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古墨
作者:烏衣笑      更新:2021-04-03 22:34      字數:4658
  容詡進入了空曠的墓室,室內長燭豎立分布在各個角落,而燭中火焰與外麵不同,泛著紫光更顯詭異。

  踏步聲在寧靜中傳出回音,好像沒有人,卻又憑空出現一個人。

  是的,就在容詡眼前憑空出現。

  鬼王淩空,在宿傾那兒提過這個名字,胎息期鬼修,相當於道修中的元嬰老祖。

  這人愛著玄色外袍,卻不喜長臂入袖。此時他的外衫敞開,中衣顯露桑染,挪動著慢悠悠的步子,繞著圈兒肆無忌憚地觀察著容詡。

  室內安靜了許久,淩空停下腳步,動了動唇:“你的現在修為是宿傾本身的吧!”

  “逃不過鬼王的法眼。”容詡低著頭,卻不似恭敬,麵無表情。

  鬼王笑了笑,滿眼的嘲諷:“可惜他的修為降至陰丹,但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放到你身上,讓我感覺不到任何宿傾當年的英勇強大……嘖,還被壓製到了凝體期。”

  容詡眉眼間沒有血氣,平日裏孤身修行,惡魂涯底沒有可練手的對象,宿傾湮滅後無人指導他,在涯底猶如坐井觀天。

  所以他現在看起來人畜無害,相當的弱小。

  加入“地府”不過是因為同是鬼修的存在,可在他們身上積累經驗。他主流習的歸心決與縹緲決,在鬼道中也是冷門術法。縹緲決為鬥法輔助,大有作用。也是宿傾直接傳授。縹緲決沒有書麵秘籍,隻可通過傳授讓他人學會,且隻有三重境界後才可傳授。縹緲決三重之後,行蹤無可尋覓,看不見也觸不到,則是有奪術法之心者也無可奈何。

  至於歸心決,連戰鬥術法都不是,一點兒也不吸引人。

  鬼王沒有再為難容詡,可他看起來心情不妙。淩空寥寥數語安排了容詡在“地府”中的位置,不過是新來的成員,修為神通比決槐這廢材高出一截,地位不至於低,但也絕對不高。

  “地府”中胎息期高階鬼修僅有一位,便是淩空本人。陰丹期除了尚伽婁和墨古,另有孟清瑤、牟慟欲、馮廉憎等人,其餘成員不是凝體便為更是低微的虛茫,如今的地府實力堪憂。

  所以,當年的淩空才不擇手段地迫宿傾加入,把他逼入死境也不舍放棄。

  宿傾成為鬼修有千年之久,時間卻比尚伽婁和墨古還要少,修為比起鬼王過之無不及。淩空見到了一點希望,甚至承諾讓宿傾成為下一任鬼王,但這家夥似乎對他的位子沒有任何興趣。

  之後,便是容詡知道的那些。

  鬼王本來找的是宿傾,宿傾卻隕落了,留下了唯一的弟子。按理說,容詡不應來此,因為自己算是宿傾的仇敵,他怎可違背師父意願加入“地府”?

  鬼王又對上容詡的視線,審視著他會兒,便問道:“你可知我與尊師曾水火不容,當年他為不入我‘地府’,拚死抵抗,寧守著枯涯獨自修行,也不願背靠勢力。而你為何來此,尊師知道自己徒兒違背他的意誌投誠,想必難得安生。”

  “正是家師囑咐我前來的。”容詡看起來低眉順眼,愈是誠懇。

  鬼王愣神了會兒,好像明白什麽:“宿傾真是……老奸巨猾……”

  也罷,宿傾敢帶人來,他就敢接應。

  於是把人安排至凝體階級中,先隨著他們學習經驗。

  藏書樓,容詡自顧自選取了一枚玉簡,記載著凝體期基礎的法門。容詡的悟性驚人,隻是無人指導不得要領。即使是書麵指引,也要比他一人像無頭蒼蠅般亂竄的好。

  他身邊有位同是凝體期的鬼修者,對著玉簡挑選不定,最後將玉簡都放回原處。這人見容詡麵生,有些好奇見對方拿了最基礎的東西。他應該沒見過容詡,盯著對方看了會有些出神,好像要說什麽,欲言又止。

  容詡抬了眼道:“這位師兄可有話說”

  那人見對方主動與之說話,一愣之下反應較慢,試探地問道:“你可是新來的未修習過基礎法門嗎?”

