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景帝定定的看著這個平素不顯山不露水的四子。

  心中幽幽歎了口氣。

  一個個的怎麽都這麽沉不住氣呢。

  “老四，起罷。”明景帝終是朝獨孤忱抬了抬手，讓他起身。

  語氣溫和的道：“裴蕭兩家聯姻時，你祖父在的時候都沒說什麽，現今寡人上位，要如何拆散？”

  獨孤忱垂著的眸子沉了沉。

  又聽他父皇繼續說道：“再說，蕭家的嫡長女嫁的是裴家長房的嫡次子，未必不是件好事……

  一旦蕭家女和裴家二郎成婚，隻要裴家二郎一時死不了，且有的鬥呢。”

  獨孤忱皺了皺修長的俊眉，低聲道：“父皇，關鍵之處就在這裏，那裴家二郎早就傳不行了不行了，到如今還活的好好的。

  難保不是裴家放出來的迷瘴……裴家老一代老謀深算之輩可比蕭家多多了。”

  獨孤忱的話還沒說完時，明景帝就有些驚訝。

  聽他說完後，細長的眸子裏已經是異彩連連。

  這個老四能想到這些，那還真是不錯！

  “裴蕭兩家聯姻之事寡人肯定是不好插手。至於旁的，老四你多留意些也是好的。”明景帝看著獨孤忱，唇角含笑。

  獨孤忱本就沒指望他這皇帝老子去破壞裴蕭兩家聯姻。

  真想要破壞麽，他再想法子就是了。

  今日進宮，不過是有別的目的。

  他要取的父皇對他的絕對信任……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會便利的多。

  如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眉目一片清爽。

  “父皇，兒臣明白！定會好好注意著世家們的動向，為父皇分憂！”

  明景帝笑著點點頭，隨即又笑道：“老四你年紀也不小了，正妃還沒進門……寡人得空去你母皇那裏走一趟，讓她仔細替你挑個好姑娘做正妃。”

  獨孤忱眼神幽幽一閃，抬頭謝恩之際，卻已是一片從容平靜。

  見他不驕不躁，神色從容，且很是順從，明景帝還是很滿意的。

  想了想，又問他：“老四，蕭家家主被暗算，你認為會是誰下的手？”

  獨孤忱早就料到他這皇帝老子會問他這個問題的。

  略一沉吟，侃侃而談道，“回稟父皇，兒臣聽說蕭家大夫人死的並不是那麽明白，為此王家一直耿耿於懷。

  自從蕭家大夫人過身後，王家更是不上蕭家的門了，王家的嫌疑還是很大的。”

  想到王家頭上去了？明景帝眯了眯細長的眼眸。

  粗一聽，老四說的也不無道理。

  倒是提醒了他，可以往王家禍水東引一下……

  曲起手指在摩挲了幾下，明景帝笑道：“不會是王家。”

  獨孤忱愣了愣。

  “別看他們四大頂級世家平時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實則同氣連枝的很。”明景帝笑道。

  獨孤忱眼眸沉了沉，隨即恭敬道：“多謝父皇教誨！”

  他這皇帝老子，和之前當孝親王比，真是天下地下，雲泥之別……

  難道他這皇帝老子之前完全是偽裝的？

  除了服用那五十散……

  獨孤忱離開後，明景帝白胖浮腫的臉上笑意立刻就消失了。

  “夏安，你怎麽看老四？”

  夏安嚇了一跳，那可是皇子，陛下的親生兒子，他一個閹人怎敢妄加評論？

  似乎瞧出了夏安的心思，明景帝淡淡道：“讓你說你就說，寡人恕你無罪。”

  夏安才鬆了口氣，斟酌著語言，小心翼翼的道：“回稟陛下，奴才看四皇子殿下鍾靈毓秀，定能好好輔佐陛下……”

  “鍾靈毓秀？”這個評價讓明景帝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罷了，寡人知道了。”

  夏安其實並不知為何陛下笑得這樣開懷，隻是也不會多想。

  自古以來都是帝皇心深不可測，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該糊塗就糊塗……

  李睿的書房內，茶香繚繞。

  獨孤忱出宮後就直接到了李睿這裏。

  今日正是李睿的休沐日。

  “安臨說說陛下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今日我所言可有失誤？”

  獨孤忱將在宮中和明景帝的一言一行都告知了李睿的，故有此一問。

  李睿垂著的眸子中精光連閃。

  說起來，獨孤忱今日進宮見明景帝的確是他一手促成的。

  在收到蕭家家主出事的消息後，他就敏銳的察覺，機會來了！

  他先是不動聲色的暗示獨孤忱，裴家的厲害，和蕭家聯姻隻會讓裴家更上一層樓。

  而蕭家那邊，一代不如一代，特別是蕭家家主這一代，簡直可以說是蕭家曆代中人才最為凋零的一代了。

  也是最好對付的一代。

  獨孤忱野心勃勃，又並不是那等耐得住性子的，他怎能不急著出手？

  隻要在他心中安下了一根刺就好。

  見李睿沉吟良久還沒出聲，獨孤忱皺了皺眉，“安臨？”

  李睿這才笑著回稟，“殿下，安臨仔細推敲了一下，認為必須對是您十分的滿意！且，您在陛下那邊說的也很好，並無失誤的地方。”

  獨孤忱唇角有了淺淺的弧度，於是曲起手指在茶幾上輕輕敲了敲，“這回我進宮和陛下說話才發現，陛下好似變了一個人似得……倒是，倒是有那麽幾分皇帝的樣子了。”

  李睿聞言輕笑，“殿下說笑了，陛下本就是皇帝，自然該是一位皇帝的樣子。”

  “也是，坐上那個位置，隻要不是傻子，總能有幾分改變的。”獨孤忱嗤笑一聲。

  “隻是，安臨，裴家和蕭家的婚事，還是盡早破壞的好。”

  獨孤忱眉目漸冷，“我不管裴家二郎什麽時候死，蕭家嫡長女出嫁，定會陪嫁百萬之巨，還帶來了蕭家更多的人脈和資源……

  眼下，國孝之期將盡，沒多少時日了。”

  李睿眯了眯俊眸，卻故意道：“以裴家和蕭家兩家的地位，這門親事怕是輕易破壞不得。

  再者說，就算破壞掉了，蕭家女再嫁依然會嫁到差不多的世家大族中去。

  裴家二郎若康健了，也會繼續娶家世相差不大的世家女。殿下當真要先壞了那兩家的親事？”

  “陛下今日和我說，四大頂級世家看似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實則同氣連枝的很。”獨孤忱眯起眸子，“這我信！那就找準分化他們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