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蘭追禮
作者:烏衣笑      更新:2021-04-03 22:36      字數:3450
  容詡接了一招, 餘白衫都快倒在地上,容無見對招者的麵目後, 也停了手。

  “他何處得罪你了?”容詡不禁疑問。

  “這家夥攔著我辦事, 這以往的蒼主部下死了,我就不信那女人不動搖一番, 我還打算潛入她的山洞把附身於石間羽的軀殼。”

  “你當煉虛妖修是傻子嗎?”餘白衫反駁一句,被容無瞪了一眼又躲到容詡身後。

  容無道:“這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女人,不是傻子是什麽?你們也不瞧瞧, 那個通元大妖也就是毒風的副門主,為一個庸俗惡心的男人連命都丟了。”

  “蒼主確實可能會來看望她昔日下屬,而且不太可能在葬禮上殺人。”見二人爭論不休, 容詡把斑珞說的話道了出來, “她會背著棺材,所以兄長你是想趁著她不注意, 附身於石間羽?”

  “確實如此, 要是被發現了,我就連帶著石間羽的身體一起逃走躲起來。這樣的話, 那個女人估計會失控。”

  容詡道:“可她一旦失控的後果, 說不定是見人就殺, 你又不是不知道, 沒有背著棺材的蒼主,隨時可以殺人。”

  容無不以為然:“我們這種胎息的, 打不過這女人, 隻要感應她就立馬躲遠。”

  “你上次躲過了嗎?天冥救我們的時候, 他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了。後來獨孤靜帶著大家離開,要不是那女人停了下來,現在我們可就沒在這片土地上了。”

  容無是想讓餘白衫看守他的肉身,在明日煙蘿葬禮上,找人挪開蒼主的注意力,他便有可乘之機。

  所以,他還需要去尋斑珞或者鄭蛛,據聞毒風隻有這兩位接觸過蒼主。

  尤其是鄭蛛,那是三百年前就被煙蘿從滄海接了回來,與蒼主也來往了兩百多年。

  隻是鄭蛛此人,與滄海那時候的性情完全不一樣了。對容無來說,並非好事,鄭蛛不像之前那麽好控製了。

  “但是她來都來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機會溜走吧!”見容詡沉默下來,跟著他生活上百年的容無怎會不明白,他這弟弟已經在思考這件事了。

  或許,他有更好的辦法。

  “明日葬禮,我今日就去川南,尋一個人,請他幫我一忙。”也沒等多久,容詡就開口了,沒有反對容無的意思,“你的辦法並非完全不行,但是缺了某樣東西,你會必死無疑。”

  “好好好,你有辦法,就盡快去川南尋人。”容無連連答應。

  “在煉虛妖修眼皮子底下,你們還能全身而退?”餘白衫可沒聽錯,這容兄弟還真答應他兄弟了。

  得到容詡的肯定,容無走近餘白衫拍了拍他肩膀:“你隻要看好我的軀殼,放一處幹淨安全沒什麽人知道的地方就行,其他不用管。”

  還能怎麽辦,餘白衫必然勸不住容無,隻是讓他看管身體這種小事情,他也隻能點頭了。

  容詡暫別二人,劈開了空間鑽了進去。二人不知他什麽時候回歸,先各自回了客房。

  隻是到這夜過去,容詡還沒有回來。

  第二日清晨,已經到處是煙蘿今日下葬的消息。斑珞把信息都傳了出去,她是故意這麽做。

  而她看向人群中眼見的熟人,乍一見以為看到了容詡,自己再瞧原來是容無。

  這二人雖然模樣一致,可不太細心的人也能看出二人分別。

  容無的麵相稍為狠厲,容詡便是柔和些,更多的是淡漠。然後是容無喜簡易束發,發也不過至腰間。容詡習慣長發披下,發至腳裸。

  容詡不在人群中,客房也不見人。斑珞已經放出了煙蘿的死訊,荒漠又身現背著棺材的女子,她已經給予容詡莫大的機會。

  斑珞隻能幫他到這裏,蒼主這等暴虐的存在,毒風也是畏懼。這個女人為了那已經死掉的男人,發過什麽樣的瘋,斑珞都是見過的。

  “容道友怎麽還沒回來?”餘白衫是見容詡靠得住,比眼前這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兄弟靠譜多了。容詡還未回來,就是見了蒼主,這計劃都不好實行。

  “管他回不回來,不是接到消息,蒼主距這裏不遠了,我先靈魂出體,你幫我看好身體。”

  “這不行,你不按計劃容易死,我可不答應……”這餘白衫還沒說完,容無那副空殼就朝著他倒下來。

  容無出體了,他比餘白衫高半個頭,這一倒快把餘白衫往地上壓。也是人家金丹修為搬個身體沒問題,就是在人前太尷尬了。

  “哎呀!容兄弟,你怎麽就昏過去了呀?!”餘白衫裝模作樣把人拖進屋裏,鬼知道他要將容無的軀殼送去哪兒。

  這妖族的葬禮如何辦的,這裏的道修誰也不知道。而且妖族各有各的習俗,據聞蟲妖和植妖死後的習俗是一樣的。

  “開禮!”斑珞雙手各舉起了火把,同時展現身後的翅膀。

  斑珞為蝶,身後那對翅膀一陰一陽,形態神似道家八卦之像。

  斑珞的長發半黑半白,翅膀揮動灑開閃爍塵粒。她右側白色的長發對應黑色翅膀,左半邊烏發對應雪白的晶瑩。

  這一雙顫動飄起了柔風,她垂下雙手,火焰沾染了煙蘿的衣衫,先是絲綢成灰,後吞沒了她美麗沉睡的麵容。

  而這時,一個女人半途踏進了葬場,背著一副高出她一截的深色棺木。

  道修們不認識蒼主,這半途來參與就是有些不禮貌,萬一是聽到了消息趕來看故友的,也不失為一種情誼。

  就算是來參加喪禮,也沒有送棺材的吧!

