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的上門比婁穆清想象的早了幾日，該說果然是從小習武嗎？放到別的女子身上這風寒沒個十天半月肯定是好不了的。

  可婁穆清瞅著麵前拿著梨花酥大快朵頤的某人，不覺感慨要是自己重生的日子再往前推幾年，或許也能成為一個練家子不是？

  “你慢點吃，別噎著了。”

  婁穆清將她見了底的茶盞滿上，泡開了的茶葉如同綻開的花。

  林笙拿起茶盞喝了一大口後發出了滿足的喟歎，“婁姐姐，你這兒的梨花酥真的太好吃了！”

  說罷她又喝了一大口茶，“還有這茶！清香潤喉，衝出來的水金黃明亮，清澈無比，怕是婁太師珍藏的鐵觀音吧？”

  “我還真是有口福呢！”

  “林大小姐家的廚子可是從鴻運樓頂尖的掌勺裏挑出來的，什麽山珍海味沒有吃過？何況這小小的梨花酥？”

  “再者，這茶呀~”婁穆清拿起之前放在石桌上的團扇輕輕搖著，“確是我爹珍藏的鐵觀音，本來是打算等你好了給你送上府去的，沒想到你竟然先到了我府上，索性泡了給你嚐嚐。”

  林笙眨了眨眼睛，“那這剩下的還給我嗎？”

  婁穆清偏了偏頭。

  “不會就這麽一壺吧？”林笙揭開茶壺蓋，滿臉的不可置信。

  “還有三盅，已經給你包好啦。”

  婁穆清用扇邊輕輕敲了敲林笙的額首，“這樣可滿意了？”

  “滿意！滿意！”

  不過林笙還未興奮多久便又蔫了下來，“你都不知道我在家這幾天除了喝藥就是喝藥，飯食裏吧還不能見一滴油，我早就病愈了還被關在府裏，表哥也不來看我，可憋死我了！”

  “那你今日……”

  “當然是偷偷翻牆出來的啊！”林笙略略抬了抬下顎，“我從小便隨表哥習武，我若想溜誰都別想抓住我！”

  原來這小姑娘是偷偷跑出來的，怪不得一頭長發隻隨便綰了支玉蘭釵。

  婁穆清將扇子置於鼻前來回晃動，“那少將軍也攔不住嗎？”

  “他……”

  林笙一時語塞，便鼓了腮幫子偏開了頭。

  婁穆清失笑，“行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省得令尊令堂又擔心你……”

  “我不回去！”林笙轉回了頭，“你救了我，我願意和你待在一起。”

  聽到林笙這麽說，婁穆清恰到好處的麵露愧色，“你不提這個也就罷了，你一提我便不好意思與你這樣坐著了。”

  林笙知道婁穆清是為著自己前幾日在她這兒溺了水才這般，可她倒是覺得婁穆清是大大有恩於她的。

  那日婁舜華婁舜兮與她捉迷藏，她便躲在蘆葦蕩的木船內，沒想到她倆遲遲沒找過來。她瘋鬧了一天，一閑下來便困意上湧，等她醒過來原本還在岸邊的木船已經漂了老遠，怕水的她當即慌了神竟一頭栽了下去。

  若不是婁姐姐及時出現，她林笙這條命怕早就沒了。

  “都是家妹過於淘氣，若不帶你去那個地方又怎會讓你受了這苦？到底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是……”

  “誒誒！”看著婁穆清有些發紅的眼眶，林笙連忙一把抓過她的手，脫手的團扇“啪嗒”掉在石桌上，“這不關你的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什麽？”

  “哎呀！”林笙有些著急，明明今天偷跑出來是來感謝婁姐姐的，怎麽反倒把人惹傷心了？

  “婁姐姐，你聽我說。”

  林笙正了正臉色，“那晚我與舜華舜兮玩鬧時，是我自己躲在了那船上，卻不小心睡著了，等我醒過來那船已經漂的老遠了。”

  “你別看我平時大大咧咧不像個大家閨秀，可我是怕水怕的緊，一慌神就直接掉湖裏了。”

  林笙一臉真摯，“我在那湖裏待了許久都沒有人來救我，湖水又特別涼，若不是姐姐你找過來了，我恐怕現在早在陰曹地府了。”

  “隻不過……”林笙仔細回想著那晚，語氣有些猶疑，“我記得我爬上船的時候明明是拴著繩子的呀……”

  “那木船已經用了許多年，這風吹日曬的早已破舊不堪。那夜風大，你又是一個大活人在上麵，繩子斷掉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婁穆清一臉憂心，“你以後千萬不要再靠近這些水深的地方了！萬一哪天……”

