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願爸媽離婚的時候，她才五歲。

  兩人和平離婚，各自瀟灑，很快又成了家，生活在西城。

  秦願從五歲開始，跟著外婆生活，至如今，已經十八歲。

  大概因為她是那段並不幸福的婚姻裏產生的意外，又或許是因為看見她就會聯想到曾經的不幸福，爸媽對她的態度都很涼薄。

  一年隻回來看一兩次，到後麵，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和人生，就隻剩下電話來訪。

  父母於她，等同於陌生人。

  秦願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坐在電話旁邊，手裏拿著遙控器，盯著電視機，卻是兩眼發直。

  院子裏傳來“咚”的一聲脆響，她一驚，起身過去拉開了屋門。

  月光如銀霜，灑滿整個院落。

  少年站在水池旁邊，臉上和衣服上都被冷水打濕，發梢上還滴著水。腳邊是一隻散落的臉盆，和淌了一地的涼水。

  聽見開門聲，他側過身子回頭，清澈的眼底有未散盡的窘迫和茫然。

  “……”

  “……”

  有一瞬的安靜。

  四目相對之下，少年的窘迫更加濃烈起來。

  他收回視線，似乎是想說什麽，但又沒說，彎腰拾起地上的臉盆，埋頭就要回屋。

  “等等。”清脆的女聲響起，少年的步子頓住，抬頭看向她。

  少女雙手環臂，靠在門框上，長發散落在肩頭，身上的卡通睡衣也很可愛。偏偏那雙星眸裏似藏著洞悉一切的光，看的少年心裏發慌。

  她盯了他幾秒，潔白的齒間緩緩吐出兩個字，“偷、水？”

  “……”少年一怔，有些丟臉，咽喉滾了滾，道：“不是。”

  秦願挑眉，“那是？”

  伊然一副，你不解釋清楚就別想走的架勢。

  江書意吐出一口氣，腳步回轉，麵向秦願。

  他看了看手裏的臉盆，說：“我隻是有點困……”

  “然後？”

  “所以出來打盆涼水洗洗臉，不小心打翻了盆，吵到你了，真是抱歉。”

  秦願似乎理解了，點點頭，說道：“你喜歡在大半夜，大家都睡著了的時候洗臉？”

  江書意大概知道她是故意曲解，可畢竟她是房東，而且這事兒還真得解釋清楚，不然大家都以為他偷水用。

  學霸的人生字典裏，不能有“偷”這樣的字眼。

  江書意指了指自己家的房子，靠院角那邊的一間房，玻璃窗透出來一絲光亮，“我還在看書。”

  因為實在太困了，他隻能用這個法子讓自己清醒。

  他解釋的認真，看著秦願的目光也極認真，似乎她的理解至關重要。

  秦願卻隻是點了點頭，了然道：“哦，明白了。”

  “？”

  就這？

  江書意好像一下子泄了氣，“算了。”

  跟她較個什麽真？

  拎著盆往回走。

  身後，又傳來女孩的聲音，“這樣，真的不怕猝死嗎？”

  “……”

  明明可以不理她的，可不知道為什麽，腳下卻停了。

  江書意回頭，秦願還站在那，姿態一直沒變過，臉上還掛著淺淺的漫不經心的笑。

  他皺皺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戳中了哪根神經，忽然就輕笑了下，說：“要是都像你一樣不用考慮學習，或許可以長命百歲。但那樣，生命過於平凡，整天碌碌無為，又有什麽意思？”

  “……”秦願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可江書意已經進了屋，將門鎖上，很快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