  這個女人也不放下棺材,背那看著就很沉的東西,徑直朝人群走去。

  她也被不避著人,人群就莫名為她散開,不知不覺被挪了地兒。

  餘白衫聽過容無對蒼主的描述,瞧著棺材就知道是她了。他也沒忘,看見背著棺材的蒼主,說明大家都是安全的。

  斑珞一直盯著那副棺木,這視線被蒼主翎蘭注意到了。她停下腳步打量著翎蘭,竟然解開了胸前的綁繩,將棺木立直站著。

  斑珞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翎蘭又不看她,朝著棺木伸了手,把棺蓋揭了下來。

  “這……這裏麵怎麽有一具……”

  “噓……你沒聽說嗎?”

  “她……她怎麽會在這裏?”

  眾道修像是一同想到了某點,立刻噤聲不言。

  “儀式,未結束吧?”知曉真相的翎蘭,明知故問道,“她不過,犯我同樣的錯。”

  隻是煙蘿解脫了,翎蘭已萬劫不複。

  “沒有結束,蒼主是要親自嗎?”煙蘿已成骨灰,按蟲族或者植妖的俗禮,需死者最親密或者最尊重的人親自投擲。

  一開始斑珞來舉行,現在翎蘭來了,就輪不到她了。

  翎蘭接過玉盛,什麽話也沒說,便是將棺架中的骨灰盡數置入盛裏。她那纖長優美的手輕抓一把,正麵揚天散布揮灑開來!

  又迎來一縷輕風,翎蘭雙手一拋,煙蘿的骨灰從盛內衝出,在風的漩渦中滿天亂舞,在空氣中每個角落,與沙子聚在一起,溶於這片天地!

  這就是蟲族的喪禮,從宗祖以來,便是那軒轅太滄淚流臨終前的最後一語。

  蟲族,終是與塵埃無異。我們最後的美麗的宿命,便是自由。

  完成儀式之後,翎蘭就在眾人麵前,抱住了閉眼不動的石間羽。

  所有的塵土安靜,風也停了來。沒有任何人敢嘲笑一位女子,在光天化日且說他人喪禮之上男女觸碰。

  隨後,翎蘭放開石間羽,依依不舍將棺木蓋上。

  而重棺重新起時,她什麽也沒有發現。

  斑珞膽戰心驚地目送這個危險的女人離去,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風沙起使她的身影變得模糊,漸漸失去了輪廓。

  斑珞提了半天的氣,一整個都呼了出來。她害怕這個女人,蒼主翎蘭,是可以把整個荒漠都毀掉的人!

  就算逃命再快又如何,隻要她的術法擴散,這裏全是她的囊中之物!

  “收工吧!”斑珞對下屬說道,聲音還有餘顫。

  下屬動作快起來,寂靜的場麵從絮絮微語,到越清晰的質疑、索然和恐懼。

  “那個就是蒼主,殺去三百名修者的蒼主!”有年長者殘酷捅破了女子的身份,把一切淩亂的情緒都統一成恐懼。

  斑珞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她見餘白衫剛從屋內出來,額上還有細汗,應是剛才想出來瞧見了蒼主,沒敢現身。

  “容詡呢?”這是斑珞今天的第一個疑問,不是說實行計劃了嗎?怎麽今日好像什麽都沒有動?

  “容道友昨日去川南還沒回來,另一位容道友不聽勸,未等人回來就先靈魂出體,去附身那石間羽了。”

  斑珞想著,這進度也不算是停留,又問道:“那容無附身成功與否?”

  “我非鬼修,他成與不成都感應不到。不過容無兄弟的靈魂一直未回,大概是……成了。”

  “希望如此吧!”斑珞閉上了眼,似乎在往不好的地方想。

  而在另一片空間,某人身處進入灼熱空間,又通入了冰寒,這瞬間的冷熱交替,讓這具身體感到了萬分熟悉。

  就在這時候,輕微搖晃的身體慢慢平衡,停了下來。

  一切安靜得可怕,他聽到一陣歎息,不輕也不重,卻是非常的清晰。

  直到有一聲輕柔之音,像是用指尖輕撥古琴流暢地劃下,溫柔到讓人溺在其中。

  這無比溫柔的聲語,卻用哭泣般悲傷的嗓子喚出。

  “阿羽……你什麽時候醒來啊?!”

  容無睜開了雙眼,他躺在軟墊上,竟然是有些舒服,裝載他的棺木內有鑲嵌靈石。

  而他的眼前,則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