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段距離，秦願都看清了，童湘那一巴掌有多重。

  江書意站在那，直直的受了那一耳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旁邊踉蹌了下。

  手摳著桌角，才堪堪站穩。

  童湘見狀，眼底也閃過一抹驚慌，手下意識的往前，想去扶兒子。

  可是她的手還沒碰到他，就被他避如蛇蠍的縮開。

  童湘的動作略僵，忽然偏頭，目光筆直的落向了站在門口的秦願。

  與她四目相對的秦願：“……”

  要是知道跑過來會正好撞見這一幕，打死她也不會跑來！

  滿屋子的僵硬氣氛，桌子上的飯菜被打翻，桌底下，也有一個四分五裂掉了碗和灑了一地的米飯。

  童湘目光緊緊的盯著秦願，卻是一句話沒說。

  秦願把目光收回來，捏著試卷的手，下意識的往身後縮。

  她想當做路過直接跑過去，可是還沒邁腳，已經有腳步聲朝她靠近。

  不過幾秒，童湘到了她的跟前，狐疑的視線落在她藏到身後的手，“拿的什麽？”

  語氣嚴厲，態度堪稱惡劣。

  童湘是不喜歡她。

  這個秦願一直都知道。

  此前跟她幾次交鋒也算是很不愉快。

  但這一次，秦願能感受到童湘對她的憎恨。

  鮮明而深刻。

  她怔住的幾秒，童湘忽然靠近，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直接將她藏在身後的手拉出來，又用另一隻手扯過試卷。

  秦願反應過來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

  試卷已經到了童湘手裏，並且她已經看見了上麵寫著江書意的名字。

  “89？”童湘盯著那鮮紅的分數，眼睛都要滴出血來。

  像是要把那張試卷，那個分數，一並吞下肚子，狠狠的嚼碎才能夠泄憤。

  然後，童湘又把那尖銳如刀刃的視線，落到了秦願的臉上。

  “我兒子的試卷，為什麽會在你手裏？”

  “我……”秦願有些被那樣的眼神嚇到。

  說實話，從小到大，她所見過的各種眼神。

  各種鄙夷的，不屑的，瞧不起的，甚至各種厭惡的……她都見過。

  她甚至還在很小很小的時候，被一些品質惡劣的大人當猴一樣耍著玩……

  可童湘的眼神，卻是和那些都不一樣的。

  她厭惡秦願，同時也憎恨著秦願。

  就如同一個仇人……

  童湘冷笑一聲，“秦願，我早跟你說過吧？讓你別影響我們家書意。你一個女孩子，怎麽那麽厚的臉皮啊？你還要不要臉？你不要臉，我家書意還要臉呢……”

  “媽！”

  江書意走過來，一把搶過那張試卷，隨手搓成一個團子，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人也順勢往秦願身前一站，幫她擋住了童湘要吃人一樣的眼神。

  此時，秦願就隻能看見少年消瘦卻堅挺的背。

  耳邊，聽見他的聲音，“媽，您別鬧了成嗎？”

  “我鬧？”童湘氣笑了，“這是我在鬧嗎？江書意，你跟這些壞學生在一起玩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媽一點辛苦？你學習成績下降的時候，你有沒有過一丁點的愧疚？你浪費光陰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這些年的苦口婆心？”

  童湘滿臉失望的看著江書意，“你沒有。你什麽也沒想過。”

  “哪怕是到現在，你依然覺得自己沒錯……”

  童湘的話，讓江書意狠狠的擰著眉心。

  “媽，我沒錯。”

  “嗬嗬。”童湘直接笑出聲，指著江書意笑了半天。

  忽然又猛地揚起手。

  好像一巴掌又要甩下來。

  秦願心裏一跳，手下意識的往前，抓住了江書意。

  她是想把他拽開的。

  可他偏偏閉上了眼睛，直直的站在那，明知道要挨打，連躲都沒躲一下。

  “……”童湘的手掌終究是揚起在半空，卻久久的沒落下來。

  “好。很好。”

  良久的沉默對視之後，童湘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就轉身進了屋。

  片刻後，她手裏拿著一個包，一件外套，從江書意和秦願身邊走過去，大步的離開了院子。

  “江書意，你媽她……”

  江書意慢慢的轉回身來，秦願的話戛然而止。

  直到現在她才看清楚，江書意臉上的傷。

  童湘那一巴掌下手確實很重，他半張臉都腫起來了。

  江書意的皮膚本來就白，這一巴掌不僅讓他的臉腫起來，還留下了幾道清晰的手指印。

  “江……江書意……你……你沒事吧？”秦願也不知道，自己好好的說話，為什麽聲音要發抖。

  明明她經曆過比這更可怕更糟糕的情況，明明江書意的傷，遠不如她在外打架的傷……

  江書意扯了扯嘴角，右半邊臉都麻木了。

  他想告訴秦願他沒事，不用擔心，他不疼。

  可是一開口卻成了，“秦願，你家有藥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