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粉骷髏
作者:烏衣笑      更新:2021-04-03 22:34      字數:3673
  白骨渾身動彈不得,她試著挪了下臂膀,一用力便是寒氣滲入骨髓!這寒冰看似堅固,貼著骨麵處還泛出冰水。她以為沒有□□神經就不會疼痛,此時感受並非疼痛,卻是說不出的折磨!

  忍無可忍,白骨艱難地掙紮著僵硬的手指,勉強握拳。骷髏臉上的兩隻眼洞中泛出紅光,光芒散成血絲透入骨骼,白骨中像被穿入密密麻麻的紅線,浸在其中浮色於表麵,有些像肉紅色。

  這時候冰裂開了,不料這白骨鬼修還掌握著一枚不太常見的鬼火。

  容詡知道的鬼王淩空收有煙寒火,尚伽婁擁有燒魂火,其他一概不知。鬼火最常見為幽冥火,鬼修基本擁有。而白骨所有的鬼火陽氣過足,乍一看不像鬼修使用的火焰。

  這廝經常采陽補陰,使用充滿血腥氣的卻陽氣十足的鬼火,可靈活散開如線,還可供進體內驅逐附在身上的魂力傾弑……

  這種火焰,莫過於血豐。

  血豐火焰,容詡在“地府”的秘籍上看到有記載。對鬼修來說,至陽鬼火為邪,因為必要靠凡間的陽氣滋養。鬼修如何有那麽多陽氣,隻有去凡間掠奪了。

  白骨沒了皮怕是這血豐的傑作,使用至陽鬼火會損害鬼修自身,極易燒了魂體。鬼修骨體不好燒毀,血豐入骨燃起,化了寒冰,骨架漸漸恢複了靈活。

  隻見那具變色的骨架表麵燃了火焰,恢複自由的敵人不敢再鬆懈,腳掌踏地撐起身軀,一躍衝至上空。兩肘相碰前臂並攏,從合上的掌心處冒起火焰蔓延全身,整個兒成一火骷髏。

  白骨,不對,如今的骨架已然不白,融了血豐竟透出了粉色。這色澤通常現於女子衣裙與發帶上,如今卻放在了一具骨架骷髏上。

  骷髏以火人姿態貼身搏鬥,血豐的陽氣讓鬼修很不好受,稍一靠近便覺魂體灼熱欲燃。

  容詡用蛇骨劍抵擋回攻,盡量保持距離,順帶寒冰術法試探一二。果然寒冰對血豐不起作用,反被融化消去。血豐哪兒是平常冰水可抵,容詡收了寒冰術,手一反運起風刃,不切骨骼而亂鬼火。

  隻要是火,便遇風而動,鬼火也不例外。

  血豐在骨架上擺舞,似是影響了骨架的行動。容詡將禦風之術與劍法同而為一,劍氣迎去帶起狂風,風中含了利刃重擊對手。

  風刃掀起血豐的火舌,攪亂了燃燒的規律。血豐火焰具有防禦,劍氣怕是傷不了骨骼。但血豐吞噬不了風,反讓風刃沾上了灼意。而刃中藏了劍氣,被容詡操控襲擊。他揮舞手中的蛇骨,一下又一下以削劍帶風,每一招都讓鬼火淩亂飛舞。看時機差不多了,容詡舉劍下劈,風力撥開了鬼火朝兩邊飄揚,劍氣直中其光裸的頭蓋骨,骨骼受之重創被劈出一大凹痕,骨內藏火破之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我要讓你魂飛魄散!”骷髏被亂舞的血豐折磨得無法控製身體,而血豐從頭蓋骨中竄出,燃燒了她的黑發。

  長發揮鞭一般將血豐火苗甩出,向容詡衝擊來的便是火球。

  容詡揚起一座座冰牆,冰牆瞬間被火燒化,他抽劍衝開鬼火,將化去的冰水全部聚集成團。

  “法修又如何?這樣下去你的魂力會用光的。現在向我求饒,就隻散你的魂,把你魂體留下,讓你死得好看些!”

