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熟人
作者:烏衣笑      更新:2021-04-03 22:34      字數:3649
  容詡找了間茶樓遮掩烈日,點了一壺茶裝模作樣喝起來。他也不知怎的來了洛陽,這兒要鬼沒鬼,人卻是多得很。

  容詡不是來尋求機緣的嗎?這裏有機緣嗎?

  他這一身裝扮很是顯眼,白天提燈籠,喝著茶都沒掀開罩紗。這時從背後伸來一隻手,容詡劍身一歪,正巧打在那人手背。

  “容詡,我就是叫了下你,你怎麽打人啊!”那人不正是決槐?他還抱著一隻黑貓,這一叫喚貓毛都炸了起來。

  “我瞧見這身形像你,墨古說這就是你。我不信就來看看,你還真來洛陽了!”

  “你不在‘地府’,怎出來了?”容詡見對麵一幾跪坐著三人,明顯為凡間男子。其中一個較為年少,年約舞勺,性子應是較為單純。另外兩人偏年長些,已過弱冠之年,身上有些許煞氣,必然沾過人命。那三人竟不認生,還朝他招手,他分明不認識對方。

  “那邊……我和墨古出來打探古墨的消息,帶了周朝的錢幣問店長,店長不認識這錢幣這幾位公子便解了圍……”

  周朝錢幣在晉朝是古董,很值錢的,隻要願意拿來換。墨古不知道就算了,決槐起碼去人間晃悠過的也不知?

  “你怎麽大白天提著燈籠,我看看……”決槐湊過來從燈籠口看去,瞧見了森森白骨中的火光,“這是……”

  容詡示意回去說,話題轉移:“你說墨古也來了,人呢?”容詡左右探,沒見人身影。

  “在這裏在這裏!”決槐把黑貓舉起,容詡便和一雙貓眼對上了,“你不在的時候古墨又發瘋了,這次他竟然把魂體奪走了!尚伽婁便把墨古的魂魄融進一隻黑貓體內,黑貓與鬼相近,就是運得魂力時靈時不靈。”

  黑貓見容詡皺眉盯著它瞧,耳朵動了動,弱弱地“喵”了一聲。

  “他還有意識嗎?不至於不會傳音吧!”容詡揪起黑貓的後頸,黑貓掙紮著四肢亂晃,這陰丹期鬼修也有今天。

  “他當然會說話,嘴皮子還厲害得很。不過我每次拿他的貓身來損他,這家夥幹脆自暴自棄,說什麽都當裝傻扮貓。”說罷,決槐開始逗貓……揪耳朵拔胡子!

  黑貓不堪忍受地要去抓決槐的臉,若非在凡間茶館內,怕是要使魂力襲人了。對幾娃娃臉少年是和決槐同行的人之一,視線一直在貓身上徘徊。年少的孩子總會對小動物有幾分喜愛,容詡見了便拎著黑貓,丟進少年懷裏。

  “喂喂喂,怎麽往別人懷裏丟啊!”決槐想不到這一出,好不容易見墨古吃扁,就這麽被放過了?容詡難道忘了這家夥頭一次見麵,就給他一擊的仇了?

  少年接了黑貓欣喜不已,他一手以怪異的姿勢拖著貓身,另一隻手過足了摸毛的癮。他把黑貓從腦袋到尾巴都揉了個夠,好像八輩子沒見過貓一樣,似乎用勁兒過大還抓掉了兩把毛。

  被占了老大便宜的墨古頓時懵住了,看上去沉悶的容詡心眼真是壞啊!決槐都想不到的損招!

  少年揉毛還不過癮,手下伸要摸黑貓的肚子。眼看就要貞操不保,黑貓“哇啦”一聲踹了對方一腳,縮著身子掙脫出來,一竄躍過兩張茶座,警惕地回頭看。

  “這貓的跳力不凡啊!”其中一位年長些的公子舉杯僵住,望著黑貓在思索什麽。

  決槐衝出去拎了貓後頸,怕它真跑了就沒再折騰。容詡這才把注意力挪到那三個凡間男子身上,他們熱情過頭了……亂世裏的人族更顯冷酷,尤其是殺過人的。那兩人為文人打扮,身上血氣少煞氣多,並非戰場武將。決槐對鬼界的事物懂得多,對上人族卻不夠靈活。那些身含煞氣者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獻殷勤,非奸即盜!

  “幾位公子,在下的朋友給各位添麻煩了,他的開銷由在下奉還。”鬼修若無機遇在身,本不宜與人族過多接觸。

  “這位想必是容公子了,真是好生分,相逢即是有緣,一點小事何足掛齒?”何況與決槐同行兩日不吃不喝,實則不像凡人,已經讓食凡間煙火者起了疑心。那人也是膽大,看著與決槐同類的容詡,歪著頭似要看清他黑紗下的麵容,“公子身形清臒,又是氣度不凡,可不像醜陋之人。是何以遮麵,怎不真麵目示人?”

  另一人雖不說話,視線卻一直徘徊在容詡手上發亮的燈籠。

  “幾位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領,隻是在下與同伴有任務在身,需和公子分開行事了。”容詡拉過決槐,正要告辭。

  “可是在尋一名弑殺劍客?”另一沉默都男子忽然出身,“幾位可是尋仇?那便無需費如此大的力勁,我尋一名畫師,將那人畫下,然後讓殺手拿著畫像,直接把那人的頭顱帶回即可。”

  黑貓聞言嚎叫一聲,那可是他的身軀,把他的頭砍下來什麽意思?!

  容詡倒也不擔心,讓一凡間殺手去拿鬼界劍修的頭,不是找死嗎?

