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腿夾緊馬肚子！”

  “不要騎太快！韁繩拉緊了！”

  “腰！腰彎一點！”

  “對對對！”

  自從上一次婁餘告知婁穆清她也要去這次冬獵以後，她便暗自決定至少要把馬給騎會了，而說起這京涼城中善騎術的女子，當屬林笙第一。正好林笙也要去冬獵，婁穆清便在她這處開始了特訓，順道還能“培養”感情。

  “籲——”

  圍著跑馬場轉了幾圈後，婁穆清一扯韁繩在林笙跟前停下了。

  “怎麽樣？”

  馬背上的婁穆清逆著光，一層薄薄的光暈在她身上散開，林笙抬起頭就能看見她眼角眉梢的笑意。

  林笙的微眯了眼，以前她也是這般詢問那人……

  “阿笙？”

  “嗯？”

  林笙應了聲，伸手幫婁穆清拉住了韁繩，“下來吧。”

  不知為何，婁穆清竟覺得林笙應下的那一聲裹著無窮無盡的悲傷。她利落地翻身下馬，穩穩落在林笙跟前，林笙望向她像是想說什麽卻又在轉瞬間斂了雙目。

  “你怎麽了？”

  婁穆清輕聲道，“你從方才起就不太對勁……”

  “穆清……”

  林笙的聲音有些哽咽，一雙眼帶上了幾分無助，“我該怎麽辦？”

  婁穆清被林笙這一下弄得有點懵，雖然還不清楚這位大小姐到底是受了什麽委屈，她還是一把將這人抱住，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柔聲安慰。

  “沒事……我在。”

  懷裏的人隱隱的抖動著，伴隨著幾聲壓抑著的悶哼。

  林笙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婁穆清斟酌著自己的用詞正要開口，林笙突然將埋在她肩上的頭抬起，一副壞事得逞的表情。

  “穆清你也太好騙了吧？”

  婁穆清無奈的閉上了眼，一聲哀歎在她們之間蔓延開來。

  “哈哈哈哈哈——”

  林笙笑得頗有些肆無忌憚，“穆清你真是……哈哈哈哈哈……”

  “你啊——”

  婁穆清輕輕推開笑倒在自己身上的人，一個人拉過韁繩就要走，“還敢騙我了！你自己在這兒慢慢笑吧~我走了啊~”

  “別啊——”

  林笙幾步就跑到了婁穆清前邊，她雙手環抱在頭後，麵向婁穆清一步一步隨著她向後退。

  “這可不賴我~是穆清你太好騙了！”

  林笙說得理直氣壯，婁穆清本就不欲和她爭便順著她說道，“是是是~”

  “嘿嘿！”

  林笙突然停住後退的腳步反而向前跨了兩步，婁穆清還未反應過來她便一手扯著韁繩，從另一邊飛身上了馬。

  “女俠，好功夫！”

  婁穆清雖不是真心想和林笙交好，但她對林笙的功夫卻是打從心底裏佩服。

  “婁小妹妹~還不快給姐姐牽馬走著！”

  林笙揚著頭，臉上是明媚的笑，她指著前邊高聲道，“走！”

  “得嘞！”

  婁穆清笑著應聲，看上去倒是樂得陪林笙玩兒，隻不過一轉身那笑意便消失不見了。

  她是一點都不相信方才是林笙故意的鬧劇，虧得上一世林笙處處來找她的麻煩，以至於這人一抬眼一癟嘴她都知道林家大小姐這是高興了還是又難過了。

  現在的林笙遠不如那個把她一度逼到絕境的林笙，在她這裏還十分稚嫩，方才那番說辭在婁穆清眼裏是拙劣得很。

  林笙什麽都不缺，該是快樂逍遙一輩子的，現在她也不過十四，左右能讓她露出那般神情的恐隻有永平公主了吧。

  婁穆清心下很是煩躁，仿佛有一團亂麻怎麽都理不清楚。

  蔣家、林家和皇室到底有什麽糾葛，她可不相信所謂“忠心”真的能讓蔣齊琛和林笙那樣對她。若是蔣齊琛也就算了，可林笙又為什麽？

  難不成……淳於綏的死跟婁家有關？

  這個想法一冒出頭把婁穆清自己都嚇住了，她暗笑自己的多心，竟然懷疑到自家頭上來了。婁家如何她又怎麽不知道？父親的忠心是斷斷不可能出錯的。

  到底是樹大招風罷了。

  “你真的不要留下來呀？”

  林笙是想要留婁穆清在她府上吃飯順便過夜的，可婁穆清沒應堅持要回婁府。雖然她已經將人送到大門口了，轎子也在一旁等著了，但林笙還是有些不甘心。

  “不留下來啦，我之前不是說了要回去陪祖母嗎？況且我娘……”

  “好啦~”林笙打斷了婁穆清的話，她拉著婁穆清的手晃了晃，“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嗯。”

  喜兒早在轎子旁等著了，婁穆清一過來她便趕緊掀開轎簾，“小姐，小心腳下。”

