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時，她都不敢去看他。

  因為怕心虛被看破，總不能說她失眠的原因是一直在想他吧？

  這是個秘密。

  不能說的秘密。

  “嗯。”江書意開著車，風雨被擋在車窗外，在這密閉的空間裏，他的聲音顯得格外的低沉磁性，“什麽時候失眠的？”

  秦願默了默，回答他，“從外婆去世後。”

  四年前，外婆忽然去世，她夜夜失眠。

  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裏，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後來漸漸的適應了涼城的生活，在這銀雪世界裏，慢慢的愈合傷口。

  加上學業忙，總算是治好了失眠症。

  江書意沉默了會，道“藥失效多久了？”

  秦願“大概一年。”

  他再次轉頭看她一眼，道“你就是這麽照顧自己的？”

  秦願“……”

  到了醫院，秦願疼的都快麻木了。

  她推開車門，雙腳剛著地，便覺得腿軟。

  人往前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的水窪裏。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男人的鞋子映入眼簾，一隻手臂伸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

  “沒事吧？”頭頂傳來他溫潤的聲音，似能治愈一切。

  秦願搖搖頭，可兩腿還是發軟。

  她終於知道，原來之前兩腿發軟，並不是因為看影片，而是因為她真的病了！

  “能走嗎？”江書意瞧著她的臉色，問。

  “能。”秦願咬牙吐出這個字，但其實一下車，便隻能佝僂著腰往前走。

  走了兩步，江書意忽然彎腰，一手托起她的腿彎，一手抱著她的腰。

  “啊！”秦願驚呼一聲，整個人騰空而起。

  她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襟，目光也在一瞬間與之相撞。

  “……”

  “……”

  兩相沉默了幾秒，江書意抱著她走進了醫院。

  ……

  大晚上的，也隻能掛急診。

  有江書意在，秦願倒不用像之前那樣，自己一個人樓上樓下的跑了。

  繳費，拿藥，都是他跑。

  秦願坐在椅子上，等他繳費完了之後，又被他抱著去病房。

  掛上點滴後，江書意才鬆了一口氣。

  “喝水麽？”他坐在床邊，目光溫柔的落在秦願的臉上。

  即便大半夜的被她折騰來，也沒有半點怨言和不耐煩。

  人在生病的時候，大概都是格外柔軟的。

  秦願也不例外。

  她看著江書意，弱弱的問了一句，“你不回去嗎？”

  江書意瞧著她，竟有幾分好笑，嘴角忍不住的向上彎起，“我回去了，你怎麽辦？”

  “……”秦願一噎，表情略有幾分不自在，硬著嘴皮子說了句“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你一個人怎麽可以？”江書意反問。

  秦願道“我怎麽不可以？也不是沒有一個人過。”

  這四年，不都是她一個人度過的麽？

  這話其實有幾分心酸，聽的江書意心裏疼了下，道“你說的一個人，就是失眠，看鬼片，吃安眠藥，在雷雨夜連電閘都不敢恢複？”

  秦願“…………”

  都怪自己一時嘴快，把晚上看了鬼片，還不敢出去開電閘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現在，她十分後悔。

  江書意問完，目光直直的盯著她。

  “咳。”秦願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低聲嘀咕道“我今晚是魔怔了才會這樣……”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語速極快。

  江書意沒聽清楚，“什麽？”

  “沒什麽。”秦願道，“我現在好困，我能睡會嗎？”

  江書意站起身，“嗯，你睡吧。”

  說著，替她將床頭放低下來，彎腰替她掖了掖被角。

  秦願看著他，“你要睡會嗎？”

  江書意抬頭看了眼頭頂的吊瓶，“我等你點滴打完。”

  “哦。”秦願應了一聲。

  “你睡吧。有事叫我。”他說。

  “嗯。”

  秦願合上了雙眼。

  原本說睡覺，隻是想回避那個犀利的話題。

  她以為自己睡不著的，可沒想到一閉上雙眼，沒兩分鍾就睡意襲來。

  秦願沉入了沉沉的夢田……

  已經挺久沒睡的這麽踏實了，潛意識裏總是知道他就在身邊。

  這一覺，秦願直接睡到了天明。

  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去尋找江書意的身影。

  她手上的吊針已經拔掉了，床邊靠著一個陪護床。

  江書意就睡在那張陪護床上。

  陪護床很窄，也很小，他個子太高，需要側著身子躺在上麵，還得蜷縮著。

  那姿勢怎麽看怎麽難受，但他雙眼緊閉，呼吸沉沉，似乎睡得挺沉。

  秦願趴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他。

  江書意長得是真好看啊。

  四年過去了，青澀的少年蛻變成了成熟穩重的律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