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這話一出，屋子裏的人都呆了。

  大爺這是認真的嗎？瞧樣子，又不像在說笑啊，眾人不由把眸子看向了賴嬤嬤。

  賴嬤嬤整個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微張著嘴，愣愣的看著賈蓉。

  以往她隻要這麽一說，那些主子也就輕拿輕放了，還會好生寬慰著她。

  怎麽到了賈蓉這裏，就變樣了。

  偏偏剛才打死是她提出來的，讓她連求情的話都沒法開口。

  見賈蓉是真有這個意思，賴嬤嬤心裏有些急了，她哪會真個想自家兒子被打死。

  不過隻一瞬，賴嬤嬤就鎮定了下來，這是在老太太這裏，老太太看在她的麵上，勢必會阻止賈蓉。

  心一定，賴嬤嬤就垂著頭，一副一切都由主子說的來，主子是天，就是要他們的命，也是該的。

  從賴嬤嬤臉上瞧不出一絲怨恨，有的隻是對兒子辜負主子恩德的深深歉疚。

  賈蓉看了，差點沒給她鼓掌，老薑果然不是蓋的，也難怪能從一個奴仆，混成一個老封君似的，連王熙鳳在她麵前都是敬著。

  這份精湛的演技，簡直絕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賴嬤嬤把她對賈府的那份感恩涕零，幾乎刻進了賈家主子們的心裏。

  麵對這樣一個奴才，誰能不歡喜。

  在賈母等人的心裏，要讓她們給那些奴仆對賈家的忠心排個號，賴嬤嬤絕對在首位啊。

  高！這份形象經營的太好了，賈蓉給賴嬤嬤豎大拇指。

  而就如賴嬤嬤想的那樣，賈母歎了一口氣，說話了，“蓉哥兒，哪裏就到打死的地步了，且教訓一頓，再給他個機會吧。”

  “到底是多年的老人，久居在那個位置，難免染了些心氣，犯了糊塗，好生敲打一番，也就不會再做了。”

  麵對賈母給賴二說情，賈蓉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屋裏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賈蓉身上，就等著看他怎麽說。

  “老太太，不是我不想饒他，實在是饒不得。”

  “你也知道，我現在風頭正勁，不滿二十的狀元郎，多少人的目光盯在我身上，要是讓他們知道，寧府內部混亂成這樣，總管比主子還威風，我勢必要叫人小瞧了去。”

  “一府都管理不好，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有人抓著這點攻訐我，影響我仕途升遷。”

  “再要是被跟我不對付的，把事情傳進皇上耳朵裏，他哪裏還會對我的能力有信任。”

  經賈蓉這麽一說，盡管有誇大的成分，但確有這個可能。

  事關賈蓉的仕途，賈母沉默了。

  賴二跟賈蓉，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賈蓉是要接王子騰的班，成為四大家族下一任領頭人的。

  他的聲名，不能留下汙點。

  要是賴二的事就這樣過去了，難保別人不會給賈蓉扣一個縱容奴仆貪墨的帽子。

  既然能縱容奴仆，那是不是也能縱容別人？

  一旦這個認知在眾人心裏形成了，賈蓉事事都得叫人猜疑，那還拿什麽升遷。

  前途無量的苗子，可不能被這點小事給毀了。

  賈母沉默了，賴嬤嬤這下是真急了。

  “我那兒做出這麽沒臉的事，老太太就別為他說情了，他要是影響了大爺，就是萬死也難恕罪，我到時隨他一起去了，也好替他恕幹淨這身罪孽，全了這場母子情分。”

  “省得他到了下麵，因著背恩主子，下那油鍋。”賴嬤嬤說著抽噎出聲。

  見賴嬤嬤這個樣子，賈母心有不忍，到底是伴了她多年的人。

  “蓉哥兒，要不就重罰一頓，將賴二趕出府去算了。”賈母歎聲道。

  她如今已經做不得賈蓉的主了，賈蓉要是執意打死賴二，她也沒法，她不可能為了賴二，生生叫賈蓉同她離了心。

  “老太太都這麽說了，我哪有不允的，就按老太太說的來。”賈蓉很乖巧的說道。

  他從一開始就沒想真打死賴二，不是賈蓉下不了手，而是賴二還有大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