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臨地府
作者:烏衣笑      更新:2021-04-03 22:34      字數:4233
  “那梁仙兒因何而死?”

  容詡道:“那些人得美貌女子怎會殺人?除非是獻祭給山神。所以梁姓老者的執念,才會牢牢盯在山神殘魄上。”

  “那老頭護著莊姑娘也有了原因,不論是當年風采還是後來遭遇,都像他的女兒。話說容詡,這次你得的成果如何,修為是否異動?”

  “為何關心起我的修為進度?”容詡抬眼,望著擺動著翅膀的紫色鬼蝶,“說到底,我隻知你族群是何,卻未知你姓甚名誰,閣下可否為我解惑?”

  “鬼蝶一族世代決姓,有前輩賜我一名,刻刀於石譜,以黃泉墨染之。我一看這名,不甚接受,便不在人前提起。”

  “是何名不肯接受,為不詳亦是難聽?”

  “就是難聽!怪異!決姓名木鬼,豈不就是掘墓鬼?”

  這名字確實難聽,諧音還可笑……

  “你們的前輩為你取名,直接刻字還是講述名字的用意。”

  “那賜名長老不會言語,雕琢手藝也一般,鬼蝶一族的幼崽降臨都會尋他賜名,到我這兒就成了木鬼!”

  容詡一聽好像明白了什麽:“你可知木與鬼合成一字為何?”

  異蝶道:“我雖算不上識千字,可木、鬼二字並不難認,未見兩者合成一字,難道說……”

  “木鬼為槐,都說是老者了怕是年壽已老,眼睛不太好使了,總之不論他給你取名木鬼還是槐,你名為決槐就是了。”

  日後交流總不能喚人掘墓鬼,無論異蝶何名,皆稱為槐。

  總不會真被取名掘墓鬼吧……

  “聽你的,便名為槐。”決槐雖對自己名字不甚在意,可好歹他人問起也不再避諱。

  通過名字容詡也了解到,決槐估計沒識幾個大字,怕是私塾小童認的字也比他多。

  他正考慮現在是否要回惡魂涯,之前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容詡轉過身,望著已遠去的村莊,那片幽暗的山林,仿佛有點點微光現出,一晃眼又似乎是錯覺。

  “喂喂喂……你又回去幹什麽?那邊的原村民大概死光了吧!你不會後悔了,回去又救人吧?!”

  容詡的步子越來越快,正是向某個目標奔走衝行。突然一道閃光直接穿透他的身體,那個躲在暗處的男子從山間迷霧中走出。

  容詡撫了下被“穿刺”的腹部,沒有任何傷痕。剛才瞬間他施展了縹緲決,對方的攻擊僅是穿過了空氣。

  他本就是故意引人出手,在能保全自己的前提下。

  這個人之前一直窺視著他,不明原由,隻有他現身才能解釋一切。

  決槐和那人對視,神色一怔,趕緊拉著容詡離開,卻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攔住了前方的路。

  那名男子怕是陰丹級別以上,他的修為與容詡的陰丹不一樣。容詡的修為是宿傾推上去的,雖穩固但無經驗,基礎紮實卻是神通薄弱。而那人僅從氣勢上看就不一樣,讓兩人感受到了沉重的壓迫。

  來人之後便沒再動手,他表麵看起來倒似一名翩翩公子,烏發及腰,白衣勝雪,步伐穩重徐徐走來。

  容詡才察覺男子雙目異色,左眼霜白如月,右瞳墨似點漆。好在他未有戰意,容詡才放鬆警惕。既然無法選擇逃避,不如說明清楚,就是非友,也勿要成敵。

  容詡還未開口,對麵男子腳步未停,然視線在流轉,定在決槐身上,話卻是對容詡說的:“我看閣下魂力手段特別,從未見過此等以魂換法之道。隻是如此結下孽障,不怕渡劫有難?”

  容詡道:“因果之由,無孽障,天道不可為難於我。”

  “原來如此,那我便不再挖掘你的秘術了。然我全程看過你施法懲治那些刁民,倒是覺得有些乏味,你的手段過於仁慈,這讓無辜善者如何瞑目?”男子在容詡麵前,停下了步伐。

  容詡看著他不解:“可那些人已經瞑目,可輪回者去輪回,不可輪回者則消散去意識離開世間,沒有痛楚。”

  “我是說,既然順了因果輪回,何不做個以牙還牙?”男子說道,“那些人做了什麽,就還給他什麽,隻是七竅流血而死,可一點兒也不痛快呢!”

