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杭說完，情緒也還是不能穩定下來，他呼吸微促的看著秦願，好像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秦願推了推麵前的杯子，“喝口水。”

  “不渴。”他道，一雙眼仍是牢牢的盯著她的臉，“當年從南城走後，你就來了涼城嗎？”

  “嗯。”

  “一直待在這裏嗎？沒去過別的地方嗎？”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的一切。

  秦願點頭，“嗯。”

  相比從前，她變得內斂了不少。

  曾經的少女天不怕地不怕，連走路都是十足的拽。

  可現如今再見她，意氣風發已不在。

  顧子杭心裏許多感慨，“怎麽都不跟我們聯係？”

  “……”秦願默了默，道“是從那個地方離開的，就是不想帶著之前的記憶開始……”

  她說著，看見顧子杭眼中的失落，後邊的話便慢慢掩下來。

  她扯扯唇道“我這些年都過的挺好的……”

  顧子杭望著她，喉結上下滾了滾，“我過的不好。”

  “……”秦願發現，這家夥真是話題終結者。

  每回她想把話題拉上來，就又被他終結。

  顧子杭又道“秦願，沒有你，我的世界一片黑暗，做什麽都沒意思。”

  “……”

  “你當初離開南城，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很多地方。我們都以為你會去盛京，所以盛京是我找的最多，也是最久的地方。”

  “可你知道，盛京實在是太大了，每天城市的客流量就有上億。不斷的有人進入這個城市，也不斷的有人離開。”

  “有時候我站在街口，看著人群攢動，也覺得挺渺茫的。於朦說這麽找你，等於大海撈針。我說不怕，隻要一直撈，肯定能撈著的。但是我沒想到，你不在盛京……”

  秦願不知道該怎麽說。

  從見著麵開始，顧子杭的情緒一直收不回去。

  他說的話，他的表情，他眼裏的情感，都在這一刻傾泄。

  她無法去想象，這些年的日子，在找尋一個人的過程中，不斷希望又失望，是一個怎麽樣的體驗。

  那一定很苦。

  就如同她當初離開南城一樣。

  她現在能做的，就隻有默默傾聽，安靜的聽著他訴說。

  堆積了這麽多年的情緒，總要找一個突破口，適時地放掉的。

  顧子杭說了一堆，“你怎麽不說話？”

  “啊？”秦願愣了下，道“我在聽你說。”

  “……”他略略沉默了幾秒，道“秦願，你比以前安靜了。”

  所有的鋒芒都收起來了，她好像一隻蜷縮起來的刺蝟，所有的真實都藏起來，露在外麵的刺也都是軟軟的，不具任何的威脅性。

  卻能將想接近她的人，推開的遠遠地。

  “長大了嘛。”秦願笑笑，說，“人總是要越來越成熟的，你也比以前成熟了。”

  “是啊，我們都長大了。”

  ……

  聊至深夜，顧子杭才起身離開。

  門口，他換上自己的鞋，拉開門走出去。

  身後，秦願跟過來。

  他站在門外，卻忽然回頭，“不用送了。”

  秦願“……”

  “我明天還來。”他衝她揚起一抹笑容。

  秦願呆了呆，“你不走嗎？”

  “不走了。”他搖頭，“好不容易找到你，以後你在哪，我在哪。”

  秦願“……”

  不等她說什麽，顧子杭揮揮手，“回去吧。”

  “嗯。”秦願點頭，看著那扇門在麵前慢慢的關上，人站在原地，半天沒動彈。

  過了會，她也沒聽見腳步聲，不由得抬起腳靠近門上的貓眼。

  揭開貓眼蓋，眼睛貼上去，透過那小小的孔看向外麵的走廊。

  他還沒走，人靠在左邊的牆壁上，臉上在笑，眼裏卻有淚光。

  過了好一會，他才抬腳，一步步的走向電梯。

  秦願看著他進了電梯離開，才收回視線，蓋上貓眼蓋，回屋休息。

  她洗了個澡，鑽進被窩裏睡覺，已經是淩晨四點了。

  天都快亮了。

  她看了一眼從窗外透進來的朦朧白光，合眼睡覺。

  ……

  清晨。

  薄霧籠罩著整座城市，街道上還很安靜，秦願還在睡覺。

  一陣門鈴聲傳入耳膜，跟隨著她漸漸蘇醒的意識變得清晰起來。

  秦願翻了個身，眼睛都睜不開。

  她伸起手臂摁了下床頭的方形鬧鍾，優美的女聲播報“現在是上午六點三十分……”

  滿打滿算的，她也才睡了兩個多小時。

  正是睡眠好的時候，被人攪了好夢。

  秦願不想去開門，她的生活清淨了四年，她家的門鈴除了快遞員和外賣小哥偶爾摁一下，幾乎沒人來打攪。

  現在，清淨生活要宣告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