  “不瞞各位,這人為我門下叛徒,需由門內親自清理門戶。”

  那人回:“總的要讓畫師把人畫下來,我派人去尋找如何?”

  另一人跟著摻和:“我們兄弟府上有位門客,畫技高超。決槐公子何不與你這位朋友來府上做客,向畫師描述你們門下叛徒的模樣,便可盡快尋到?”

  “不用,我等自會尋到。”容詡不想和他們廢話,如此糾纏不清自有他們的目的。容詡也有他的懷疑,鬼修可偽裝人族,不難保證其他修者混淆在人群中。如今雖為末法時期,可不代表仙神之道徹底湮滅。

  另一邊,決槐和黑貓在商量著什麽,隨後決槐駁回了容詡的話,同意去他們府上做客。

  “他們身上有妖修的氣息,你不去瞧瞧?”

  容詡道:“若有鬼修氣息,倒是可去看看,妖修與古墨有何關聯?”

  決槐道:“古墨為穩固自身魂魄與魂體契合,按他的性子必然要吞些魂魄,妖修可是比人族滋補多了!”

  容詡疑問:“不是說古墨不可能鳩占鵲巢嗎?墨古怎直接被奪走魂體?”

  決槐道:“古墨噬魂過多,他自身的魂魄有些不穩定,又急切地要奪取這幅軀殼。那些未消化的魂魄衝擊古墨的靈魂,他幹脆過給魂體,便影響了這幅軀殼。”

  “軀殼的主導者是墨古,要是直接攻擊魂體,傷的便是墨古本身。墨古從未應付過這種情況,古墨趁殘魂衝擊魂體薄弱之處,將兩者魂與身分開,奪了軀殼就跑。這事上報給鬼王,他派人查到古墨身在洛陽。”

  容詡道:“古墨來洛陽做甚?”

  “據聞仙門魔道避世存於洛陽長安等大城池,古墨可能是尋他生前的道門。”

  兩人一路談論著便來到那對兄弟府上,黑貓抬起臉,耳朵動了動,容詡也感覺到了府上的異樣。

  宅邸的主人姓汪,有三子。長子還算聰慧,就是有些衝動,次子冷靜沉穩,頗受汪長者的器重。三子年幼,正是好玩的性子。

  汪姓長者幾日不在,公子們就帶了客人回來。客人的行裝十分怪異,那長得漂亮的人看似女扮男裝,穿著不符合朝代的衣裳,懷抱一隻黑貓。身量較高的男子戴著帷帽,黑紗遮麵,大白天手提亮著燭火的燈籠。

  他們被邀請至廳堂,由仆人上了茶水,兄弟兩去請畫師,留下容詡、決槐和黑貓墨古。

  “柳仙。”黑貓說話了,他提起的名號怕是無人不知曉。

  決槐道:“這戶人家供著柳仙?”

  黑貓言:“供奉柳仙不會有妖氣,柳仙一族應在府上。”

  容詡摘下了帷帽:“會是他們的門客嗎?汪府似乎請了不少門客。”

  “雖有可能,但我們不一定見到。”

  容詡道:“既然身為鬼修,也見了凡人身上的煞氣。修者視凡人為螻蟻,也望你等知曉他們目的後,別氣到大開殺戒,天道對鬼修頗為苛刻,可是會影響之後修進的。”

  “說得你好像知道他們目的似的,不管是何目的,他們達不成我們便不計較,螻蟻攀附一腳踢開罷了。”決槐不在意道。

  容詡挑了挑眉,嘴角一彎,露出一副似有嘲意的表情:“嗬……”

  這時候,畫師來了,是一名普通的年輕男子,沒有什麽異樣。而那軀殼的模樣,照決槐口述,男子漸漸畫出了輪廓。

  半晌,兩位公子過來看進度,倒是一眼見了容詡的麵貌。

  “這是容公子?”長公子迎著笑讚道,“難怪要罩紗遮掩,莫是怕了洛陽的姑娘過於熱情?”

  二公子比他的兄長靠譜,直接去看畫像。畫師未畫完,但已有了明顯的五官姿態。

  “你……不用畫了!”二公子對畫師說道。

  “二弟,難道畫師技術退步?我看不是挺好的嘛!”

  二公子舉起那張畫,麵向他的兄長:“你看,這人是不是柳郎君要找的?”

  畫中人白發披肩,黑衣如墨,腰係寶劍,畫未上完色,便被展示開來:“那柳郎君道此人邪祟附身,殺了他的幼弟,還想殺他的妹妹。他們兄妹便前來作為誘餌,引這人上鉤。”

  “容公子是與他出自同一師門,何不讓兩人見見麵,共同商討一番?”

  等的就是這句話,容詡此次應得爽快。那二公子聞言就去請那“柳郎君”,大公子留下繼續招待幾人,並退下了畫師。

  達到目的的幾名鬼修進入了沉默狀態,大公子是汪姓兒子中破綻最多的,他是嫡子卻不受重視,耐不住靜默,比二公子更為紈絝。見決槐抱著黑貓獨自尋人時,是大公子提出同行,請容詡來府上做客也是他的主意。此人好收門客,收的並非全是人才,出謀劃策也用於不道義之處,所謂門客即是幫凶。

  大公子心裏打著壞主意,二公子的惡又與他不謀,兩人走著不同的道兒。容詡一瞧就知道,這倆兄弟表麵上看似友善,實則暗中對付。

  “容公子莫急,柳郎君馬上就來了。”

  容詡撇了他一眼道:“我沒有急切。”

  大公子道:“幾位這一路奔波的,待商討完後,在下給各位安排廂房住上一晚,另有美人供於取樂,如何?”

  容詡道:“不如何。”

  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