  容詡想招決槐詢問來人是誰,不料它已變回蝶,身縮成不到一寸,藏進他的袖子。

  “在尋剛才那隻鬼蝶嗎?說到底,他曾是我們‘地府’的人。”

  這話戳中了容詡對決槐的疑慮,追問男子:“那它為何又離開‘地府’,你們會放任它離開?”

  “這‘地府’也不是多麽嚴密的組織,隻要不做叛徒便隨意。這小東西貪玩外出,所以有幸未與我們一同被那老鬼困住,也不過是凝體期的鬼蝶,走了便走了。”

  “若不是追尋你等‘地府’之人,那你又是何故暗中跟著在下”

  那男子見容詡警惕之色,也不過了然一笑:“閣下過於小心了,我方才說了,不過是好奇於閣下的‘因果’之法,倒不似鬼修所用,更像是佛法,因果不是佛法之理嗎?”

  “前輩看來是被封印太久了,因果是天之理,非佛法之理。”

  男子像是被噎到了,一句話沒憋出來。他可不是被封印久了,而是並不懂這些。道法佛法什麽的,也就聽別人說說。他是千年鬼靈受到指點修煉成的鬼神,自信於己身的戰鬥神通,從不探討什麽道法自然。如今被小輩奚落了,被人知曉豈不遭人啼笑

  不過他也沒忘此行的目的,鬼王讓他出來尋找宿傾,而他尋到了鬼蝶。那鬼蝶竟跟著一名術法奇異的鬼修。

  他觀察了會兒,這名鬼修的術法有宿傾的影子,卻也不全然像。

  但是還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鬼王派他去找宿傾,是想知道那老家夥的下落後再親自趕來鬥上一鬥,報之前敗落之仇,讓那老鬼心甘情願臣服於他。把眼前的人帶回去成為“地府”的一員算是添了成員,就是宿傾的徒弟,鬼王還樂得其成。

  男子也不拐彎抹角了,幹脆也忘了之前的難堪,直接問容詡:“閣下可知宿傾此人,我看閣下的術法,與他有些相像。”

  果然,他們還是問了這類問題。

  ‘到時候別人問起我,你就說不認得我。他們問你我是何關係,你且說無關係罷。他們問你的功法由何而來,你隨便得個借口蒙混過關便罷。’

  容詡張了張嘴,就要照宿傾的指示,說並不知此人是誰。

  然而,他斂了斂心神道:“宿傾,正是家師。”

  既然問清了身份,就要走個形式,男子腰身微曲,雙手抱拳:“閣下家師何在,可否引薦一番”

  “家師已然逝去,我將其葬於惡魂涯底,想見他可隨我來。”容詡麵色未變,語氣淡然,似乎隻是在陳述一件普通的事。

  男子抱拳的手勢一僵,久久不敢放下,他想到宿傾為了封住他們,幾乎耗盡了魂力,當時也傷患不堪。鬼王的煙寒火燃燒了宿傾的身體,衣衫成灰、肉軀化泥,竟是成一半白骨,有些駭人。

  但鬼修不是那麽容易隕落的,宿傾依然支撐著將封印完成。

  鬼王在封印中呆得太無聊,便開始修煉,修行有了進展,以煙寒火為底蘊習得新的神通。他剛得了自由,就嚷嚷著讓他將宿傾尋回來再比劃下,哪知宿傾當時便命不久矣,現已消散於人間。

  “那就請閣下隨我回去吧!閣下不過撐起來的陰丹期,我等地府有供應修行功法、戰鬥神通及鬼修前輩的修習心得,可鞏固你的修為,以後進階胎息更為順利。”

  容詡注視著對方,淡淡地道:“閣下不去看望家師了嗎?”

