁穆清的眼底。

  婁穆清確實是想引起瑞王的注意，可現下她還什麽都沒做就被盯上了，婁穆清不由得心情微妙。

  半晌過去了，淳於承的目光沒有半點收回去的意思，一動不動地黏在了婁穆清身上。他沒有說話，手裏捏著的酒杯來回轉動。

  看熱鬧的眾皇子將士一開始隻是驚訝於淳於承突然的轉性，可驚訝過後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瑞王此舉的另外一層意思……

  瑞王殿下盯著的可不是別家的姑娘而是婁太師的長女啊，再聯係到朝中的局勢眾人眼底漸漸浮現出了一些了然。

  淳於胄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他的目光在淳於承和婁穆清身上來回轉了轉，心下有了幾分計較。

  “瑞王殿下再這麽盯著人家姑娘看就要出事了……”宗秉文帶著笑意的聲音打破了沉靜，他笑得有些狡黠，“男子若是長時間地盯著某個女子就說明動了什麽念頭……”

  宗秉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處，“您該不會是真動了什麽心思吧？”

  宗秉文這話說得很是大膽，先不說他一普通官員對皇室的行為指手畫腳，單單聽這話就不同尋常。

  表麵上他說的是淳於承對婁穆清動了心思，實際上卻是暗指瑞王想拉攏婁家以擴充自己的勢力以便更好地與太子奪權。

  眾人皆想到了這一點可沒人敢說，宗秉文就偏偏把這事兒點了出來。

  淳於承的性子畢竟在那擺著，這麽多年就沒見他對什麽女子感過興趣，幾乎沒有人不以為他是要借婁家的力，這般對婁家小姐不過是個幌子。

  再者，這婁家小姐長相動人又不乏才華，瑞王若真要娶進府裏也是不虧的。

  思及此，一道又一道目光便聚集在了婁穆清身上，他們想要看看這主角的另一位到底會作出如何的反應。

  感受到自己身上匯集的視線越來越多，婁穆清倒是沒有表露出半點驚慌，她其實並不覺得瑞王真的想要利用婁家，可是除了這一點她又想不到他還有其他理由對自己感興趣，便隻能暫且歸結於此。

  對上淳於承，婁穆清是有一點怵的，他給人的壓迫感太強，強到在某些時候甚至可以勝過主位上那人所帶著的威嚴氣勢。

  但怵歸怵，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婁穆清放在桌下的右手抓緊了林笙，麵上卻鎮定自若地開口道，“大巫祝說這話倒是在取笑穆清了，瑞王殿下想必是覺得穆清明明半點騎射也不會卻跟著來這冬獵顯得有些與眾不同吧？”

  林笙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度反手主動握住了婁穆清的手，她輕輕捏了捏婁穆清的手背以示安撫後接過了話頭，“瑞王殿下武藝精湛，可以說是樣樣精通，自然是覺得穆清不會騎射還來這狩獵場有些新奇。”

  說到後頭林笙臉上已帶了笑，她先是轉頭看了婁穆清一眼，再望向淳於胄和淳於承，“不過穆清也是努力過了，雖然學了那麽久也就堪堪會騎馬。”

  說罷林笙用空著的手捂著嘴笑了開，其他人見此也露出了些笑意，一時間方才還有些尷尬的場麵倒是有所緩解了。

  “我啊是有這個心沒這個力，習武果然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婁穆清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羞赧，“我學了許久也就學會了馬術的一點皮毛，運氣不好的時候連馬背也上不去。”

  “這般樣子來參加狩獵確實是拿不出手所以穆清就算是勉強懂得了瑞王殿下之意也不太願意接下這個話茬，沒想到引來了大巫祝的誤會。”婁穆清轉頭對宗秉文笑了笑，又轉向淳於承道，“給殿下添麻煩了。”

  淳於承坐在婁穆清的對麵，矮桌下方是空的，婁穆清和林笙的“互動”被他一瞬不漏的收入了眼中。

  淳於承正想回些什麽，淳於胄便先開口了。

  “你歲數已大身子骨幾乎也定了形，現在再來學武確實辛苦得很，收效也不高。”

  “朕這次是聽你爹提起你最近心情不佳才叫你跟過來散散心，也不是叫你非要給朕打幾隻獵物回來的。”

  聽淳於胄這話婁穆清倒是有幾分驚訝，她自然知道這次能參加冬獵有她爹的緣故，可她卻沒想過婁餘會在皇帝跟前提到她心情不佳……

  其實，婁穆清覺著自己心情挺好的呀……

  “那穆清這下就真的可以不用‘畏手畏腳’了，臣女謝陛下隆恩。”

