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神性的判斷必將以大局為重，在神戰麵前，由人性滋生出的那零星情感倒是不值一提了。

  或許是神性最為突出的時期是在混沌河畔度過的緣故，查理並沒有體會過這樣的困擾。

  ……

  “洛克非勒先生，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另一頭，伊寧和優萊克兩人還在與洛克菲勒兩人進行不太愉快的交談。

  “我剛剛感覺到，你們那位查理·德森先生闖入了一個不該去的地方，”洛克非勒說道，“琉恐怕會好好教訓他一頓。”

  伊寧當仁不讓，“您為什麽不覺得，是德森先生發現了你們的秘密？”

  奇特的好勝心上升起來，洛克非勒笑著回複刀，“怎麽會，琉真是非常珍惜那裏，就連我們還不知道藏著的說什麽呢。”

  隻是出於對琉的信任，他們也從來不去主動探討就是了。

  “德森先生一定比琉小姐要強。”

  “說什麽胡話呢，我再也沒見過要比琉更強的秘法師了。”

  伊寧倔強地歪起頭，眼睛眯了眯，不滿地盯著他。

  ……

  “你做的這些，那幾名人類知道嗎？”

  夕琉斯搖頭。

  查理笑了，“但他們總歸知道你藏了東西，也就是說，他們絲毫不知你的秘密是什麽，卻還幫你守護著？”

  他嗤笑道，“還真是群好人。”

  “據他們所說，這是‘信任’與‘友情’”，夕琉斯說道，“你未必會懂。”

  查理卻不置可否地擺了擺手，“不聊我，夕琉斯。”

  查理再度深深看了那嬰兒般的肉/團一眼，“既然這是你的決定，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神性對於神明來說，就相當於世界給予的承認與證明。

  神性包含了身為神明的神格，以及神明的職權本身，若是傳統神明們剝離了神性，體內並不蘊含人性的祂們將會成為一具意誌發散體，思維混亂地做出毫無意義的行動。

  對於神明而言，那無非是成為一具沒有判斷能力的軀殼，軀殼會每時每刻思考一切簡單且明了的問題，但那些問題在當時的神明腦中將是極為晦澀難懂的，絞盡腦汁的思考將會以無形的波動擴散，甚至侵蝕人類的大腦，形成一場頭腦風暴的無妄之災。

  就像每位神明誕生時都會由世界賜予祂們神性那樣，失去了神性便相當於失去了成為神明的根本，所擁有的職權也會隨之破碎，那樣的神明不過相當於一位超越任何次列的強大秘法師罷了，但卻再也無法與其他神明相比。

  神性對於夕琉斯而言是珍寶，也是心髒，一旦剝離出的神性被破碎，夕琉斯便再無法與其他神明為敵。

  而對於其他神明而言，被剝離出的神性也依然十分珍貴，祂們最先選擇的恐怕不是摧毀，而是吸食。

  神性與人性都是藏於靈魂中的，夕琉斯強行剝離神性，也相當於在靈魂上硬生生撕下一塊，但在查理所知的神話及曆史中，夕琉斯的神性不但並沒有被摧毀，反而與其融為一體。

  既然如此，那便沒什麽好擔心的。

  沉默間，查理與夕琉斯不約而同感受到靈感上的提示，他們相視無言，一同離開了閣樓。

  ……

  “所以我都說……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琉了，這一點我深信不疑，琉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不信你那位德森先生，能與琉一樣對人類真心相待，懂了嗎？”

  “不信？不信你問赫爾！”

  不知何時，赫爾女士也加入了旁觀這場爭辯的陣營，優萊克無奈地看著這場鬧劇，對赫爾抱歉地笑了笑。

  赫爾表示無礙，語氣舒緩地說道，“在我研究過的幾萬種怪物中，琉的最強大，也是最特殊的個體。”

  伊寧心想，那是因為你們沒研究神係怪物！神明與理智與情感低微的普通怪物怎麽可能相像，是無知限製了你們的想象！

  伊寧氣得憋紅了臉，優萊克也顯然與伊寧產生了相同的看法，笑著拍了拍她的背。

  “不過也真是奇怪了，”婭蘭迪插話道，“他們怎麽還沒打起來？”

  “打什麽？”

  夕琉斯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們背後，與之不同的，還有悠哉走來的查理。

  伊寧受了委屈，立刻喊道，“德森先生！”

  不明情況的查理隨之一愣，但還沒給他回應的機會，一旁悠然自得的婭蘭迪立刻站起身衝進瞭望台。

  她拿起望遠鏡，居高臨下地俯視幾眼，語氣急促地說道，“洛克非勒，赫爾，琉，你們快來看！”

  盡管早已預知情況，琉仍是走入瞭望台，與幾人站在一起。

  這邊，疑惑的優萊克問道，“老師，發生什麽了？”

  “怪物們的入侵改變了方式，”查理說道，“它們全在朝這個方向衝來。”

  正如查理所說，婭蘭迪將望遠鏡遞給赫爾，這位怪物專家也得以看清平原上的狀況——魯古地境環繞著一片森林，向右前方望去，便是被摧毀的比露斯本宅，而再朝前方深望，本應零散進入左側森林，繞過魯古城市入口的怪物們，反倒一改風格，直直朝城市進發。