  男子不知以何言語,之後還是被容詡帶著去祭拜了宿傾才得罷休。宿傾埋骨之處立了石碑,唯有容詡知道那處白骨已化成灰,與塵土相融。

  決槐自始至終跟在兩人身後不再說什麽,一路上倒是清淨許多。

  容詡上次來過這禁地出口,那時候出口被封住,而此時跟著男人來到了熟悉的入口,那一片漆黑的洞口依舊生長著以瘴氣滋養的毒花腥草,男人看都不看它們一眼,一腳跨過去不經意折了幾枝。

  男人指著黑暗的道路說道:“進去就是地府了,這下麵本是一座陵墓,為鬼王葬身□□之處。還沒封印那時候,孤魂野鬼多了,鬼王又耐不住寂寞,把他們招納進來,成立了新的‘地府’。”

  容詡望著他指的方向,看似深不見底,又像就在眼前,和決槐跟著進入時,卻不似想象中的黑暗,可能是鬼修原本夜能視物,也可能是通道中另有玄機。

  路並不是很長,男人在前麵走了一段就停下了。他摸索著麵前的石板,轉動燃著幽藍色鬼火的燭台,隻聽“咯吱”一聲,石門緩緩移開,視線被散出的光色點燃,印出一派燈火通明。

  眼前的道路被一長排鬼火指引,火光欲燃欲冷,還透著點點濕寒氣。道路邊沿盛開著血色花朵,妖嬈芬芳煞氣內斂。

  這倒真有幾分傳說中地府的樣子……

  容詡踏出幾步遠望著,不遠處有座簡易的橋梁,橋下江水淌過。

  “你現在看到的那條路是‘黃泉路’,而路邊盛開著被稱為‘彼岸花’的曼珠沙華,前麵過了黃泉路,就是奈何橋了。”明顯是模仿著地府,而真實的地府何種模樣,隻有去過的人知道。

  “你每次進入這裏,都要走一趟黃泉路,通一次奈何橋了?”容詡問道。

  “鬼修就不講究這個了,過幾次鬼門關,踏了多少趟奈何橋不都是一樣我們不能投胎,真的地府沒落,反而是那些孤魂野鬼不能隨因果轉世。”男子說著,又走到容詡身前,示意他跟上來。

  容詡隨著背影,再度疑問道:“你們建造這地府,是想尋求鬼魂轉世的契機,從而招魂進鬼門、走黃泉、過奈何之後讓它們投胎,重新找回地府的流程嗎?”

  “現在的鬼魂並非不能投胎,隻是不能隨著因果轉世。惡者繼續前世富貴,善者排不上號兒投了畜生道,亂得很。更何況,鬼王也不是為了恢複地府流程而創的勢力,這就像是一個鬼修門派,一同修行罷了。”

  沒走多少路,便到了奈何橋。奈何橋上,沒有孟婆。

  隻是那陰寒濕氣更為冷冽,為奈何橋下鬼氣森森的江水……哦,這條江河便是三途川。

  並不明白江水源頭何來,哪兒費的那麽多閑工夫建造了黃泉路與奈何橋。這裏分明就是墓室,卻大得出奇。鬼王生前必為王家貴族,不然哪兒會擁有如此宏偉的陵墓得以下葬。

  “墨古,你帶人來了。”

  傳音襲來,撥動耳膜,這話不止說給了男子聽,而是這裏所有人。

  墨古化為一抹濃煙,緩緩飄向前方,丟下“跟上”二字。

  不擅利用修為的容詡隻得徒步隨行,就連身旁的決槐也化為鬼蝶飛去。

  墓門開了一扇有一扇,每扇門兩旁佇立鬼火,墓中似有風,鬼火搖曳不定恍恍惚惚。

  通過墓道來到終點,又出現一名陌生冷峻的男子。此人一身黑袍,墨發及膝,麵容蒼白如雪,眼瞳漆黑不見底。他腳下輕盈,行走似是擺布、漂移隨風。

  墨古和決槐都認得他,化為人形與其稽首,那人隻是點點頭,便把目光移至容詡。

  看來是位前輩,容詡低著頭向他行了個晚輩禮。

  “我乃判官尚伽婁,你便是容詡罷,鬼王侯你多時。”他長袖一揮,身後牆麵開辟出一道門,容詡頓了頓,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容詡剛進了門,尚伽婁袖子逆向揮甩,門便消失了。

  “墨古,決木鬼,鬼王隻見一人,你們可以離開了。”

  決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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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修:虛茫 凝體 陰丹 胎息 祭魂 玄冥 燼空

  道修:養氣 築基 金丹 元嬰 化神 合體 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