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姓陰謀
作者:烏衣笑      更新:2021-04-03 22:34      字數:3414
  “您是……”黑袍男子身量不高,又是低著頭,容詡處於尊敬未提出露臉的要求。

  “你可該記得我的聲音,容詡。”那人掀開鬥篷,露出一張平凡卻移不開眼的麵容。

  那人便是尚伽婁。

  此間戰事離去,汪府土地毀去一半。尚伽婁長袖擺布,在汪府破敗的花園裏行走,還發現了幾個暈厥的人族,其餘的都跑光了吧!

  “你們幾個,都把人宅院給拆了啊……”

  決槐抬眼看月亮發呆,墨古用古墨使過的劍撐地,顧左右而言他。尚伽婁看著三人,最後把目光移到容詡身上。

  容詡說道:“也是活該,他們應受的。”

  尚伽婁奇道:“何以見得?”

  容詡看著另外兩個互不關己的家夥,將過程一一告訴,後反問之:“大人,汪家可不知我們為修者,也未有求於我們。他們如此殷勤不斷,是何居心?”

  從頭到尾,汪家從未對他們提出要求,好像要養著他們似的。就算是門客,也是要辦事體現價值的。

  “你們來洛陽打聽一下就知道了,何必拐這些彎彎繞繞。當然了,莫名其妙的有人要養著你們,也不讓你們幹事……”尚伽婁眼神一瞟,沒再說下去。

  既然有個陰丹大圓滿的前輩來了,容詡把自己的行李解禁出來,提了燈籠向他請教:“這是晚輩與一凝體期鬼起衝突,將其殺死取了血豐火。此火為鬼中至陽,那女鬼為用此火,燒了他軀殼的皮成白骨骷髏。”

  說罷,他提著骷髏頭,還拿出了女鬼的儲物袋。

  尚伽婁翻出了幾張人皮,又瞧見了血豐,便問容詡:“她可是用頭發戰鬥?”

  “大人怎會知道?”

  尚伽婁及膝的烏發開始動起來,不像女鬼那般隻會強硬攻擊,他的頭發靈活非常,發絲可散開又可扭緊。

  “她是我的徒兒,天賦不錯就過於急功利近,學了些皮毛就出去闖就一直沒回來。”他的語聲聽不出情緒。

  “就算你不殺了她,除非她一直在凝體期止步不前,一旦進階陰丹,就憑手上的人命,天道曆劫也不會放過她。”尚伽婁說道。

  但是有多少鬼修可進階陰丹,“地府”那麽多凝體後期進階不了,那畢竟是一個坎,一旦過了這個坎就是大翻身,比人族進階金丹、妖族結丹提升更多實力。大道之下人人平等,豈會那麽容易讓你進階比其他同階族類更厲害的陰丹?

  氣氛有些凝重,卻不像是尚伽婁引起的。容詡捧著那骷髏交給對方,包括頭骨中的血豐鬼火。

  尚伽婁拎起了長在頭骨上的拎帶,這還是個盤起來的麻花辮!

  “我倒不知那姑娘喜歡這樣的發束。”

  容詡:“……”

  說到頭發,尚伽婁視線轉到墨古身上,一本正經說道:“你這頭發怎亂糟糟的,還少了一大截,跟人族中年脫發似的。”

  墨古不想回話,他那腰還僵硬著。古墨與這魂體並不契合,占了殼兒之後並無多少直覺,怎會管這魂體死活?這副軀殼終究是法修是殼兒,剛才戰鬥下腰下成後折角,又是以這姿勢翻身轉腰,這法修殼子的柔韌度也不咋的,拿回身體後都不好動彈了!

  卯時天亮,四人正要離開,那汪家二公子追了上來。原來早在決槐跟隨的路上,他就識破了決槐是修者,現在前來似乎有事相求。

  尚伽婁看著有趣,也不說話,瞧著汪二公子拿什麽籌碼來,一介凡人如何求得修者幫忙辦事?

  汪二公子雙膝跪地,低著頭說道:“草民早看出了各位是仙人,但草民的大哥色之熏心,昏了頭腦,還將各位仙人當普通人。”

  “怎的會好色?”決槐疑慮道,“我們又沒帶美女。”

  汪二公子依然不敢抬頭:“兄長喜好美人,仙人風姿綽約令萬物失色,兄長一見心喜,便邀請同行入住府中,然後……”

  決槐不通事兒,但之後墨古也知道了些。知道是一回事,直接明了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墨古麵色頓時難堪,決槐更是黑下了臉,恨不得衝進府去把汪姓老大給殺了。

  尚伽婁依然麵無表情地道:“汪二公子真是個好弟弟,把自己兄長的惡行捅出來,好讓我們尋去教訓你的兄長。其實仙人沒有讀心術,汪二公子不說我們也不會知道。”

  和他相處下來知道,“地府”判官無論喜怒哀樂,都是這種神情。但跪在地上的人可不知,抬眼一見便四肢顫抖,不敢說話。

  “汪侍中有三子,其中一子為侍妾所生,想必就是二公子了。”尚伽婁踱步於殘敗宅府中,望著初開的晨霞,“二公子才高八鬥,膽識過人。可即使得了汪侍中的讚賞,終究是個庶子,低微侍妾所生之子。你那愚笨好色的兄長,再是如何不成器,都要繼承汪侍中的家業。而你將來的作用,便是輔佐這位兄長。汪侍中培養你,不過是培養未來家主的左膀右臂,而得培養家主本身。”

