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真是，還真的能救回來。”門外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但從語調上上揚的角度來說，他的心情還是愉悅的。

  ??查理轉過頭，那是一名人高馬大的男人，身旁進挨著幾個與他熟絡的人，從站位上看，這男人是隊伍的中心。

  ??男人看向坐起身的優萊克，隨著優萊克逐漸清明的意識，男人的眼神也逐漸忌憚起來，“次列……5？”

  ??隨著男人的出聲，周圍一眾人的眼神都變得驚豔起來。

  ??這個年齡的次列5，即使是在某些大家族的天才中也是備受關注的佼佼者。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那麽男人右手攥起拳頭舉到額前，用拇指點著額頭彎腰行禮，身後的幾名隊員也一齊照做。

  ??這大概是烏月時代的禮節，查理將帽子扣在胸前，彎腰回禮。

  ??這一幕發生的有些突然，優萊克和伊寧都沒能及時趕上，隻聽男人語氣平緩地說道，“我是隸屬於莫德爾商會的秘法師森葛列爾，法官次列5，這幾位都是我的隊員。”

  ??“查理·德森，”查理簡短介紹，“……旅者，高次列。”

  ??“果然……”森葛列爾毫不意外，“隻有旅者們才懂得這些奇跡之術。”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優萊克，“甚至能救回陷入瘋狂的秘法師。”

  ??森葛列爾回想起查理剛剛的動作，“不過您剛剛的禮節，您似乎真是不像是本地人啊？”

  ??查理似乎被提醒般笑道，“我們是剛剛醒來的沉眠者，忘了問，請問這個城市叫什麽名字？”

  ??“魯古，”森葛列爾說道，“這座城市叫做魯古。”

  ??查理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記得這座名叫魯古的城市，在他得到的長達數千年的知識和記憶中，某個屬於人類的小城市不過是曆史長河中流動的繁星一點罷了，一閃而過卻不引人注目。

  ??但與其它繁星不同，“魯古”這個名字曾給他留下過片刻的印象。

  ??“幾位既然是沉眠者……那應該還沒有什麽歸所吧？”森葛列爾說道，這個時代的人對沉眠者都很友好，“既然如此，幾位願不願意到莫德爾秘法商會看看？商會一定會給幾位優厚的待遇。”

  ??提到莫德爾商會的名字，周圍的人哪怕普通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些，這顯然是有些名望的大商會。查理雖然熟悉這段曆史，但卻不熟悉城市中談不上改變曆史進程的小勢力，現在的情況之要是摸清他們到底出於哪一個曆史節點。

  ??現在是烏月416年，但查理得到的曆史知識中並不包含具體的年代數字，接下來要發生什麽，還要根據時局的判斷才能得知。

  ??查理笑著說道，“那就先多謝了。”

  ??莫德爾商會的地點坐落於魯古偏向中心的位置，一條繁華商業街的盡頭，從它的建築地點和占地麵積來看，在烏月年代，為秘法師開啟的商會是很受民眾擁護的。

  ??查理等人跟隨森葛列爾的隊伍來到壯闊的商會大門，他們推門入內，擺滿了桌椅的前廳裏擠滿了人，查理抬眼略微觀察了下，幾乎全部都是秘法師，在這裏，遍地的中階秘法師才是常態，隻有少數的門徒屬於個例。

  ??在正門進入後一眼就能看到的牆麵上掛著一個深色的牌子，牌子上用紅色筆記載著一個沉甸甸的數字。

  ??——672。

  ??“那是在莫德爾商會登記的秘法師因失控或戰鬥中而犧牲的死亡人數，由專人統計，每天都會刷新。”

  ??優萊克和伊寧暗暗想道，也就是說，每天都會有數名秘法師死於非命。

  ??無論是在任何年代，秘法師都絕不是個輕鬆的職業，但在這個年代，仍舊有那麽多人前仆後繼。

  ??查理毫無心理負擔地走了進去，和森葛列爾一起迎上那位笑眯眯的前台小姐。

  ??這是位擁有次列5實力的安魂師小姐，可如果單憑她這張充滿喜氣的小臉，多半會被認成吉祥物一般的角色。

  ??森葛列爾深知這位小姐的本性，“風鈴草小姐，這位是查理·德森，我在旅店結識的高階秘法師，與他同行的還有這兩位小姐。”

  ??原本忙著往委托欄上放新委托的風鈴草臨時停下動作，笑眯眯地看了過來，“您好，查理·德森先生，我是風鈴草，請問有什麽需要指引的嗎？”

  ??說完了官話，風鈴草突然收回笑容，“哦，被介紹來的吧？”

  ??風鈴草的前後轉變巨大，森葛列爾趕忙解釋道，“哦，她腦子有些問題，據她說，這是人格分裂。”

  ??“雙重人格？”伊寧在一旁問道。

  ??“不不，”森葛列爾用手指比了個“三”，“她腦袋裏真是有三個自己。”

  ??查理等人在風鈴草眼皮子底下議論，顯然是對這件事習以為常，風鈴草本人也沒對此多說什麽，隻是繼續就著她的工作問道，“請問您的次列是？”

  ??“旅者。”

  ??風鈴草拿出一張文檔，在姓名那格填下查理·德森，次列填上“旅者”。

  ??“先冒昧問一下，您最近沒有晉升的打算吧？”

  ??查理笑了，“沒有。”

