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數量不多，但赫爾的確發現，查理原本堪稱無窮無盡的魔力驀地少了一小塊。

  “如果是秘法消耗，現在也應該有所恢複，為什麽你的魔力隻減不增？”

  赫爾問道，查理卻隻是笑而不語。

  近幾天內，高塔等眾人遭遇的突發狀況隻有營救阿米洛和普修艾斯兩人一次，而對付黑影怪物時，也正好是查理出手解決。

  赫爾心下猜疑，她換了個理由問道。

  “先生，我們遇到的怪物到底是什麽？我從未聽說過那種家夥……”

  誰知查理卻無奈地笑了笑，“如果由我來告訴您，那琉小姐恐怕要對我發怒了。”

  赫爾眼神一明，她似乎明白了夕琉斯為何要對查理道謝。

  查理無視了那邊的歡聲笑語，徑直走回自己房間，但在他經過另一扇門時，那扇門卻突然打開，一隻手忽然拽住查理的袖子，緊接著將他整個人拽了進來。

  一進門，就看到優萊克和伊寧兩位小姐眼巴巴地看著他。

  優萊克率先說道，“老師，我們討論過了，今天的事有蹊蹺，對不對？”

  查理裝傻道，“什麽蹊蹺？”

  “黑影怪物的事！”伊寧湊過來說道，“那到底是什麽怪物？”

  “的確並非是普通怪物，”查理說道，“但大概是這片大陸的問題，以後應該不會經常遇到了。”

  “果然有問題，”伊寧看著查理的臉，忑忑道，“您又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查理沉默了兩秒，問道，“怎麽發現的？”

  伊寧撇過了頭，“少女的直覺。”

  “……”還真是拿你們沒辦法。

  “隻要我們提問，老師很少會瞞我們，就像神戰的故事，”優萊克說道，“但這一次，您想瞞住我們。”

  “老師，夕琉斯小姐為什麽要向您道謝？對您和那位來說，消滅強大的怪物不過是稍微耗些時間罷了，但夕琉斯小姐的道謝，更像是您為其犧牲了什麽……”

  優萊克不再說了，而是觀察查理的臉色。

  在這種情況下，優萊克簡直是太敏銳了，查理隻能無奈地笑笑，“夕琉斯向我道謝，也是因為我替祂做了祂暫時做不到的事。”

  “現在的夕琉斯是以人性為主導，為了不影響人性的判斷，祂暫時將神性分割出去，但也恰巧導致祂無法以神性壓製那團黑影。”

  “神性……壓製黑影？”

  “難道說，”優萊克喃喃道，“那團黑影就是神明們不斷壓製的，世界漏洞中的汙泥？”

  查理笑而不語，但這在優萊克與伊寧眼中，就表示了默認。

  “那消耗呢？”伊寧說出她最在意的問題，“您驅散了汙泥，那您的消耗呢？”

  查理淡然說道，“不值一提。”

  “既然夕琉斯小姐道歉了，就說明消耗對老師而言還是有影響的吧，”優萊克執著地看過來，“不必瞞我。”

  “好吧……確實有些影響，而且暫時得不到有效的恢複。”

  神明們補充損失的辦法是智慧生物的信仰，但對於沒有任何信徒的查理來說，這份消耗恐怕得不到緩解。

  伊寧急切道，“那怎麽辦？是不是都怪我？”她懊悔說道，“怪我被怪物刺中，才給德森先生添了麻煩。”

  “實際上，即使你沒有受傷，或者你們沒有隨我一同前往，那一戰後，我產生消耗的結果依然不會改變。”

  “你們是不是忘了，除了你們意外，夕琉斯的人也在黑影內？”查理說道，“我和夕琉斯不會有致命危險，但他們卻不同，夕琉斯無法出手解決黑影，那麽能救那幾個人的，就隻有我了。”

  “當時的夕琉斯是由人性主導，如果我見死不救，你說祂會不會怨恨我？”

  伊寧和優萊克冷靜下來後仔細想了想，恐怕的確如此。

  至少查理是不希望與夕琉斯反目成仇的，或許當時的夕琉斯還會在一氣之下與查理動手，一場小規模的神戰就此爆發，那並非查理想要看到的結局。

  如果隻是救伊寧和優萊克，查理完全可以隻破開部分黑影，帶著她們逃之夭夭，但他卻偏偏選擇了消除全部黑影，這份目的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同時夕琉斯的反應也沒讓查理失望，祂不僅順手解決了尖刺怪物，還向查理道謝，欠了他一個人情。

  “而且消耗的事也並非完全沒有辦法，”查理轉而說道，“不過這就要看聖黑教會對我的信仰到底靠不靠譜了。”

  查理的確沒有直接上的信徒，但他身後的混沌河畔卻有一整個教會，如果教會中的信徒對他還算有幾分尊敬的話，那這份微薄的信仰也會間接過繼到他的身上，雖然不足以壯大自身，但彌補消耗卻是綽綽有餘。

  當然，這也要歸結於聖黑教會的人對他的信仰是否隻體現在嘴皮功夫的程度上。

  查理的一番話讓伊寧和優萊克勉強安心，優萊克說道，“老師，要不我們來信仰您？”

  查理笑了，“你什麽時候見過信徒向神明逼問的？”

