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婁穆清走到歡兒麵前，“是我害的你？”

  “是我給自己下毒，就為了害你？”

  “奴婢不知。”

  歡兒諾諾地回道，眼睛死盯著地麵。

  “不知？哈哈哈哈……咳咳……”

  “穆清，別急……”林笙走上來一手從後攬過婁穆清的肩，一雙眼狠狠的瞪著歡兒，似是要將這婢女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阿笙，你且扶穆清坐下，她身子剛好氣不得。”

  待婁穆清被扶著坐回椅子上後，婁老太繼續道，“歡兒，老身問你最後一遍，這事當真不是你？”

  “老太太。”歡兒對著婁老太重重的磕了下頭，“奴婢真的沒有對大小姐下毒啊，奴婢在大小姐房裏幹活許久，一直都沒有半分越矩之事。”

  “去春雲觀那日大小姐還說要提奴婢到她身邊，奴婢怎麽會恩將仇報做這等事？”

  “老太太，老爺。”歡兒眼中盡是誠懇，“奴婢真的沒有理由害大小姐啊！”

  “不……”婁老太似有若無地朝婁餘看了一眼，複又轉向歡兒斜下方的王氏道，“你有。”

  “對嗎？二房？”

  “冤枉啊……母親！”

  王氏拉著婁舜華“撲通”一聲跪下，聲淚俱下，“媳婦也不知這個丫頭到底做了什麽啊！媳婦……媳婦與這件事無關啊！”

  婁老太一聲冷笑，她與婁餘都知道這歡兒是王氏的遠親，當初就是因為王氏的苦苦哀求才放了這個丫頭進府。想著始終沾親帶故便派到了婁穆清房裏伺候著，卻沒想到是放了隻狼到婁穆清身邊。

  王氏見婁老太眼中漸漸上升的厭煩，頓時一抖。她猛然衝到歡兒眼前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大罵道，“我念你與我有幾分親近才求了老爺讓你進府，你就是如此報答我的嗎？”

  “賤婢！”說罷又撲上去扯著歡兒的頭發抽打著，簡直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娘！”

  婁舜華忙上前拉住王氏，卻不想被王氏揚起的巴掌狠狠的抽了一下，她短暫的失神後便強忍著不由自主便要湧出淚水一個勁地將王氏拉開。

  王氏依舊是罵罵咧咧，戴了玉鐲的手指著歡兒的鼻尖怒道，“賤婢！賤婢！”

  “夠了！”

  婁餘吼了一聲，事情如何他心下已有幾分打量。歡兒與王氏的關係這府上也不過他與婁老太，還有王氏自己知道，要說婁穆清為著害一個婢女往自己身上下毒那簡直是無稽之談！

  婁穆清是什麽為人？而那王氏又是什麽為人？

  婁餘他自己可是清楚得很！

  “婁武！”

  “老奴在。”

  “歡兒謀害主子，以下犯上，杖斃！”

  “不……”

  “不……”

  “老爺！不要啊！奴婢沒有！沒有！”

  歡兒撕心裂肺的叫著，她跪爬到王氏腳下，死命地拽住王氏的裙角。

  “姑姑……救救我！救救我！”

  王氏麵色難看極了，抬起腳便踹在她的臉上，歡兒本就紅腫不堪的臉因著這一腳滲出了血。

  “你有什麽資格叫我姑姑？賤婢！”

  歡兒見王氏倚靠不上便往婁穆清那裏爬，“大小姐……大小姐……”

  婁穆清下意識地往身邊的林笙那裏靠，眼裏又驚又恐。

  “你們幾個快拉住她！”

  婁武叫了兩個個粗壯的家丁，“可別讓她傷著大小姐！”

  “啊——”

  於是歡兒還未爬到婁穆清腳下便被扯住了雙腳往外拖，她的眼裏滿是不甘，雙手十指用力的摳著地麵。

  “老爺！老爺！是王氏！是王氏讓奴婢做的！”

  歡兒被拉過王氏身邊是突然喊叫道，“是她！都是她！”

  “拉出去！拉出去！”

  王氏氣得直跳腳，“快把這個賤婢拉出去！拉出去！”

  婁餘擺了擺手，一直站在他身邊的婁武便跟著出了去，不多時便從外傳來了一陣陣哭嚎身和棍擊聲。

  本來還氣得直喘粗氣的王氏被這聲音震得身子發冷，方有婁舜華握了她的手才漸漸好一點。她能感覺婁老太的視線正黏在自己身上，卻是一點也不敢往主座上看。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外頭的響動停了，又過了一會兒，婁武進了屋。