  這是怎麽回事？

  赫爾推著望遠鏡在多個區域仔細觀察著，她留著一絲冷汗說道，“怪物們原本畏懼夕琉斯的存在不敢正麵入侵，但現在這樣恐怕隻有一個原因，它們找到了足以抗衡夕琉斯的怪物作為頭領。”

  “也就是說，像那日蟲型怪物一般的怪物，還會再來一隻？”

  赫爾說道，“不，可能比那更強，或者不止一隻。”

  “那……”洛克非勒神色凝重，“阿米洛和普修艾斯怎麽樣了？”

  赫爾同樣憂愁，“凶多吉少。”

  這時，置身事外的查理等人也走了過來，“什麽事凶多吉少？需不需要我來給各位占卜一下？”

  洛克非勒等人都沒心思開玩笑，他說道，“高塔上的其餘兩名成員阿米洛和普修艾斯在兩天前深入怪物之森，為了調查怪物傾巢而出，大肆遷徙的原因。”

  “但現在怪物們暴動，赫爾猜測……他們很可能已經遭遇怪物毒手。”

  兩位高階秘法師遭遇怪物海洋尚且有計劃逃脫，但按照方向來看，他們很可能已經與所謂“能夠與琉正麵對抗”的怪物對上。琉的實力他們有目共睹，那兩人與怪物相撞，說是凶多吉少也不為過。

  “你是說……他們去了那片怪物之森？”

  洛克非勒點點頭，“不過兩天時間，可能還沒有抵達，現在無功而返反而是最好的結果了。”

  查理了然，“恕我直言，如果他們真的到達了那片怪物之森，才是真正的必死之局。”

  婭蘭迪的臉上有幾分驚訝，更多的卻是憤怒，“我們知道那裏的凶險，否則也不會使怪物們遷徙，赫爾已經判斷出，它們並非是在侵略，而是在逃命。”

  “既然如此，你們慌什麽？”查理問道。

  既然預料到那裏的危險非同小可，那兩名成員自然也做足了準備，“無非就是底牌提早出手罷了。”

  婭蘭迪的臉色平靜下來，她並非不懂得這個道理，但也不代表能夠完全放心。

  這畢竟是計劃外的變動。

  “走吧，”這時洛克非勒竟是先一步冷靜下來，拿起武器說道，“再不出發，怪物們就要攻入魯古了。”

  高塔內的三人對視一眼，夕琉斯已然從瞭望台一躍而出，黑色的長發拖出一道絲滑的曲線，夕琉斯嬌小的身軀已然飄至塔底。

  既然決定來叨擾，危機發生時，查理於情於理也要出一份力，他看向伊寧和優萊克兩人說道，“我們去湊個熱鬧？”

  說罷便帶著伊寧和優萊克兩人從瞭望台躍下，不得不說，她們這才明白瞭望台不裝護欄的原因。

  下落的強風刮起兩位小姐的頭發，查理在半空中張開一道大門，三人直直落入其中，再出現時，便已經穩穩站在地麵上，身後是深邃且複雜的叢林。

  優萊克先是張望了下周圍的環境，緊接著直接掏出手槍，隻聽一聲槍響，兩顆子彈一顆打入怪物的皮肉，另一顆貫穿怪物的頭顱，那隻怪物就這樣死在優萊克的槍口之下。

  這一次，查理·德森並非是帶她們來郊遊的，兩位小姐沒有嬉戲打鬧，而是立刻投入了戰鬥狀態！

  單就破壞力而言，再也沒有哪條次列比得過戒律了，伊寧的秘法將怪物轟得七零八落，周圍的環境也如炸彈爆炸般一臉狼藉。

  衝在最前麵的不過是些嘍囉，高塔上的其餘三人也全部降落下來，他們毫不擔心怪物們突破過來，畢竟夕琉斯隻是站在那裏，就已經將怪物全部震懾住了。

  “我們要守在這？”查理問道。

  “我已經向森林駐守的秘法師們傳遞了情報，他們馬上就會抽調人手朝這邊趕來，”婭蘭迪說道，“等他們組成防線，我們就突破獲過去，找阿米洛和普修艾斯。”

  這時夕琉斯插嘴說了句，“已經感知到他們的方位了。”

  “你是旅者，麻煩幫他們接應一下。”赫爾突然對查理開口。

  旅者實在是人數稀少的一條次列，就算有，也已神秘博學且神出鬼沒著名。若不是赫爾提出，他們簡直都要忘記旅者還有這種用法了，洛克非勒一拍拳頭，“對啊！”

  查理無奈道，“好吧，舉手之勞。”

  下一刻，查理在麵前的地上張開一個巨大的鏡麵，無數秘法師奮戰趕路的身影映照其中，突然間，所有人的鏡像一陣扭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上鏡麵外。

  他們頓時腳步不穩，踉蹌地看著腳下的鏡麵，時而粗重地喘兩口氣。

  風鈴草和森葛列爾小隊自然也在其中，看到查理站在眾人間的身影，和腳下這個猝不及防卻足以左右戰局的秘法，她的神色不由得更凝重了些。

  高塔眾人也被這個秘法驚豔到了，他們所在意的並非旅者次列的輕便，而是查理在這些人不知不覺間，便輕鬆將他們全部召來現場。

  要知道，這些人中不乏高階秘法師，卻毫無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