  尚伽婁沒再說下去,黑袍一徊,回身離去。

  決槐雖然很想去教訓始作俑者,但壓他兩輩的尚伽婁先行離開,總不能私自行動。

  幾人踏出汪府,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汪二公子眼中。年輕公子站起身,抹了抹額上的汗,神色已不是方才的慌張膽怯。

  尚伽婁大概常在人間蕩悠,出了汪府也不急著走,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他加固了鬼修掩藏氣息玉佩的封印,非元嬰修士不得發現。還尋了邸店住下,暫時不回“地府”。

  決槐問道:“這個鬼王知道嗎?”鬼王知道他們完成了任務還在外麵晃嗎?

  尚伽婁道:“鬼王連古墨奪了魂體出來肆意殺人都不知曉,否則墨古怎會安然待在洛陽?”

  古墨道:“師兄滯留人間還有什麽任務嗎?”

  “擴張門徒啊!‘地府’缺人缺得厲害。”

  “地府”並不缺鬼修,這世上九成的鬼修都聚集在“地府”了。地府缺的是陰丹階級以上的鬼修,真是凡鬼到處跑,虛茫排排坐,凝體算高手,陰丹可稱大能。

  尚伽婁道:“容詡,你的修為快踏入凝體大圓滿了吧!”

  容詡點點頭,他本是壓製著陰丹修為,沒想到進步如此之快。

  “你得來的血豐為至陽鬼火,對你無用不說還會傷及魂體。所以血豐我先收起來了,回‘地府’之後,我給你其他火種,必然是適合你的。”尚伽婁將血豐火種收了回去,也不知收去了哪裏,竟沒被燒到。而留下了白骨骷髏,也無了用處,最後被銷毀。

  “我那徒兒急功近利,生前便是魔修,習的采補之術。死後還敢近那血豐鬼火,真是不知所謂!”尚伽婁將灰燼也滅去,手中火焰散了,那燒魂鬼火在手心消失。

  他抬了眼問容詡:“你和我那徒兒是如何衝撞上的?血豐哪兒來的陽氣供給,他不會把你當成人族男兒想采陽補陰?”

  “大人說的是……”容詡感到有些緊張,尚伽婁現在還提這些,莫非是記了仇?

  “血豐鬼火就是帶回去,我也不知給誰用,哪位鬼修敢驅使至陽鬼火……”尚伽婁泄了氣。

  決槐道:“不是生前為處子的罡炎體質,死後陽氣可存於丹田。罡炎體質雖然少見,不是有個玄陽宗嗎?那裏專收用各種偏陽體質的男子,而玄陽宗被滅後,你就去收了他們為門下。”

  尚伽婁道:“確實如此,我門下罡炎體質好找得很。可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罡炎體質隻能習得至陽功法神通,甚至心法也是如此。這種體質一旦修習,便是欲之焚身,休想在成年男子那列中尋到童子身!”

  容詡想到了他喝過的帶陽氣的果酒,那酒為湯曇所釀。容詡喝過一次,湯曇不知喝過多少,卻一點事兒都沒有,不知他是否為尚伽婁找的人。

  “大人,您覺得湯曇師兄可否駕馭血豐火焰?”

  “這個……湯曇是劍修,劍修控火本身很難,而且他不是玄陽宗弟子,也非罡炎體質。但他生前是金火靈根,劍修陽氣又足,倒是可以嚐試。”尚伽婁說著,眼珠轉了轉道,“湯曇生前修為很高,直逼元嬰。不過他因在一次試煉中,被其他門派的人重創,差點沒命,養了上百年才把筋骨接好。他生前活了一千多歲,是不是處子倒有點危險……”

  容詡:“……”

  離開洛陽的前一天,有個消息傳了開來。汪侍中的大兒子離奇去世,死因不明,身上沒有半點傷口,卻是七竅流血,慘狀駭人。

  “應是被下了咒。”尚伽婁道。

  墨古道:“應是常見的十語錐行錄,源於商代末期伐紂之時,聞太師請了他的結義兄弟來助陣。此人法寶在身,神通難擋,讓西周損失了好幾名大將,傷亡慘重。於是薑尚也請了援軍,那便是大名鼎鼎的陸壓道人了。陸壓道人到來之時,取了敵人的血液和生辰八字,紮了個草人,讓薑尚一針一針刺在草人身上,就如同刺劍捅了那人各個要害處,聞太師的兄弟就這樣死於非命。”

  墨古說的和書上描述得差不多,容詡聽著感覺有些小錯,糾正道:“我怎記得,那人是聞太師的師叔?怎成了兄弟?”

  墨古道:“生前記的了,才想起了一點不知對不對,我記得他們是兄弟相稱的。”

  決槐道:“不是他的道侶嗎?”

  墨古白了決槐一眼:“你說的肯定不對!”

  “全部閉嘴!”尚伽婁無法冷靜了,“一個個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容詡:“我……我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