  “給老太太、老爺報喜。”

  婁武恭敬地行了個禮，“已經去了。”

  “哎喲。”一直在旁看著的萬氏也是被剛才的陣仗嚇了夠嗆，她虛擦了下耳邊的汗，努力憋出一個笑。

  “既然那婢子已經去了，也算是給穆清一個交代，我們也可以回房歇著了吧？”

  “交代？三房你莫不是在給老身開玩笑？”婁老太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將方才因著喝茶擱在桌上的串珠拿回手上，布了皺的手指細細的揉搓著其中一顆。

  “一個婢女能給嫡長女什麽交代？”

  萬氏被噎的說不出話，王氏更是不敢說話。

  “把人帶上來。”

  婁餘話音剛落，便見四個家丁押著兩個婢女進來了。自不用說，一個是喜兒，另一個便是二房送阿膠的那個丫頭。

  “阿香……”

  婁舜華低呼出聲，她算是知道了，之前的禁足再加上今兒這一出，完全就是衝著她們二房來的，說不定三房也跑不掉。

  她麵上倒還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垂著的手卻緊握成拳，指甲狠狠地掐進了手心。

  婁！穆！清！

  “說說吧，送到大房那阿膠是怎麽回事？”婁老太的語氣倒是平和，“二房不會還要說與你們無關吧？”

  “那阿膠確實是媳婦叫阿香送過去的，但是絕對是幹淨的，不知怎麽就……”

  “那又是我做的了？”

  婁穆清突然出聲，臉上是一片自嘲之色，“嗬……是我給自己下毒……又給我娘下毒……嗬嗬……”

  “我還真是豺狼之心啊……”

  “二娘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婁穆清拍桌而起，驚得林笙趕緊攙著她，一下又一下地給她順著氣兒。

  “穆清……”婁餘緩聲安撫道，“你且先坐下，為父自然會給你和你娘討一個說法，出了這口窩囊氣。”

  “多謝父親。”

  婁穆清輕輕拉開林笙扶著自己的手，向婁餘行了個禮，一雙眼裏卻沒有什麽活力，像是完全不報什麽希望。

  婁餘見她這副模樣便知道這孩子還在與自己置氣，也罷，這次便順了她的意，查個清楚明白。

  “喜兒，你先說。”

  “回老爺的話，那阿膠正是阿香送過來的，大小姐在去春雲觀之前交代奴婢在大夫人的藥膳用完後，把這阿膠熬了粥給大夫人喝了，補血養氣。”

  “自從大夫人躺下後，奴婢和大小姐便事事小心，那阿膠剛送來的時候奴婢和小姐用銀針探過，小姐甚至親口試過，那阿膠確實是沒有問題。”

  王氏鬆了一口氣，“我就說嘛……”

  “可是……”喜兒繼續說道，“在奴婢為夫人和著阿膠熬粥時，阿香她來過廚房，奴婢忙著看火就沒理她，等奴婢轉神她人也不見了。”

  “當時奴婢著急給夫人送粥也沒在意，拿到房裏時還是林小姐留了心，一試便出了問題。”

  喜兒連連磕了好幾個頭，邊道，“是奴婢疏忽差一點便讓夫人中了這毒，求老爺和小姐責罰，奴婢不敢有半點怨言。”

  “責罰自然是免不了，不過我現在更想知道這次又是誰想害阿香呢？”

  婁餘似有些感慨，“真是沒有想到，我婁府的婢女竟然是被這麽多人惦記著……”

  王氏哪裏聽不出婁餘的言外之意，她著實是委屈，這歡兒和阿香都與她沒有半分關係啊。可是她張著嘴，一點為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老爺……我……我……”

  “娘，您別害怕。”婁舜華將王氏向自己這邊拉近了些，她柔聲卻不失堅韌的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們是清白的，自不用擔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閉口不言的阿香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她甚至抬手擦了擦眼角。

  “好一個身正不怕影子斜！”

  “二小姐，您就不怕被雷劈嗎？”

  婁舜華心下直打鼓，臉上依舊從容不迫，“阿香，你可不要含血噴人！”

  “含血噴人？奴婢可不敢哈哈哈哈哈……”

  阿香又開始大笑，半晌，她才停下來，對著婁穆清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大小姐……奴婢對不住您和夫人……”

  “奴婢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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