  心下的念頭閃過不過一瞬，婁穆清很快站起來朝著淳於胄行了個禮，坐回位置的時候又朝淳於承輕點了下頭。

  淳於承對著婁穆清舉了下手中的酒杯算作回應，隨性而又無所顧忌。

  這一舉動落在旁人眼裏卻又多出了幾分深意，淳於承到底什麽打算沒人真的能夠說得清，就連淳於胄也不能完全把握，可他們能認定的是若淳於承要接近婁穆清隻能是為了挪動婁餘這枚棋子。

  至於婁穆清方才所言，誰又看不出來隻是為了緩解當時微妙的氣氛，轉移話題罷了。

  宗秉文那話明顯是衝著淳於承去的，若是婁穆清不出來解圍的話，接下來不管淳於承接話還是不接話，這事兒都不那麽容易收場。

  淳於胄的瞳孔微收了下，他的麵色依舊緩和並且帶著些許老者的慈意，可他身旁離他最近的內侍卻清楚地看見了這位皇帝加大了手中拿著筷子的力道。

  “這樣一來倒還真是我莽撞了，臣當自請……”

  “不必。”

  宗秉文話未說完淳於承便出聲將他打斷了，“此次晚宴本就是圖個樂，方才父皇也說了不必多禮，大巫祝勿需自責。”

  “況且……”

  淳於承飛快地掃了一眼婁穆清，說道，“況且，本王今日才發現原來傳言果真是不可信的。”

  婁穆清突然覺得這才緩和的氣氛就因為淳於承這話再次詭異了起來。

  “傳言自然是不可信的，古話不是說‘百聞不如一見’嘛~”宗秉文笑道，他對著淳於承揚了揚手中的酒杯，一口飲下後倒轉了杯子，未見一滴。

  “確實。”

  淳於承點了下頭便也將杯中酒一口飲下了，隻不過他沒有像宗秉文那般倒轉杯子而是直接將杯子放於一旁，繼續吃起了盤子裏的烤肉。

  這番做派就是在說不要再打擾他了，該應和的他都應和了。

  婁穆清不禁覺著有些好笑，這瑞王說她“百聞不如一見”，她倒是更想說這位皇長子“百聞不如一見”。

  淳於承雖然依舊帶著那股子讓她犯怵的煞氣，可更多的婁穆清卻覺著這人有些可愛。雖然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何突然產生出這種奇異的想法，可淳於承這般拒絕外界再打擾的做法確實是幼稚得可愛，與他自身的氣勢真是截然不同。

  淳於承如此，宗秉文自然也不會再去招惹他，反正他的目的也達到了。隻不過宗秉文也有些好奇，這淳於承怎麽就會突然不同尋常了，偏偏又是對上婁穆清……

  有意思……

  幾位識時務的皇子見宗秉文和淳於承已無再繼續交談的打算便極具技巧的展開了別的話題，而其他人也有意附和，一時間宴會便又熱鬧了起來。

  每個人的桌麵上都有一個小鐵鍋，裏頭裝炭火上蓋兩層鐵網，這樣一來肉若冷了便可直接放上去加熱，還能順便自己動手烤烤肉增加樂趣。

  話題被岔開後，宴會便很快地熱鬧了起來，不時會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大笑。新鮮的話題一個接著一個地往外蹦，聊到興起之處甚至有皇子縱情賦詩。

  林笙似是很喜歡這種場麵，不一會兒便和那些皇子將士打成了一片，每一句話她都能插得上嘴，而婁穆清隻會在點到她時才說上兩句，更多的是在一旁默默地為林笙夾肉倒酒。

  這場晚宴鬧到了快子時才結束，淳於胄早就已經回去休息了，宗秉文在淳於胄走後沒多久也離席了，倒是淳於承一直陪他們鬧到結束。

  林笙玩得很是盡興，酒也喝了不少，整個人都醉醺醺的。一開始林笙還隻是喝著和婁穆清一樣的果酒，到了後頭直接和那些將士們拚釀久了的烈酒，婁穆清是怎麽攔也攔不住索性隨她去了。

  林笙與婁穆清身形無二又生得一身緊肉，以前婁穆清救她的時候便累得夠嗆，這一次依舊不例外，而且這人醉了之後一點也不安分，一路上要打要鬧還要唱曲兒。

  待婁穆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扶回帳篷，又給她簡易梳洗了下後，林笙倒是睡著了，也不打也不鬧了。

  明明她自己也很累，可當婁穆清看著林笙熟睡的臉卻怎麽也睡不著，她將林笙的被子蓋仔細了些便披了件毛裘走了出去。

  可她還沒走幾步便看見了一個完全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人，這人裹著黑色的狐裘，一雙眼眨也不眨的緊盯著她。

  “瑞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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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晚上11點以後到淩晨一點間，快子時也就是快到晚上11點了，對古人來說已經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