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在行車的後麵欲言又止，還想要說些什麽？

  但卻被旁邊的李嚴給捂住嘴製止了。

  “晨哥，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大，但是我認為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出頭的。”

  “可是，晨哥，你不能勉強自己啊，要適可而止，不然就引起眾怒了！”

  李嚴認真的對蘇晨說道。他對於方天青的信任，顯然要多於蘇晨。

  “那好吧？”蘇晨擺了擺手，“我不勉強了，好吧？”

  說完這話，蘇晨輕微搖了搖頭，心中暗道：

  李嚴啊！李嚴！你可要記住你現在所說的話，等你一會兒後悔的時候，可不要哭的太慘！

  蘇晨對於方天青能夠救活梁秀晶有多大的可能性不知道，但是要是自己的話，應該有百分之八十的幾率能夠救活。

  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但這已經是非常高的成功率了，因為梁秀晶的傷勢太過於嚴重，估計這個世界上也隻有蘇晨能做出這樣的承諾了。

  方天青和身後的醫生們進入急診室，其他人也想要跟著進去，但是一個護士站在門口攔住了他們，說急診室是醫療重地，閑雜人等不能入內。

  蘇晨、李嚴、還有其他同學和老師，隻能在外麵等著。

  但若是伸伸頭，還是能夠看到急診室的大致情況的。

  蘇晨踮起腳尖，看了兩眼，隨即收回視線，一臉的失望。

  他看到，裏麵的方天青和醫生們，還是在用電擊器對梁秀晶進行電擊搶救，蘇晨剛才的話，顯然是沒有半點的作用，那一下一下的電衝擊，就是在一下一下消耗梁秀晶的生命!

  蘇晨走到急診室門口的椅子上坐著,雙手插兜,望著醫院裏麵潔白的天花板，心累的不看急診室裏麵的情況了。

  已經注定的結局，再看又有什麽意義呢？

  李嚴跟蘇晨剛好相反，恨不得踩在別人的身上、騎在別人的頭上向急診室裏看，雙手握拳，手掌心中，已經滲出密密麻麻的的汗珠了。

  那種模樣，真像是他媳婦在病房裏麵生孩子一樣。

  但事實是讓他失望的。

  十分鍾後。

  急診室搶救的紅燈變成綠色，這次的急診結束。

  十分鍾！

  梁秀晶所有的傷，不可能隻要十分鍾，就能完成救治。

  光是進行手術，就得需要數個小時的縫合、止血、正骨、清除。

  十分鍾就出來。

  隻有一個可能，急救失敗，梁秀晶死亡！

  綠燈變亮後，方天青先邁著步子走出來。

  他脫掉白色的醫生防塵帽，重新露出那梳的油光鋥亮的發型，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並沒有存在的汗珠，一臉的歎息，搖著頭：

  “哎，盡力了，我們所有的醫生都已經盡力了！但是……”

  他頓了頓，雙眼中擠出閃爍的淚花，悲傷地搖著頭，又道：

  “但是，病人的情況大家也知道，我剛才就跟大家說了，她已經救不活了，我本著一顆作為醫生的良心，不怕擔風險、不怕擔責任、不怕毀掉自己的榮譽，哪怕隻有百分之0.01能救的幾率，我都要試一試！”

  “然而，結果卻是令人令人悲痛的，我和其他醫生們隻是肉體凡胎，不是神仙，我們沒能力挽狂瀾，沒能救回你們的同學、你們的朋友、你們的學生，是我們無能，是我們無用！”

  “對不起！各位！對不起，請你怪罪我們！”

  最後一句話說完，方天青一個深深的鞠躬，久久未起身！

  他這一番話，流暢至極，中間連一句卡頓都沒有。

  在椅子上坐著的蘇晨扣了扣鼻子，暗想：自己果然還是有比不過人家的地方，就比如這一大段的台詞，蘇晨覺得自己能夠背下來，但是要說的如此的正氣凜然、感情飽滿，打死自己都做不到！

  當局者清的人隻有蘇晨一個，其他人都被方天青這一番話說的感觸頗深。

  一位老師先做出表率，他先來到方天青的身邊，把鞠躬的方天青扶起來。

  方天青這才心中鬆了一口氣，心道：自己的腰都快彎的斷了，馬上就要支撐不住了，你這貨怎麽來的這麽慢？

  老師對方天青抱了抱拳，感慨道：

  “方神醫，果真是舉世賢醫，敢錯敢當，這比那些成功救治病人的神醫還要高尚，畢竟，神醫有很多，但是敢於承認自己過錯的神醫，僅此方神醫一人而已。”

  你他嗎的收了多少錢？特邀演員嗎？……蘇晨冷眼看著，心裏吐槽。

  “哎呦，不敢當，我實在是愧對神醫的名頭，請不要再抬舉我了！”

  方天青連連擺手，當做受寵若驚的樣子。心中卻道：對！對！就是這樣，不要停，誇，接著誇。

  那位老師就像是能夠看透方天青的心思一樣，果然一舔嘴唇，讚美之詞如滔滔江水脫口而出。

  有這位老師帶頭，其他的老師和學生也受到了氛圍的感染，也是進行各種不重樣的誇讚。

  李嚴頭抵著，腳步沉重如灌了鐵鉛，來到椅子旁邊，一屁股坐下，全身的喪氣都快要凝結成液體了。

  蘇晨見到李嚴這樣，輕聲走過去，陪他一起坐下，沒有說話，也沒有必要說話。

  安慰的話大同小異，同情的話千篇一律，以沉默麵對沉默，也許是最好的方式了！

  “吱呀吱呀！……”

  醫院行車推動的聲音傳來，梁秀晶的屍體從急診室被推出來。

  “讓讓讓……”

  門口堵住了很多人，推車出不來，一個年輕醫生一邊推動著行車，一邊對周圍的人說道。

  周圍的人散開，但眼睛死死的盯住行車上梁秀晶的屍體。

  此刻，梁秀晶的全身被蓋上了代表死亡的白布，看不到臉龐，看不到屍身，隻有一個白布蓋著的人形輪廓。

  行車的輪子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這是地獄的催命符，梁秀晶要伴隨著這個聲音被送往校醫院的太平間，不久後，會被火化，成為一捧灰燼，裝進小小的罐子裏！

  “吱呀吱呀……”

  行車緩緩的推過來，李嚴在椅子上坐著，頭都不抬，行車經過他身邊，梁秀晶和他近在咫尺，他仍是一動不動，最後看一眼的機會都放棄了。

  直到行車完全經過，李嚴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但也隻是動了一下。

  “我說我能救她，你信不信？！”

  蘇晨的聲音，在李嚴的耳邊幽幽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