  容詡見有機會,向這位師兄行上一禮:“小弟容詡基礎是有,用法不熟,甚無鬥法經驗,望師兄多加指教。”

  “恰好,我正愁無人陪練,師弟有空可來尋我,我常駐於禦風山自習。”

  接著那位師兄提起了些別的,他名為湯曇,生前是一金丹真人門下的真傳弟子,死於秘境師門自相殘殺。後被尚伽婁帶至此處,在這裏的書籍中習得魂法鬼術。

  “地府”隻提供秘籍,這裏的鬼修皆無對應師長,強者就是長輩。

  恐怕這就是……散養鬼修?

  那“地府”如此,可還有成長的餘地?

  容詡把這些想法拋之腦後,應下了湯曇的明日之邀。

  湯曇選好了書籍走了,容詡也正打算離開,然腳步一頓,仰著脖子見師兄已無蹤影。

  禦風山……在何處?

  之後的一天,湯曇被放了鴿子……

  罪魁禍首對應數人指路,拐進偏僻山道,最終還是迷了路。

  而容詡看到了墨古,那個盤腿在泛黑的湖邊巨石上打坐的人。

  和初見時不一樣,墨古身著黑衣,烏發成雪。他似是聽到了動靜,睫毛顫了顫,一雙沒有眼白的黑洞,烏色深淵對著他發現的人,注視著仿佛要吞噬。

  容詡不禁退後一步,墨古站起身上前。

  “你可是墨古?”容詡試探問道。

  “是也非也,不過代名。”

  他走了過來,容詡見其伸手至後背,利刃出鞘。他的身體跟上了大腦的反應,回頭邁腿奔逃!

  墨古不是劍修!

  那人速度極快,白光橫攔劈刺喉間。容詡迅速運起縹緲決,利刃穿體而過,毫無阻礙。

  未見魂體撕裂之音,那人撲了個空。容詡已退至十丈以外,愈之遠去。一重境界縹緲決無法連續使用,他隻能逃命拖延時間。

  黑衣“墨古”眯著漆黑的雙眼,不慌不忙,一步十丈之路,緊隨其後。

  那人距自己越來越近,手中利刃聚起白光化為弧線,旋著圈迎風肅殺!容詡腳下運風堪堪躲過,不料弧線突然偏移似要將他切斷分離!那人的的笑容愈發擴大,頃刻間另一束厲光斜下截斷了它。

  “前輩且慢,這裏是尚大人的地盤。”來人音色略熟悉,容詡仰頭一看,竟是湯曇,自己已然被追殺至禦風山。

  “小友原來是被此事纏身,怪湯某還把你當做不守信之人。”湯曇的行為有些急切,趕緊讓容詡跟著他去山頂。

  禦風山是尚伽婁的地盤,白發墨古似有些忌憚,好在並未繼續出手,眼睜睜看著容詡踏入不可戰略之地。

  在他們視線未及之處,白發墨古死死盯著容詡的後背,舔了舔唇,露出詭異的怪笑。

  禦風山上刮來刺寒的風,容詡感到身上一涼。

  “還磨蹭什麽?趕緊上山啊!”湯曇不耐煩地推著容詡的後背,回過頭瞧了瞧,那個瘋子竟還未離開,一動不動猶如雕塑般望著他們。

  湯曇感到渾身發毛,他自己也沒把握,今日尚伽婁不在此處。他僅以拿這個威脅癲狂狀態的墨古,希望不要被識破。

  墨古沒有要追上來的打算,湯曇帶著容詡遠離了對方,回見那人身影不在,心裏石頭放下了一半。

  “這是墨古?”見脫離了危險,容詡終於提出了疑問。

  “這是古墨,活在墨古魂體內的另一個人。”湯曇得以喘息,才有餘地回答容詡。

  “那個古墨是劍修?”

  “這你也看到了,他習慣用劍。為了提防古墨出現濫殺,墨古從不佩劍。古墨這次用的劍,大概又是從哪個修士手裏搶來的。”

  古墨拿的劍很普通,就是太普通了才讓兩人逃脫。他要是拿的一把超脫寶劍,就是用尚伽婁威脅他,怕也不起作用。

  湯曇帶著容詡上了峰頂,他本是在此等候容詡前來。既然應了前日的魂法交流,兩人在禦風山開始互相研討。

  “這裏是尚伽婁的領域,那你是……”

  “我是他的部下。”湯曇回應道。

  容詡同湯曇皆為凝體,湯曇卻是資曆豐富。他生前是名不錯的劍修,死後被尚伽婁保存了魂體,經受指導進入虛茫。劍修可遇不可求,尚伽婁相當看重他,還送予燒魂火煉製的寒鐵劍。

  今日寒鐵寶劍擋下陰丹鬼修的一擊,其一是古墨並不認識湯曇,不知他是劍修,也不認為兩個凝體小輩可擋住他,自然是輕敵了。其二,則是寒鐵劍為陰寒中的地級法寶,古墨隨手搶的一把劍還真不夠看。