  看著婁穆清這“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林笙隻覺得心中一暖，她是林家獨女，自小雖受萬千寵愛卻沒一個貼心的朋友。奴婢雜役不敢陪她玩，其餘的人也是因為她的身份而來巴結。

  更年少些的時候，她在表哥家認識了綏姐姐，綏姐姐長她三歲，生的極好，懂的也極多。對她和表哥都特別好，特別特別好，那段時間是她最高興的日子。隻是綏姐姐身子一直不好，往後一點，出了些事便更差了。

  她以為除了綏姐姐再也沒有第二個這樣與她說話相處的女子了，沒想到婁穆清出現了，非但救了自己一命，還真心實意的關心自己。況且，婁穆清隻長了她一歲，更容易作為好友相處。

  “婁姐姐，謝謝你。”

  “謝什麽！”婁穆清狀似沒好氣道，“你以後可得千萬記牢了！”

  “不管怎麽樣，說到底你溺水總是我們婁家的責任，應該我去登門致歉的。”

  林笙微微皺了皺眉，“我說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婁穆清抽出一隻手反覆在林笙手上，“雖然你與我家兩個妹妹差不多大，但是也不過年長你一歲。她們與我到底是一個父親，總是我的妹妹。可我卻希望與你成為閨中密友，你大可喚我為‘穆清’，不用如此拘禮。”

  林笙的眼睛一亮，這正是她的意思。

  “那你也喚我‘阿笙’吧！”

  “自然。”

  “那阿笙，以後婁家你可以隨時過來，隻不過今天你必須得趕緊回去了。”

  林笙有些不願，但她也懂婁穆清這麽做其中的道理，噘著嘴答應了。

  “那這些梨花酥我都要拿走！回去了就吃不到了~”

  “哈哈哈……”婁穆清笑道，“你喜歡的話下次來我多做……我多讓後廚做一些給你便是。”

  林笙沒有錯過婁穆清的失言，“你剛剛明明說的是你自己做吧？”

  “哪有啊？是你聽錯啦~”

  見婁穆清這意圖遮蓋過去的樣子，林笙玩心大起。她裝得一臉哀怨，“穆清不單單是才女，連糕點也做的這麽好吃。隻可惜我向來沒這些本事，隻會舞刀弄劍……”

  “要是我林笙有這麽好的手藝，表哥還怎麽在綏姐姐麵前損我？”

  婁穆清心下一沉，難道這個“綏姐姐”便是蔣齊琛的心上人？

  “行了行了，是我做的好了吧？”婁穆清一臉無可奈何，“你要真想學我大可以教你……”

  “饒了我吧！”林笙將裝著梨花酥的盤子往麵前一帶，“我隻管吃就行了~”

  “你這個丫頭！”

  “對了！”婁穆清訝異道，“剛剛你說什麽……什麽姐姐？是少將軍的什麽姊妹嗎？”

  “是綏姐姐~綏姐姐哦~”

  林笙一下跳了起來，“綏姐姐長得特別好看，比穆清你還好看！”

  “而且會好多好多東西呀~什麽都懂~什麽都難不住她~”

  “表哥家的那些不過是尋常女子，怎麽能比得上綏姐姐！”

  “穆清啊穆清，你都不知道！我表哥那麽那麽冷的一個人，到了綏姐姐那兒可是溫柔的能掐出水來！”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

  婁穆清了然，這位“綏姐姐”果然是蔣齊琛的心上人。上輩子她從未聽蔣齊琛提過這個名字，藏得倒是挺好。

  可是，按照他的性子若他真認定了這個姑娘他又怎會娶自己？

  難不成他把這個姑娘也算了進來？又或者，她已經故去？

  “穆清……你有沒有聽我說啊……”

  “恩？”婁穆清回過神，“抱歉抱歉，我滿腦子都在描繪你說的這個佳人，所以就……”

  “哈哈哈……我真的好想帶你去見綏姐姐哦，隻可惜她身子不好……”

  “等等！”婁穆清突然想到一個人，“你這個姐姐是哪個‘綏’？”

  “綏姐姐？保綏的綏呀~說是希望她一切平安萬事都好！”

  保綏的綏？

  這個大燁名字有一個綏字，能讓蔣齊琛瞧得上，讓林笙如此犯癡，長得極好，才藝頂級，卻又身子不好的人，隻有一個。

  大燁的嫡長公主，當朝太子的胞姐，永平公主。

  ——淳於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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