  婁穆清本彎了腰準備上轎，卻又從轎凳上退了下來，她轉過身叫住了已經往府內走了的林笙。

  “阿笙！”

  林笙回過頭，“怎麽了？”

  “我在。”

  “什麽？”林笙的瞳孔微縮，“你說什麽？”

  “我在。”

  婁穆清這一次說的更加堅定，她望向林笙的眼神柔和得像是可以浸出水。

  “我……”

  林笙站在石梯上，婁穆清在下頭，她們的距離不算遠，卻在這一瞬間仿佛交錯了好幾個時空。

  “穆清，我……”

  林笙再度開口，卻依舊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婁穆清沒有錯過林笙麵上的每一個變化，讓一個人全數地信賴自己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可她知道她快要成功了。

  “我先回去了，再過兩日便是冬獵了，你好好休息。”

  婁穆清轉身上了轎，再也沒有回頭看林笙一眼了，可是她卻知道林笙定是站在原地看著這轎子消失在巷口才離開的。

  婁府有一些壓抑，剛一踏進大門婁穆清便覺著很不舒服。

  “怎麽回事？”

  喜兒癟著嘴，“那兩位不是放出來了嘛，今兒要上桌了。”

  “怪不得……”

  算算也是，她這兩個“好妹妹”被放出來也有些日子了，隻不過前幾日一直窩在她們房裏，還未與婁穆清碰過麵。

  “真不知道她們還有什麽顏麵這麽堂而皇之地見您！奴婢要是她們呀就躲在屋裏一輩子不出來了！”

  “你可別這麽說啊，小心被別人聽到傳我爹那兒去。”婁穆清輕拍了下喜兒的手背，“無論如何她們現在依舊是婁府的小姐，你這麽說不是存心讓我爹不快嗎？”

  “沒有沒有！”喜兒慌忙搖頭，“小姐您知道奴婢沒有這個意思！”

  “我自然知道，可是這傳出去別人就不這麽想了，尤其是我爹……”

  “奴婢明白了。”

  喜兒豎起三個手指，“您放心，奴婢發誓再也不亂說了！”

  “行了。”婁穆清拉下喜兒的手，“你記在心裏邊就好了，你我比姐……”

  婁穆清突然頓住了，她原本想說她和喜兒比姐妹還親，隻不過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姐妹”是最不堪的用詞了。

  她與婁舜華、婁舜兮是一個父親的親姐妹，卻彼此算計得比什麽都精明。

  她與林笙是交情匪淺的好友，也是約定了一輩子的好姐妹，可是隻有她知道這姐妹之情不過虛妄而已。

  “小姐，您方才說什麽？”

  “沒事。”

  婁穆清笑著搖頭，“喜兒，你記住，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你對我很重要。”

  “大小姐對奴婢也很重要！奴婢也會保護您的！”

  喜兒笑起來眼睛會眯成一彎月牙，林笙笑開了也會這般，婁穆清一瞬間有點恍惚。

  不過轉瞬，她便清醒了過來，“走吧，去見見我這兩個妹妹。”

  婁穆清踏進房門的時候，婁舜華和婁舜兮已經在一旁坐下了，她挑了下眉，麵上看不出喜怒。

  “長姐。”

  倒是婁舜華先起來給婁穆清行了禮，婁舜兮見狀也跟著起來了。

  許是上次的事對她們刺激大發了，婁穆清一眼望去，素來最大大咧咧的婁舜兮此時也拘謹得很了，而婁舜華眼中的光芒更黯淡了。

  “快些坐下！”

  婁穆清儼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樣，招呼著她們坐下了。此時還未開飯，長輩未到她們自然是不能先上桌的，隻能在一旁坐著。婁舜華和婁舜兮坐回了她們之前坐的位子，婁穆清則走到了她們對麵的位子。

  “這段日子你們吃苦了。”

  婁穆清言語中有幾分愧疚，“我之前求過父親可是沒有半點辦法，沒能幫到你倆。”

  “都是妹妹咎由自取，長姐大度不與舜華計較，又特意向父親求情，舜華已經感激不盡了。”

  說罷，婁舜華竟然對著婁穆清半跪了來，行了半個大禮，一旁的婁舜兮見了也連忙跟著跪下了。

  婁穆清沒有攔她們，等她們禮行完了才開口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

  婁舜華微一咬牙，拉著婁舜兮起來了。

  “長姐，我娘……”

  婁舜兮到底是沉不住氣了，這幾日她處處打聽萬氏的消息可始終一無所獲，她又不敢跑去婁餘那裏，可是她實在是擔心她娘。

  比起婁餘和婁老太，婁舜兮還是比較願意來問婁穆清。

  “你們放心，二娘和三娘就在我們家的別院住著，雖然偏僻了些但也清淨，一切都還安好。”

  “長姐……舜兮錯了！舜兮不該……”

  婁舜兮在瞥到婁舜華時一瞬住了嘴，眼中有幾分害怕。

  婁穆清的目光在她倆身上轉了轉，最終收回眼底，嘴角的笑意一如往常卻是藏了幾分了然和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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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回來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