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片天空便是換一片空氣，陌生的街道會刷新人的記憶。

  ??分明渴望著陷入黑暗，再度衝破死寂，睜眼看去，自身卻仍處於光明裏。隻是這光芒萬丈，刺眼炫目，卻是沒那麽令人向往了。

  ??……

  ??木多裏瓦，半月教堂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憤怒的信徒們說是來討個公道，實際上，隻是瓜分最後的錢財。

  ??兩天前，純白教會公開了一個重磅消息:半月教會的殷紅女神殺死了最為衷心的信徒:奇蘭克·敏，並試圖將他的死因抹黑。經過幾番波折，最終奇蘭克·敏的好友查理·德森查明了真相，並將它報給純白教會。

  ??在純白女神的譴責下，殷紅女神銷聲匿跡，半月教會徹底解體。

  ??起初，無論是信徒還是教會職員們都沒有相信這個可笑的消息，但考慮純白教會的威懾力，也沒有任何一人公然提出嘲諷或質疑，更是堵住所有信徒的嘴的是，在不久後，聖黑教會宣布了純白教會的情報真實有效。

  ??在這之後，更可怕的事發生了，所有信仰殷紅女神的秘法師，在度過渾渾噩噩的幾天幾夜後，突然在同一時間全部掉了腦袋，仿佛他們的頭是臨時安上去一樣，一夜之間，所有人的頭都順著一個光滑的傷口滑下來。

  ??活下來的教會職員們空守著一個空蕩蕩的教堂，噤若寒蟬。

  ??幾乎沒有人可以承受這樣的打擊，堅定的一切在一夜之間崩潰摧毀，平日裏關係密切的兩大教會在此刻冷眼相待，就連值得信任的老前輩都頭身異處。

  ??死去的半月信徒由另兩大教會的人負責回收，在他們的屍體運走時，活下來的人們粗略確認了下，死去的，全部都是秘法師。

  ??“科溫，這邊。”

  ??“快點走，快跟我們走！”

  ??監獄的大門突然打開，就在前幾天，半月教會的監獄突然不再擁有阻隔魔力的作用。

  ??準確的說，半月教會的每一個監獄都配備著一件虛幻物，那件虛幻物被視為半月教會的聖物，能夠直接連通殷紅女童的神國，殷紅女童源源不斷輸送來的魔力能夠阻隔每一條次列的魔力。

  ??但如果殷紅女童不複存在，這件虛幻物自然也就和斷了電的電器一樣，不再工作了。

  ??起初發現這件事時，是因為科溫突然再次能夠聽到那些現實夾縫中的聲音，這次科溫難得沒有莽撞，在他看來，半月教會的威懾力是巨大的，即使他現在逃出去，沒過多遠，還會被教會駐守著的言月人們抓回來。

  ??後來，科溫親眼見證了言月人的暴斃，事發時間正是深夜，一名言月人剛剛走入監獄與另一位換班，他們剛說一句話，突然像開玩笑似的，兩個人的腦袋全都滑到地上。

  ??當時的科溫正好被他們的聲音吵醒，醒來看到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科溫就這樣見證了半月教會從衰敗到覆滅的全過程，教堂的人能死則死，能離開的則離開，隻剩最後幾名不願接受現實的人仍守在這裏，而那些人早已無心關顧監獄的情況，就連科溫在他們身旁走過都無動於衷。

  ??科溫跟隨著那些聲音步步前進，發現半月教會的情況果然早不如先前。留下的幾名教徒關緊了門窗，整個教堂中，隻能聽到門外憤怒民眾的叫罵。

  ??科溫趕緊打開窗戶，試圖從教堂二樓跳出去，他可不會蠢到打開正門，讓憤怒的民眾誤認為自己是半月的職員。

  ??這個窗戶外隻有零星的幾名民眾，嗯，很好，跳！

  ??科溫開窗起跳，同時用秘法蒙蔽了那幾人的聽覺，輕盈的落地，迅速跑開。

  ??在交談的幾個人停下對話，相互疑惑望去。他們聾了？還有，剛剛是什麽東西嗖的一下過去了？

  ??順利逃脫的科溫興奮極了，他快步朝外奔跑，突然聽到一個聲音，“等等！”

  ??科溫心中一緊，剛想加快腳步，突然聽到那個聲音繼續喊道，“先生！您坐馬車嗎！我今天生意剛開，給您打折！”

  ??科溫心頭一動。

  ??原本，半月教會對他的裁決終於結束，但不盡人意的是，判處的是死刑。

  ??科溫不知道自己的哪一點得罪了半月教會的高層，才得來這般刻薄的處刑方式。他和最後一波失落羚角的餘黨被送到木多裏瓦，在這個最難管製的混亂之地當眾處刑，以示後人，這就是信仰邪教的後果。

  ??但現在半月教會被滅，被押送到這裏的罪犯們自然也全部出逃，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使是傾聽者也最好需要一位向導，他最好是極為普通，每天接觸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並且熟知地形的。

  ??這位馬車夫完美符合了這些特點，於是科溫轉念一想，就上了他的馬車。身無分文沒關係，身為秘法師的他，逃票簡直再容易不過了。

  ??“往南邊開。”

  ??“南邊？南邊是碼頭啊，先生。”科溫這才發現，車夫居然是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

  ??“那就往南邊吧。”

  ??“好嘞，您坐穩。”

