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侯爺深算

  很快，太子派出去的人帶回了一些消息。

  而這些消息，足以讓本就消沉的太子一度陷入自我懷疑與懊悔之中。

  原來，所謂的姚大夫就是蘇窈！

  可是以前的蘇窈臉上有塊黑疤，現在的姚大夫根本就沒有黑疤。

  而且他隻知曉蘇窈養在深閨，才學出眾，畫技尤為突出，可是她什麽時候擁有一身驚人醫術的？

  這些都實在是太過奇怪了些。

  彼時的太子始終沒有意識到，以前怎麽查也查不到的線索和消息，如今為何很快就查清了，就好像有人刻意安排的一般。

  過度沉迷於追求權勢之中的太子，忽略了太多本該立即察覺的關鍵事實，也一度失了判斷之心，迷失了自我。

  ……

  裴子棋從皇宮出來以後情緒一直低落，知道回了侯府依然沒有緩過來。

  本來今日進宮之前他是滿心歡喜的，因為他提前讓人打探過，姚大夫今日會上早朝。

  原本以為可以借此見一見，即使他早先說過要放棄。

  可是住進心裏的人啊，早已紮根，哪裏能輕易拔除放棄？

  就像是發現蘇窈偶然站在了自己身邊，那一刻裴子棋思緒萬千，甚至將此歸納為是兩人的緣分。

  畢竟蘇窈為何不站在文官隊列，偏生毫不猶豫地站在了自己身邊。

  這可不就是天賜的緣分嗎？

  在自己思念的時候突然出現，以解相思。

  可是下一秒，蘇窈的反應卻將他打入了地獄，因為蘇窈已經全然不記得他了。

  裴子棋在一路上思來想去久久不得平複情緒，念及紛擾處，回府後連衣裳都來不及換，又讓人下去備馬車，自己得親自確認才能放心！

  蘇窈怎會突然失憶？

  難不成出了意外？

  還是辰王對她做了什麽？

  可是還未等他踏出書房大門，就被下人攔住了去路。

  “少爺，老爺喚你去竹亭。”

  老侯爺秘密回京，近來一直在後院竹林住著，從未在在外人麵前露麵。

  雖然他獨居幽篁之中，但是消息極為靈通，不論是皇宮，還是王府，盡通耳語。

  裴子棋自小懼怕兩人。

  一人是厲澤辰，另一人是祖父老侯爺。

  即使對於蘇窈的擔心絲毫不減，卻不得不收斂了心思，跟著下人立即去了後院竹林。

  竹林幽深，竹葉鋪滿小徑，因為一直沒有打掃，堆積了厚厚一層，踩在上麵深一下淺一下的。

  這是侯府的規矩，旁人不得隨意進入竹林之中，而這些堆積的竹葉，更是營造出久無人居的錯覺。

  下人早已停在了竹林外，裴子棋一人獨行，似乎聽見竹林那邊傳來說話聲。

  越發走近以後，聲音漸漸沒了，待他登上一個小坡以後瞧見了下方不遠處的竹亭，隻見竹簾輕微搖晃，其間有熱氣嫋嫋。

  再看向遠處，似有一個五彩斑斕的身影漸行漸遠，很快消失不見。

  再抬眸定睛去瞧，什麽也沒看見，隻瞧見了漫無盡頭的竹林與幽深。

  侯爺喜竹，勝過其他君子。

  “既然來了，為何不過來。”

  老侯爺隔著竹簾朗聲道，中氣十足，聽得出身體十分健朗。

  裴子棋不敢懈怠，立馬快步走近竹亭，掀開竹簾，跪地叩拜：“祖父。”

  竹亭之中溫有熱茶，設有木桌木椅。

  太師椅上坐著一位黑衣男子，兩鬢雖然斑白，可是麵容堅毅，完全瞧不出是當了祖父的年紀，更何況還有個已及弱冠的外孫。

  老侯爺氣勢威嚴，眉峰淩厲，視線落在裴子棋身上，無怒無喜，卻讓裴子棋下意識緊縮了一下後背。

  好像自己隱藏的所有秘密在老侯爺麵前已經，無所遁形。

  “今日進宮如何？”老侯爺收回視線，抬手端著茶盞，仔細品味。

  “聖上身體尚好，辰王已經查清了軍餉一案為蘇相洗清了冤屈。太子為了洗清嫌疑主動告發了蘇尺，將所有罪責盡數推在了蘇尺身上。”

  裴子棋跪在地上不緊不慢地歸納總結今日宮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還有呢？”老侯爺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下移：“還發生了其他事情嗎？”

  分明是寒冬時節，裴子棋後背卻有了一層薄汗，果然，祖父這些年雖然遠離京都，卻事事知曉。

  如今甚至連宮中發生的事情也一一知曉，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一旦被聖上知曉，都是誅滅九族的死罪啊！

  “辰王……當眾求娶了蘇相之女蘇窈。”裴子棋不敢再有所隱瞞。

  “荒唐！”老侯爺突然將手中杯盞投擲在地，碎瓷一地。

  “祖……祖父，勿要惱怒，大哥大概是真的很喜歡蘇小姐，才如此主動的。”

  裴子棋知曉祖父會因此而發怒，畢竟，蘇淮已經亡故，蘇尺也倒台了，蘇家已經毫無利用價值。

  可是他以為自己將蘇窈在厲澤辰心目中的地位說得重要些，祖父大概會看在辰王的麵子上對她網開一麵。

  卻不知，這種強調，反而加重了老侯爺的殺心。

  老侯爺怎會允許一個女子的出現毀了自己的計劃。

  又怎會允許厲澤辰耽於兒女情長之中？

  佛偈有言：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往日無所畏懼，佛擋殺佛的邪王，怎能有了軟肋？

  所以，這個女人，必須消失。

  “剛剛回府又打算去哪裏？”老侯爺收斂了思緒，沉聲道。

  裴子棋對上老侯爺冰冷的眼神，再度生了冷汗，不敢實言：“就出去隨便逛逛。”

  “隨便逛逛？”老侯爺視線緩緩落在裴子棋還未脫下的官服上：“隨便逛逛連衣裳都來不及換下？子棋，什麽時候也敢對祖父撒謊了？”

  “孫兒不敢！孫兒真的是突然想出去隨便逛逛。第一次上早朝……心裏難免緊張，回府後一時竟忘了自己還穿著官服！孫兒下去以後立馬就換了衣裳。”

  裴子棋戰戰兢兢的模樣盡數落在了老侯爺眼裏，老侯爺瞧著雖然身體痊愈但是膽量欠缺的少年，眼裏漸漸流露出失望。

  “子棋，你若還是如此沒有擔當，祖父以後如何將所有都交付給你？男兒有了擔當與膽量，才能有一番作為。到那時候，權勢，江山，亦或是女人，皆唾手可得。”

  雖然老侯爺未曾點明什麽，可是裴知情權又覺得老侯爺似乎已經察覺了什麽，立即表態。

  “孫兒謹記祖父教誨！”

  “罷了，下去吧。”老侯爺揮退了裴子棋，未曾叮囑過其他事情。

  直到裴子棋已經走遠，竹亭突然出現一個黑衣人。

  半刻鍾以後，黑衣人消失，侯爺的臉色越發暗沉，卻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