  優萊克尷尬地側過了頭。

  她們，以及艾薇爾等人早已不局限於“信仰神明”上了，或許是與查理相處太久，他們早已對神明不那麽尊崇。

  畢竟現在就有一位堪比神明的存在陪在身邊，而那些居住在神國之上，連現世都無法隨便降臨，被世界法則所拘束的神明們，還有什麽好崇拜的呢？

  優萊克勾起手指撓了撓臉，很快要求自己靜心，她可還是純白教會的神女，怎麽能對女神產生這樣不敬的思想。

  既然已經無法產生信仰，那就安心當一名學徒好了。

  “說起來，那個黑影怪物為什麽會出現？”伊寧問道。

  優萊克也搭話道，“嗯……對啊，如果沒有老師出手的話，那個黑影怪物大概能牽製住夕琉斯，與尖刺怪物配合殺死高塔上的人才對，那曆史不就亂了？”

  那些“朋友”理應陪伴夕琉斯道下一個曆史節點，在神明來犯後才一起團滅的。

  “這恐怕是曆史之外的變數，”查理說道，“別忘了，這裏並不是真實的那段曆史，隻是與曆史發展相同的再塑之地罷了。”

  這裏的人無法離開這片土地，周而複始地重複外界已然發生過的劇情，同理，想要破壞這些平衡也是輕而易舉的。

  忽然間，查理和伊寧等人的通訊水晶悉數爆開，查理下意識按住抽痛的額角，優萊克和伊寧收到同樣的訊息後一同看向他。

  事態略有緊急，優萊克喊道，“老師……”

  查理向她擺手，隨後搖了搖頭，“真是討厭這樣的通訊方式啊。”

  然而這已經是現在能夠采用的最快傳訊方式了，就在剛剛，莫德爾商會向眾秘法師們傳遞一條緊急避險公告，魯古將會在一小時後再次發生地震，這是預言者的補充說明:這場災難會造成難以計數的嚴重傷亡。

  所謂預言者，便是某些安魂師在身居高位後做出的選擇，他們放棄學習維持晉升的秘法，而是歸心專研預言，從而達到預知未來的水平。

  在預言者中，勞克斯家族占據極高的地位，隻是不知這位聲稱傷亡慘重的預言家來自何處。

  隻是地震一類的天災對秘法師而言並非無計可施，他們或許並不會在意。

  但莫德爾商會發出的避難通知還是值得重視一下的，這也算間接為這位預言者正名。

  這邊伊寧已經全副武裝，將為數不多的行李全都背了起來，“德森先生，跑嗎？”

  “……”查理心中一陣無語，“如果是其他陣營當然要跑，但我們可是與夕琉斯一起待在高塔上。”

  “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隻是普通的天災，我們沒必要離開，如果是夕琉斯的氣息終於遭到神明攻擊，我們也好圍觀一番。”

  “最近真是不安寧啊，”阿米洛感歎道，“我們才剛從危機中平安回來，新的危機又要開始了。”

  高塔眾人顯然也接到了同樣的訊息，洛克非勒對夕琉斯說道，“我向莫德爾商會傳遞了‘高塔仍在，歡迎避難’的訊息，琉，你有回複什麽嗎？”

  夕琉斯淡定地搖搖頭。

  洛克非勒暗道一聲對哦，琉從來不會回複訊息的，那邊的人也承受不住她傳去的聲音。

  隻要有夕琉斯在，這座看似搖搖欲墜的高塔將會比任何建築都要穩固，因此也可以承受更多無家可歸的人來此避難，雖然沒有太多供人居住的地方，但度過一波地震還綽綽有餘的。

  果不其然，在眾人安心等待了大約一小時後，大地突然發起悲鳴，整個地麵上下搖動著，龜裂的地麵分出一條望塵莫及的隔閡，伊寧站在高塔上向裂縫內看去，黑黢黢的裂縫內看不到底層。

  地麵仍在震動，揚起的裂縫地段發出咀嚼般的岩石摩擦聲，這片土地正將居住於此的人類吞吃入腹。

  有百年曆史的建築轟然倒塌，在這場地震中，幾乎沒有任何房屋得以幸免。

  但查理等人所在的高塔卻仍然矗立在廢墟之間，理應在地震第一時間毀滅的它竟沒有絲毫搖動，狹窄的旋梯之上已經站滿了無處可去的居民。

  不過，旋梯之上雖然擁擠，但他們居住的地方卻並沒有被占據，高塔眾人也無需旋梯就能夠通行，也算是沒什麽影響。

  隻不過……

  洛克非勒皺著眉說道，“這下怪物們就又要突破防線了啊。”

  “或許以後就不需要考慮那些了呢？”查理在一旁說道。

  身為高階秘法師，洛克非勒下意識體會出查理這句話的異常，他皺著眉頭問道，“你說什麽？”

  查理笑而不語。

  洛克非勒本想追問，卻發現一名女人正在地震不斷的地麵上奔行，要知道，地震時可並不隻待在建築群有危險，洛克非勒下意識想喊一聲，卻發現那女人有些眼熟。

  等等，那是……風鈴草小姐？

  查理先他一步躍出高塔，不偏不倚降落在她的周圍，“風鈴草小姐，您……”

  誰知他話音未落，風鈴草便拿出一把霰彈槍對準了他，驚慌地大喊道，“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