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用，與其擔心不知何時才會降臨的末日，不如考慮現在可能會發生的危機。”

  ??查理的話很有道理，優萊克心事重重地點了下頭。

  ??其他神明們是否知道這件事呢？優萊克覺得，一個危機但充滿不確定性的預言隻會帶來恐慌。

  ??真到那個時候，比露斯家族又要在哪裏立足？末日真容得下這樣一個快要失去傳承的小家族存活嗎？

  ??或許正如老師所說，不去想這些是更輕鬆的事，得知一些秘密真的會令人感到沉重。想到這裏，優萊克不禁看向查理，像這樣的秘密，老師還一個人背負了多少？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查理回饋給她一個“無所謂”的眼神。

  ??一個身穿一套橘紅色外衣的小女孩推開咖啡廳的門，她的眼神始終鎖定一對正在聊天的人。她身材矮小，甚至和優萊克有些相似，留著一頭垂到耳邊的褐色短發，她的腳步很輕，甚至沒有驚動桌旁飲食的客人。

  ??緊接著，她一步一步走至店內，逼近一位有著深色皮膚，銀白卷發的可愛客人。

  ??她站到桌邊，躊躇不定地問道，“請問，您是優萊克小姐嗎？”

  ??優萊克同步看了過去，她很疑惑，為什麽這名女孩直徑找上了她。

  ??好在女孩的下一句話解答了這個問題，“我是科溫的妹妹。”

  ??“科溫的……妹妹？”

  ??優萊克睜大眼睛，她曾多次聽科溫提起這個妹妹，但到真正見麵時，還是另一種體驗。

  ??優萊克點了點頭，“我是優萊克·比露斯，這位是我的老師。啊，請坐，請坐。”

  ??優萊克為妹妹多空出一個座位，科溫的妹妹點了下頭，坐了上去。

  ??可以看出，她在猶豫，猶豫是否要說出什麽，看穿了她的查理問到，“小姐，有什麽事嗎？”

  ??科溫的妹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在優萊克和查理的視線下說道，“我叫做歌文·勞克斯，我已經離家出走半個月時間了。”

  ??“半個月？”優萊克驚訝道，“科溫不會擔心你嗎？”

  ??“我也以為會的，但事實上並沒有，”歌文說道，“我的那個笨蛋哥哥，他不但沒又擔心，甚至沒有尋找過我。”

  ??“科溫他……曾經常跟我提起過您。”優萊克也不知說些什麽，她對這位妹妹的印象隻存在於很久以前的閑聊中，隨著見麵的減少，科溫也極少對她提起家中的事。

  ??“我知道，我哥哥加入了一個名叫失落羚角的組織，”歌文皺起眉頭，她說道，“自從加入那個組織後，哥哥就再不像從前，他變得很少和我對話，就連找到您，還是因為他偶然與我提起過那麽一次。”

  ??“他說他認識了一位深色皮膚，白色頭發，金色眼睛的異族小姐，因為印象深刻，我才記下來的。”

  ??“那個組織……我曾勸過他，勸他別再去，雖然我們家中的錢都是通過那個組織得到的，但我認為那是個洗腦組織，那些錢是誘惑我們的圈套。”

  ??“但他沒有聽你的，對嗎？”優萊克垂著眉毛。

  ??“他打了我。”

  ??歌文用手指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皺著眉頭繼續說道，“那是他第一次對我動手，自打母親過世以後，他的情緒狀況一直很差，但他從來沒有那樣對待過我。”

  ??“我看了報紙，報紙上說，甘闌區的大災難就是失落羚角造成的，我哥哥現在已經變成罪犯了對嗎？”歌文抬起頭看向優萊克，她的眼神執著，她希望得到的是一個確切的答案，而不是善意的謊言。

  ??優萊克有些猶豫，反倒是查理搶先一步對她說道，“何止，我今天還看到科溫·勞克斯與教會的人上演激烈的追逐戰。”

  ??優萊克問道，“老師，什麽時候？”

  ??“在等路佛德主教的中途。”

  ??歌文攥緊拳頭，“我哥哥他已經被送到教會了，對嗎？”

  ??“那當然，教會的人還沒墮落到連一個粗魯的小鬼都抓不住。”查理擺手說道。

  ??歌文偏開頭，她的話一直都很幹脆，“我想見他。”

  ??“可以。”

  ??“？”

  ??歌文驚訝地看著他，“你有辦法？”

  ??“當然，”查理笑著說道，“我要是過去的話，半月教會的奇蘭克·敏主教都要出門迎接我。”

  ??……

  ??“科溫·勞克斯沒在我們這，你去純白教會找吧。”

  ??出門迎接的奇蘭克主教板著個臉說道。

  ??“你在騙鬼？”查理說道，“把我騙去純白教會再折回來又能怎樣？”

  ??“我們能趁這個時間把科溫·勞克斯轉移走，”奇蘭克說道，“雖然科溫·勞克斯不是什麽危險人物，但你感興趣的準沒好事。”

  ??“嗯？今天要找他的可不是我，”查理說道，“是他的親妹妹，歌文·勞克斯小姐。”

  ??“主教大人，我是親屬，也不能見我哥哥一麵嗎？”在這個關頭，歌文主動站出來說道。

  ??奇蘭克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我沒這麽說，那就請進吧，歌文小姐。”

