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卻停下了腳步，對著蕭六叔深深一揖，“蕭六叔還請讓睿和蕭大小姐將話說清楚！”

  蕭六叔被李睿的氣勢所驚，隻得皺眉停步。

  隨即轉頭看向了蕭蓁。

  蕭蓁俏臉生寒，心中卻也有幾分疑惑。

  李睿到底要做什麽！

  透過帷帽，她視線淩厲的停留在李睿的臉上。

  還是雙十少年郎的李睿，身上還沒有上輩子那無數鮮血染就的戾氣。

  也還沒有那份戾氣下暗藏著的為民請命的赤子之心。

  此刻，她看不出他的心思。

  蕭蓁沉默的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眸子，壓住了不斷翻湧的情緒。

  就那樣定定的看著他，平靜道：“蕭蓁和李公子沒有什麽好說的。”

  見她如此平靜的說出這番話，李睿再次捏緊的拳頭，深吸一口氣後又緩緩的鬆開了。

  他眉目溫柔起來，聲音也溫和的多，“聽聞蕭大小姐因一場大病失去了一些記憶……”

  他，知道她失去了一些記憶？

  蕭蓁在那一刻就明白了，這定是蕭柔告訴李睿的。

  可李睿為何在意？

  蕭蓁想不明白了。

  “蓁娘，這是如何說？”蕭六叔倒是比蕭蓁震驚多了，眼下的情況，更是讓他一頭霧水。

  而瞧著這李睿看蓁娘的眼神，怎麽看都不對勁……

  蕭六叔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起來。

  “蕭大小姐，即便你已經不記得睿了，也不記得年幼時救了睿的事情了，睿卻一直記得大小姐的大恩大德！”

  李睿眉眼越加溫柔，“還有大小姐一直接濟睿，睿才能繼續讀書科考，即便如今睿棄文從武，也是睿想要盡快出人頭地，好能配得上大小姐一二！”

  蕭六叔當場石化，不可思議的盯著說個不停的李睿。

  他，李睿他竟敢肖想他蕭家大小姐？

  難怪昨日他那樣欣然的退了蕭柔的親事，沒有半點不快。

  虧得他當時還認為這真是個聰明懂事知進退的少年郎呢。

  卻沒想到，他的野心這麽大，蕭家庶女看不上，嫡女還要撿著這個最出色的挑！

  真是豈有此理！

  蕭六叔這邊腹誹謾罵，蕭蓁這邊眼中都是怒火。

  “若李公子真當蕭蓁是恩人，就一切都當做沒發生便好，別的話，還是不要說了，省的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見她悍然出聲要求他不再提這段前塵舊事，李睿的臉色再次蒼白了起來。

  忙道：“大小姐，你曾真誠喜歡睿的，隻可惜睿受人蒙蔽，一直被人誤會，不曾發現睿的恩人是大小姐……”

  蕭六叔聽不下去了，立刻打斷李睿，“李公子慎言！既是我家大小姐是你的恩人，沒見過你這般報恩的！再若說這樣不敬的話，莫怪我蕭家不客氣！”

  李睿對蕭六叔的警告置若罔聞，一雙俊眸隻盯著蕭蓁。

  “蕭大小姐，你就算不記得那段往事了，也不信府上三小姐對你說的那些，可睿是當事人，睿說的這些句句屬實！”

  “大小姐當年就是喜歡睿的！還在府上三小姐表明不喜睿後，你和府上三小姐吐露過心跡，你要嫁與睿，這你信是不信？”

  “信又如何？”蕭蓁透過帷帽看著雙眼泛紅，失態模樣的李睿，她是沒想到李睿會在今日將那年幼往事搬了出來，還當著六叔父的麵，但那又如何呢？

  迎著李睿看向她的目光，她平靜的說道，“三妹妹的確和我說過多次，嫁不嫁的話，那都是未及笄時，年幼胡鬧。就想所有閨中小女兒胡思亂想胡說八道一樣。

  至於，救李公子也好，資助李公子讀書也好，都是本心而為。換了一個少年，蕭蓁依然會這樣做。算不得什麽……”

  上輩子的蕭蓁是真心愛慕著他，但這輩子的蕭蓁沒有，既然沒有，自是不會承認她曾年幼時分就愛慕著他。

  聽到蕭蓁這些話，李睿眼神慢慢變得不可置信。

  她信了他說的這些，但她卻說，那算不得什麽！

  一切，都推給了年幼無知，一切都推給了赤子之心的善良……

  那他夢中的那些算什麽？

  那，他自她救了他那日起，心中心心念念又算得什麽？

  他隻不過是被蕭柔那個女人蒙蔽欺騙，但他喜歡的依然是那個救了他的那個小姑娘，而不是蕭柔啊……

  見他顫抖著身軀，抿緊著唇，周身浮著悲傷，蕭六叔到了嘴邊嗬斥的話，也不自覺的吞了下去。

  他擼了擼清楚，終於明白了些什麽。

  李睿的悲傷不是裝的，他眼中那刻骨的愛戀也是裝不出來的。

  也曾年少情深過的蕭六叔深深歎了口氣，徹底沉默了。

  “李公子請回罷，今日所言，蕭蓁權當沒有聽見。”蕭蓁端茶送客。

  李睿站在原地，眼不錯的盯著她，不動分毫。

  他不會就這樣走了。

  他想要娶她，就不能就這樣被她的拒絕嚇得逃之夭夭！

  “在蕭大小姐救了睿那一刻起，睿這一生所求，唯有娶大小姐為妻這一個念頭！”

  當時奮發讀書也好，後來機緣巧合棄文從武也罷，都不過是想盡最大的努力出人頭地，做人上人，能配得上大小姐，能讓大小姐甘心下嫁！

  今日，不管大小姐如何說，如何拒絕，睿的初心不會變！”

  蕭蓁見他終於說完這一段，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她不知為何這輩子的李睿變成了這樣。

  上輩子他那般嫌棄她，甚至成親多年，都不願和她做真正的夫妻。

  這輩子卻如此情深，非她不娶，當真是……

  無言可說了。

  “李公子，你當知道我是有婚約的。”良久，蕭蓁歎了口氣，又覺得可笑。

  難道上輩子李睿對她那般冷漠，真的全是因為蕭柔欺騙了他，讓他一直認為他年幼時是蕭柔救的他？

  若是這樣，也有可能，畢竟蕭柔也在她麵前這般承認過，這輩子是蕭柔欺騙了李睿的。

  “大小姐和裴昭的婚約，睿知道。”

  李睿以為蕭蓁有所鬆動，一刹那又起了希望，“但裴昭久病，他無法照顧大小姐，這點睿會去找裴昭說清楚！”

  “睿會說服裴昭和大小姐退親的！”李睿神色堅定，語氣決然，“睿相信，裴家二公子是個良善之人，不會忍心耽誤大小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