  ??說著，車夫少年已經趕著他的馬兒拐彎，朝南邊一直行進，一路上，他沒有問科溫到底要去哪，問他是哪的人，隻有科溫一直在與他閑聊，同時問東問西。

  ??“醫院？這兒沒太大的醫院，小診所倒是很多，木多裏瓦不是個太平地方，這裏幾乎每天都有人鬥毆，開外科診所是最賺錢的了。”

  ??“哦，這樣。”科溫已經心下決定，要想辦法開個診所，可惜他不是神木，不然就更得心應手了。

  ??想到神木，科溫就想起優萊克小姐，現在他人在木多裏瓦，想必是不好隨便回到多羅克斯，也見不到優萊克小姐了……

  ??忽然，科溫感覺到馬車忽然減速，同時車夫朝他問道，“先生，前麵這幾條街太亂，比這裏還要混亂，您還要過去嗎？”

  ??現在身為逃犯的科溫秘法傍身，當然是哪裏混亂去哪裏。

  ??“過去。”

  ??盡管有些不情願，少年車夫還是一直開了過去，他穿過一個個商販，突然猛地停了下來。

  ??科溫身子猛地一個前傾，“你幹嘛？”

  ??“您目的地到了。”

  ??可他也沒說目的地啊？

  ??科溫腦袋一麻，朝外望去，對著馬車側麵的不正是聖黑教堂的大門嗎？！

  ??科溫的腦子裏嗡地一聲，就聽見少年車夫大喊一聲，“來人！抓逃犯！”

  ??頓時就有幾名職員衝了出來，緊接著就是教會的秘法師衝出，將懵逼的科溫按在馬車裏。

  ??不良暴徒橫行的木多裏瓦也有不少普通的守法民眾，在這樣混亂的條件中，這裏的平民幾乎都練就了一個本領——通緝令辨別。

  ??在這裏，每天都通緝令都會被印在報紙上，記住通緝令上的臉是每名平民的基本素質，因為沒準哪天，你麵前賣蘋果的叔叔的臉就會印在通緝令上。

  ??記住這些麵孔，能有多少好處？除了你很難半知半解地走入匪坑以外，你甚至能夠通過一些辦法賺到外快。

  ??幾乎在很長一段時間中，還沒有學會驅車的少年就是通過通緝令的賞金活下來的。

  ??車夫少年沒看到科溫從教堂的窗口從天而降，卻看到他從教堂的方向急匆匆跑出來。

  ??那教堂正是遭遇民鬧的半月教堂，現在半月教會已經全麵垮台，有了信徒集體斷頭時間後，其他地區的大部分人更是再也不敢提及這個名字，也就民風淳樸的木多裏瓦民眾敢來鬧事。

  ??用腦門兒想想就能知道，現在的半月教會已經不具備關押罪犯的能力了。

  ??車夫少年看科溫的跑姿，躡手躡腳，不敢弄出太大聲響，一步三回頭，神經緊張，甚至被他的喊聲嚇了一跳——根據他以往的經驗，這樣的人在木多裏瓦，八成是剛越獄的逃犯。

  ??所以車夫少年當即來了個裏應外合，他將科溫騙到教堂門口，再由教堂的人捕獲。

  ??在木多裏瓦，這個罪犯橫行的地方，治安官、教會與違法者們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這裏的混亂與多羅克斯的西區有本質問題，如果說，西區的混亂是民眾的麻木和無充分管理造成的，木多裏瓦卻是高智商犯罪的典範。

  ??在這裏，每天都在上演警與匪的對決，一處窩點被剿滅和犯罪者巧妙逃出追捕都是常見的事，再加之民眾也時常為官方提供線索，他們早已積累出這種默契。

  ??所以說，科溫這次輸在了各種問題上。

  ??原本半月教會覆滅，其他兩大教會應該立即接管他們的事務與罪犯，但之所以科溫等人有出逃的機會，是因為其他教會的態度。

  ??半月教會是被查理端掉的，殷紅女童也是查理誅殺的，作為都和查理·德森多少沾點關係的兩大教會，純白和聖黑全部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冷漠旁觀。

  ??至於裏麵的罪犯？普通的罪犯早都關到審判歌庭去了，教會留下的要麽無關緊要，要麽極其危險，這次的運氣不錯，半月教會隻留下了幾個殘黨，逃走了，再抓回去不就行了？

  ??說白了，這次兩大教會的態度隱隱透露出了幾分心虛。

  ??但說實話，作為背叛者，前圓月分教的殷紅女童被誅殺，半月教會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塌，在沒有危機憂慮的情況下，聖黑教會看熱鬧還是看得挺爽的。

  ??至於科溫·勞克斯……聖黑教堂的一位“銀線”將他按住，而正巧的是，另一位“黑衣”也在此。

  ??銀線並沒有直接下定裁決的職權，但不巧的是，黑衣有這個權利。

  ??相比半月教會，聖黑教會的行為方式可謂風雨厲行了，一個邪教的小餘黨而已，為什麽要留著？如果說純白教會主張仁愛包容，給並非罪惡滔天的罪犯一個永遠關在監獄的機會的話，聖黑教會則是很慈悲地送他們的靈魂去混沌河畔，斬之前還會說聲，不用謝。

  ??可以說，科溫成功將處刑方從半月教會換成了聖黑教會，他的跳槽很成功。

  ??這名黑衣隻是粗略地和科溫對視一眼，確認了他的秘法師身份後嚴肅開口，那一瞬間，科溫的臉色整個黑了下來。

  ??“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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