  骷髏鬼修看來不好操控火焰,畢竟她不是法修。但她把血豐植入了身體,也不怕血豐失去掌控。其實隻要讓她無法操控血豐,這場廝殺就結束了。

  容詡一邊尋找著目標,一邊架起冰牆抵擋,在骷髏眼裏他好似隻剩下了這招。

  “這下你逃不掉了!老娘抓了你就抽你的魂,吸你的魄!可惜了你這皮相,把你滅了之後,這軀殼要是可以修複就更好了!”

  骷髏還在叫囂,她確實有幾分本事。即使劍氣傷了骨也未曾將她的肢體砍去。或許藏的鬼火加固了骨骼的硬度,她也不如之前那樣害怕劍氣,才如此肆意張狂,步步緊逼。

  冰牆融出來的水被一一收集,水球卻沒有變大,那骷髏甩著長發劈來,火焰被甩出衝向容詡。

  容詡躲避的同時向前靠近,骷髏見被自己打得挫敗的對手主動送上門,幹脆成全了他。身上的血豐更為灼熱,隻要碰觸對方身體就可燒他的魂魄。若是大麵積環住……

  骷髏沒再多想,她衝上前企圖抓住容詡,對方則持劍後仰,砸了一團水球過來!

  “笑話!你以為水球可滅去血豐火……”

  “砰”地一聲,水球爆炸了!

  水球之中竟包含著幾道劍氣,又被扔在骷髏頭上,這一炸開劍氣直衝她頭骨被傷過的缺口!包括炸出的水刃,及劍氣利刃皆躥進內部,攪掃衝擊頭骨內的血豐火!

  骷髏被折磨得嘶吼悲鳴,雙爪扣住頭部痛苦地搖晃。那鬼怪的頭蓋骨中進了水,水中又含劍氣,生生把血豐火逼出體外。

  漸漸的骷髏四肢恢複了白色,她的骨架早已支撐不住,火焰也燒光了她供應的魂力。耗盡魂力的是白骨鬼修,不是容詡這個法修。

  血豐失去了白骨骷髏的掌控,從她頭部冒了出來。容詡伸手接住火焰,指尖一觸立刻縮回。

  這至陽鬼火可非正常鬼修能接近,容詡剛才碰觸之下,差點連魂體都燒起來。

  這要怎麽帶回去?

  “還……還給我……”

  竟然還能動?

  容詡突然蹦出一個念頭,他走到白骨時身邊,揮劍砍下她的頭骨。隨後,將骷髏的破碎的靈魂吸食幹淨。

  匍匐掙紮的骨架一瞬間停止,容詡撿起那頭骨,將血豐置入,又削了根小指骨堵上了他刺穿的窟窿。骷髏頭好似活著一般,雙目泛著紅光。

  血豐經曆戰鬥,缺了些陽氣。容詡將魂力灌注,隻需不滅即可。現已寅時,容詡暫時不想回去,他用紮根在骷髏頭上的長發編製成拎帶,在白骨披的皮子上尋到了儲物袋和人族女子常戴的香囊。

  香囊裏裝著異草,功效是的讓人產生幻覺迷失自我,僅限於對付人族。在儲物袋內翻出了幾張光滑的皮質品,容詡掀開查看,竟是數十張美貌女子的人皮!從及笄少女至風韻美婦,這家夥為了采陽補陰害了數十名女子,也利用了皮子引誘壯年男子吸取其精血。

  她還提到過武修,怕是還有修行者栽過她手裏。

  容詡沒有回邸店,他拎著泛紅光的頭骨,好像夜間提著燈籠。

  鬼修夜能視物,但提著“燈籠”倒更像人族了。

  天蒙蒙亮,街上卻無一人。

  邦瓦城是一座鬼城,這裏因為戰役而被屠城,守城的士兵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老幼婦孺被攻城的敵人殺害欺辱。

  走貨的人不知接到了什麽任務,運貨地點竟是這座鬼城。或能理解為,走貨人即是食物,而骷髏鬼修則是獵食者?