  ??風鈴草笑了一下，在等級那欄填上了一個“4”。

  ??查理挑了下眉毛，這個時代的高階秘法師都默認為次列4嗎？

  ??“請不要誤會，”風鈴草忽然解釋道，“我們從不打探高階秘法師的真實等級，我們隻需要確認您是否具有危害城市的風險就夠了。”

  ??所以無論是次列3亦或是容傀，在登記表上的數字都是“4”。

  ??查理點了點頭，將伊寧和優萊克推了上來，“那幫她們也登記一下……”

  ??風鈴草的字跡有些瀟灑且潦草，但查理看到旁邊的文案字跡分明是十分工整且圓潤的，這大概是進行工作的人格不同。寫字登記的工作完畢後，風鈴齊刷刷放下了紙和筆，對著查理等人露出一個堪稱教科書式的假笑。

  ??“……”

  ??查理等人對著這張沒有絲毫笑意的臉表示了沉默，原主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妥，商業假笑逐漸換為熟悉的笑容，配合那張臉很容易令人產生好感，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改變。

  ??“幾位已經等級完畢了，還有什麽問題想要谘詢，或者，希望進行什麽委托？”

  ??“不，我想冒昧地問您一個問題。”

  ??現在正與查理等人對話的顯然是風鈴草的主人格，她的性格十分隨和，“請講。”

  ??“你是怎麽成為門秘法師的？”

  ??多重人格，或者稱之為分裂人格，是將一個精神分割為多個，從而出現不同的思維和人格性格。

  ??對於秘法師來說，這一點是極為致命的。

  ??秘法師的身體就像一個天平，他們的大腦每時每刻都在於身體中的魔力進行抗衡，從而維持天平的平衡。

  ??那是一項艱難且疲憊的工作，當一個人的思維分割成兩個或更多時，這種疲憊不但不能被分擔，反而會加劇。

  ??“先生，我就這麽和您說吧，”風鈴草的人格在悄無聲息間切換了，她繃著個臉，“我是在患上這種病狀後，才成為了秘法師。”

  ??人格分裂往往是在原主經曆精神無法承受的崩潰之時產生的，他們能夠滿足原主當時的需求，並且通過這種方式暫時穩定住情況，當然，也可能變得更糟。

  ??但那一切的前提都是在風鈴草成為秘法師之前發生的，否則在她的精神承受崩潰的同時，她體內的魔力也會失控。

  ??那樣世界上不會多一個分裂出的風鈴草，而是增加了一個失控怪物。

  ??“托秘法的福，我們每天白天都要醒著，累得要死。”

  ??風鈴草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不再講話。

  ??森葛列爾說道，“風鈴草每天工作的時間都很短，因為她每天要用十二個小時補充失眠，白天她的兩個人格必須一起醒著維持失控，而有一個據說極為強大的人格是長期沉睡的，一旦有一個人格出現問題，所有的人格都會出事。”

  ??因為她們三個合在一起便是一個完整的靈魂，人格的分裂不但不能讓她休息，反而增添了一倍的負擔。

  ??“你還真是有什麽想問的嗎？即使有也別問了，我要休息了。”

  ??風鈴草下達了逐客令，森葛列爾也表示不再叨擾，他將胳膊搭上查理的肩，卻被後者退一步躲掉。

  ??“你似乎很討厭肢體接觸，先生。”

  ??森葛列爾話剛出口，伊寧和優萊克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同時證明般地拽了下查理的手臂。

  ??“……還好。”

  ??森葛列爾翹起眉摸了摸下巴，“好吧，待到需要高階秘法師出馬的時候，風鈴草會用水晶統一聯係，隻要不是有關城市存亡的大危機，商會都不會強製招募的。”

  ??畢竟是高階秘法師，他們在任何體係的組織中都會有一定話語權。

  ??“當然，如果平時有什麽閑空，您都可以來這裏尋找感興趣的委托。”

  ??森葛列爾意猶未盡，似乎還想再介紹點什麽，卻被查理打斷道，“感謝您的介紹，請問還有什麽事？”

  ??被看穿了意圖的森葛列爾也不惱，他笑著說道，“好吧，其實我是想問，您們願不願意暫時加入我們的隊伍，我們打算前往峽穀附近討伐怪物們的巢穴，這個委托是商會直接發出的，危險係數很高，但報酬優渥。”

  ??他看向優萊克，“我們的隊伍中正好缺一位神木，如果能有高階秘法師幫助，我想我們真是一定會十分順利的。”

  ??“討伐怪物？”查理笑著問道。

  ??“西邊怪物們已經闖蕩到邊境來了，”森葛列爾笑笑，“誰讓我們是邊境城市呢，這個任務非我們莫屬了。”

  ??“我們恐怕就不參與了，”查理說道，“您知道奇異一族嗎？”

  ??“這怎麽會不知道！”

  ??“那您知道……比露斯家族的本宅在什麽地方嗎？”

  ??“比露斯家族……”森葛列爾笑容一滯，視線滑到優萊克身上，“這位小姐……是比露斯家族的？”

  ??看森葛列爾那副忌諱的樣子，查理轉而說道，“她曾是比露斯家族的有緣人，沉睡了太久，忘記了很多事。”

  ??森葛列爾給查理指了條路，“沿著這條路一直走，踏上森林小徑，盡頭就是比露斯家族的本宅。”

  ??“看您們是沉眠者，剛醒來，我多說兩句——不要相信他們的任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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