  ??奇蘭克帶領歌文走入教會的地下監獄，查理對這裏應該很熟悉。教會的監獄並不潮濕，也不如道聽途說那般髒亂，沒有窮凶極惡的罪犯縮在牆角或與教會職員叫囂。就像查理那時的獄友隻有偶爾送來的怪物那樣，科溫·勞克斯的隔壁空無一人。

  ??需要被教會關押的情況很少，除了聖黑那些喜歡把人關進監獄的特殊愛好者以外，需要被教會收容的隻有暫時還在考慮處置方法的人及那些無法被殺死，也無法安心交給審判歌庭關押的罪犯。

  ??那其中就有查理·德森這個特例，一方麵聖黑教會在拚命保他不受死刑，一方麵還無法將他關押直其他教會。但凡將他交給審判歌庭或純白教會，那家夥都會大鬧一場後跑出來，直到重新被半月教會收容才會老實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半月教會的秘法師們都懷疑查理·德森對他們崇拜信仰的殷紅女神有著特殊的褻瀆情感。

  ??至於將他交給聖黑教會？聖黑那些信徒根本不認為他有罪，一旦交給聖黑，查理會被第一時間釋放出來。

  ??科溫就屬於正在考慮處理方式的類型。

  ??他是自願加入失落羚角，但又被樸哲·巴鄂的魔藥控製。一般情況下，他應該屬於被蒙騙後的受害者，可偏偏他又對失落羚角做出的事很有自知。

  ??再後來，奇蘭克斷定他的情況無法逆轉，想要恢複成最初的性格幾乎沒有可能，後來又得知科溫的親妹妹走失，而他自己卻毫無緊急感後，他又再添一筆劣跡。

  ??現在可好，正當教會打算尋找他的妹妹時，這位失蹤的妹妹自己出現了。

  ??“我不是失蹤，我隻是離家出走了。”歌文·勞克斯是這樣解釋的。

  ??“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因為我哥哥變了樣子，”歌文說道，“他對我沒有以前那麽好，我不想見到他。”

  ??“可你現在又主動找來。”奇蘭克說道。

  ??“畢竟那個組織快要完蛋了啊，”歌文說道，“這樣一來，我就又是哥哥最親近的人，我們曾經的生活很快就會回來。”

  ??奇蘭克沒有回話，他能聽得出，這個女孩還在為哥哥辯護。

  ??穿過有些昏暗的走廊，優萊克下意識跟上了查理的步伐，她不怕黑暗本身，但她怕不平靜的漆黑下隱藏的東西，以及這種昏暗壓抑但不漆黑的場景。

  ??從進入地下監獄起，優萊克就有種魔力被禁止的感覺，監獄中禁止秘法，這令她的安全感直線滑落。

  ??走到監獄深處，兩側的牢獄內逐漸有零星的囚犯出現，他們都是與科溫情況類似的人，查理瞥向一個熟悉的單間，戲謔說道，“這麽久了，這裏怎麽還是沒人住？”

  ??“你忘了？自此你在那裏‘定居’了一段時間後，那個隔間隻要住進囚犯，第二天必定會離奇死亡，救都救不活那種。”

  ??查理聳了下肩，“畢竟，那時候嘛……不懂得收斂。”

  ??“我經常懷疑，和你接觸久了會不會也倒黴運。”

  ??“會的。”

  ??奇蘭克麵不改色，“那你離我遠點。”

  ??優萊克眨了眨眼睛，也插話道，“惡魔……都住進過監獄的嗎？”

  ??“不，被教會遇到的惡魔一般沒有進監獄的機會，他們會被就地處決。”

  ??聽了奇蘭克的說法，優萊克一驚，和查理對視了一眼，然後噤聲。

  ??原來奇蘭克主教不知道老師是惡魔的嗎？優萊克暗自神傷。

  ??查理一直給優萊克一種“他是惡魔次列”的錯覺，雖然沒什麽用，但他現在還沒戳穿的興趣，查理繼續前行，沒有再說什麽。

  ??很快，他們找到了關押科溫的位置，奇蘭克一行人剛出現，就驚動了這個不安的人。

  ??科溫正坐在角落埋著頭，他聽到動靜後抬起側臉，剛晃到奇蘭克的身影便深深低下頭。他知道奇蘭克身旁還有其他人，可他沒有看清。

  ??“主，主教，我要被處死了嗎？”

  ??在被關進監獄後，科溫決心做一名有骨氣的人，但他意識到，真當主教站到他監獄門外，宣布對他的判決時，當事人又是另一種心態。他的手心在不斷冒汗，迫使他緊緊捏住了拳頭，他聽見奇蘭克的聲音。

  ??“你的判決還在審議中，今天來找你是有件與那有關的事。”

  ??科溫這才抬起頭，他在人群中一眼就命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令他情竇初開，朝思暮想的可愛小姐，僅是初見時的驚鴻一瞥，就令他永遠記住那對璀璨的金色眼眸和那張精致可愛的臉。

  ??他沒想到，在他人生中最低穀的時刻，居然還能見到她。

  ??科溫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他不知道是該欣喜若狂，還是回避視線，但在這一刻，他的情緒無疑是驚喜的。

  ??這種心情持續了兩秒，直到在這緊要關頭，他聽到另一聲呼喚。那是來自他最後的親人，他知道，她將作為他最後判決的重要部分。

  ??歌文眼淚滴落，她輕輕喚了一聲。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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