  有沒有其他獵食者,另當別說。

  血豐被滋養在骷髏頭骨內,火苗時而竄出。容詡並沒有什麽收用血豐,所以不敢把它放進儲物袋,當然也不宜拎著跟隨貨隊一起走。

  容詡禦風在邦瓦城轉悠一圈,確定沒有其他鬼修,而多為厲鬼冤魂。暫回邸店留下一封書信,塞入貨隊房間的門縫中。然後取了燈籠,將骷髏放入,做完這些天也亮了。

  那封信中夾著幾張魂力畫成的靈符,他還是道修時跟著門內符修畫過不少驅鬼符咒,用魂力竟也可製成。

  容詡給的符可驅虛茫以下的鬼修,普通厲鬼更不在話下,完全可以安全出城。倘若之後遭遇了凝體期……自求多福吧!

  容詡獨自出了城,便是戰役區了。他的樣子有些惹眼,戰亂中看起來還是衣衫整齊的人,麵容幹淨的人,更像來巡視的高位。隻是他身邊無一人陪同,這身份就可疑起來。有匪盜見他孤身一人,便要趁火打劫,一眨眼哪兒還有人,真是活見了鬼!

  鬼修也是鬼,他們確實算撞了鬼。

  越是向前走,路邊堆積的屍體越多。再往前走,便出現逃亡的活人。

  有些人聽說邦瓦城沒有戰事,隻是他們並沒有聽容詡的勸告,仍是朝那個方向趕路。

  還有些沿路乞討的,隻要食物不要錢財。亂世裏有錢不如有吃穿,吃飽穿暖錢都買不到。

  容詡這人走不明方向,自鬼城走出便失了東南西北,他見哪裏人多去哪兒,攔了一輛車,車夫道有安逸之處,最是守衛嚴密之處便是首都了。去首都不是問題,就是要加錢。

  要錢就好,食物容詡是沒有的,鬼修又不吃東西。

  車夫加緊時間趕路,容詡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內,倒也能打坐。也不知過了幾個日夜,在車夫來到城門之前,容詡看到的景象確實比戰場好很多。除了國庫因接濟了軍餉,稅務加重,還時時擔憂外敵侵入這裏。

  “公子,你要是進城,就把這個戴上。”車夫滿意地掂了掂錢囊,還贈了容詡一頂帷帽,下續黑紗。

  這個容詡有印象,閨秀女子出門為防他人窺探麵容,亦或大漠行者拿來抵擋風沙,從而以帷帽遮去容顏。這裏並非大漠,他也非女子,但是為何給他戴?

  車夫遞了帷帽就要離開,容詡才回過頭,抬眼看了看城門上的牌匾:洛陽。

  容詡確定,在他出來以後,人間已經改朝換代了。

  竟是入了本朝的城都,難怪戰事沒有蔓延到這裏來。這邊進城排著長隊,卻也不長,隻是進城要交費用。進城費不高,交得起的便不是難民。

  難民逃離戰事,也不敢全數投大城都。先不論他們沒有地方住,大城都物價又高,難有容身之處。就是他們來了這兒,一瞧是舉家無親來逃難的,一概不讓進。一是沒錢進城,二是現在戰事紛亂,逃離戰事的難民要是接應了一個,剩下的幹脆都陸陸續續闖城了。

  前麵抬著竹筐的漢子交錢離開,輪到容詡時,衛兵見他是個男子身量,穿一身齊整的黑衣,卻帶著一頂罩紗帷帽,莫不是從北方風沙之處而來?北方可是在起戰事,這人倒能安然無恙,毫不狼狽。

  大白天的,這人怎還提著燈籠?

  後麵還有人等,衛兵和容詡說了下,就伸手掀起他的罩紗……愣了下,然後重新把罩紗掛下,允許他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