  湯曇對容詡脫逃的魂術很感興趣,就像當日那個跳脫的墨古一般。湯曇的唯一要求,便是讓容詡陪練時,用上縹緲決。

  “你其他術法運用一般,這逃命的功夫倒是嫻熟。”湯曇放了水,他看出這術法不可連續,每次進攻皆於命中之前偏移。

  容詡有些艱難地躲避,因練就縹緲決他的速度還算快,持久力卻不夠。容詡的步伐漸漸沉重,不像開始時那麽輕巧。

  湯曇長劍截出,容詡肩頭一空,未等反應,衣領的一塊被切了下來。他身側環風,臂旋劍挑,快得身影重疊!

  容詡閃身不及,便以昨日剛學的風刃格擋,竟是有些效果。湯曇手中劍柄一轉,腕間使力,利刃從他後方現出,由下而上劃出一道弧線。那走勢並不淩厲,恍如仙人舞劍般悠揚灑脫。容詡趕緊運出縹緲決,湯曇那撩式未成,也不再進攻,卻退而其後以捧為守,兩人作戰靜止。

  “小友這次太早使用縹緲決了。”湯曇捧劍未動。

  “想起古墨使的招數,難擋難閃。”

  “確實如此,我等不過切磋,我並不會使用殺招。但倘若你我為仇敵,必然如古墨那般撩中帶削。”湯曇收了劍,容詡也放下了警戒。

  “師兄,我非劍修,但還是想請教一番,何為撩中帶削。”

  湯曇見容詡好奇,也不藏著:“告訴你無妨,以後遇見那瘋子可以提防著點。剛才我對你使撩劍式,為由下而上擊發,若不躲閃則傷勢慘重。但撩式劍法算不上多快,要躲避不難。我見你被古墨追趕之時,他便用了撩式劍法,你躲過了。撩劍完成,便不會有削劍。倘若撩劍中途轉削,對方也無法躲閃。撩為向上劃殺,他人自然左右閃躲,此時橫斜削下,不死也重創。”

  “可是師兄,全程撩劍可閃可擋,一半劍式卻難擋,再來劍削更不可閃。我若再次碰見古墨,如何保命?”

  湯曇抿了抿唇:“要是我,對應使下截劍,攻防兼備。若雙方實力差距不大,僵持時尚可滑過對方武器向前推,快速拖出劍刃劍傷其下肢。這時候身體勿忘側身躲開,對方受傷準頭不好,是個絕佳機會。”

  湯曇說道這停下注視著容詡說道:“有些法修也會學點劍術,以法禦劍者不少。劍術耗魂力少,關鍵時可保命。劍修多行如風,速度極快,你可以不為劍修,但並不妨礙你使用劍法。小友可對劍法有興趣,師兄我可以教你一些,技多防身嘛!”

  “不瞞師兄,在下正有此意。”

  湯曇正說著些基礎要項,一段聲音如一縷微風飄入空中。

  “聽說那個瘋子差點闖入我的地盤?”

  “古墨已經離開,請大人放心。”湯曇回應道。

  既無傷亡,尚伽婁沒把這當回事兒,他的視線轉向了有些許熟悉的容詡身上。

  兩人切磋後並未收拾,尚伽婁到來時,容詡發絲淩亂,肩膀、衣袖、下擺的布料皆被利劍刺破,看起來相當狼狽。而他的得意部下,除了衣衫有些褶皺,還是個人模狗樣的。

  尚伽婁瞥了某人一眼,輕咳了一聲:“湯曇既然喜愛這人,可隨意讓他領悟。”

  容詡覺得,這位尚大人的話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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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劍修:“乖徒兒,今天為師教你學一狠招,高手也難防難閃!師父把這招式名為‘撩中帶削’!”

  劍修內心:來,灌注靈力,以撩劍半式與削劍全式組成的‘撩中帶削’呐!

  湯曇內心:撩中帶笑?師父越來越邪惡了!□□當然難躲難防嘍!對敵人又撩又笑的,劍修臉都丟光了!這咋學啊!我還是個孩子求放過!

  PS:尚伽婁隻是個腦補帝……

  撩劍式持劍者腿可以行動,若是反複撩劍進攻,往後躲很累且效果不大。反撩劍可以躲,對手右撇子就往右躲,左撇子反之。

  所以並不難躲,多重撩劍不可能隻用正撩劍,必然正反攻上,可以趁著對手反撩劍將他一軍!

  正撩劍就要慎重出招慎重躲,若對方手腕非常靈活,反撩劍也可以帶削,就是力量基本不會太大。為了不受傷,如文使用截劍防守是最保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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