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始沒想與他們合作。”

  楚惜看著賈蓉細聲道，“可吳郡多數官員貪汙舞弊，欺壓百姓，尤其又當饑荒之年，當進退結果都一樣的時候，唯有向死而生。”

  “隻是我沒有想到，那群口口聲聲說要給百姓生路的人，不過是滿口大義凜然，壓根沒把那些流民的生死放在眼裏，他們不過是想借助流民，達到自己的目的。

  刺殺你，也是因為你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我之前警告過他們，但我低估了他們殺你的決心，你引起了他們很深的忌憚。

  以至於哪怕和我撕破臉，他們也動了手。”

  “果然是自家媳婦。”賈蓉在楚惜臉上親了一口，心情不複之前的沉悶。

  “四府被攻占，倒是不足為奇，隻是寧州，駐兵兩萬，沒道理打不過那些毫無組織，紀律可言的流民？”

  楚惜靠在賈蓉懷裏，眼裏露出一絲嘲諷，“若寧州內部團結，單憑流民聚集起來的隊伍，無論如何也攻不進去。

  可它們互相爭利，彼此算計，十分的實力也發揮不出一分，更何況那些人已經在寧州布控好了。”

  “如此危急時刻，難道總督不會管製？他要是表示全力鎮壓的決心，其他人就是想搗亂，應該也沒那個膽子。”賈蓉眉心微蹙，開口道。

  我之所以會參與謀劃此事，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此次賑災銀幾乎有三分之二歸了吳郡總督章和崇的手上。

  此人極為貪婪，也正是因為他，吳郡的貪官才會橫行無忌，孫康遠僅是一個縣令，可他行事有多肆無忌憚，我們都是看到的。

  究其原因，不過是他巴結上了章和崇，甘為其走狗，每年搜刮民脂民膏，大半都用來孝敬了章和崇。

  上行下效，這吳郡就是一灘渾濁的泥水，他們眼裏隻有自己的利益，百姓的死活，與他們無關，一旦流民圍上寧州，章和崇不會有那樣的氣血。

  另外，說是兩萬駐兵，實則也就是空架子，平日裏操練極其隨意，糧餉，更是時常扣押不發。

  在這種情況，那些人又如何會有鬥誌。”

  楚惜輕淺的歎了一口氣，若非吳郡官僚已經毫無原則底線可言，即便她再想去促成某事，也不會把無辜百姓卷入其中。

  聽完楚惜的話，賈蓉沉默下來，這還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等到叛亂平息，朝廷不清算才怪，那些大肆攬銀的，又有幾個跑的了。

  不過眼下不是管他們的時候，如何擋住那些流民才是當下的重點。

  “媳婦，按你說的，明早他們就會來圍攻宣成府，既然戰略是你給他們製定的，所以，你有沒有法子把他們攔在外麵。”

  賈蓉湊近楚惜，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專業的事就應該交給專業的人。

  楚惜凝眸沉思起來，賈蓉也不打擾，眼下離天明還有時間。

  “不能等他們到宣成府，流民人數雖多，但到底不是正規的大軍，倘若群龍無首，自然也就將他們擊散了。”

  “這是要在萬人之中，取人首級。”賈蓉攬在楚惜腰間的手微微一緊，“你要親自去？”

  “除我之外，也沒有更好的人選。”楚惜眸子微眨。

  “這太危險了。”賈蓉眉心緊蹙，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楚惜又不是神，若是被圍攻在數萬人裏，也很難脫身而出。

  楚惜看向賈蓉，嘴角含著笑意，“我不會和那麽多人對上，他們會玩暗殺那一套，我們也可以。”

  “好，那我去接應你。”賈蓉開口道。

  楚惜看了看賈蓉，欲言又止，“你要不放心，就讓尹安去接應我吧。”

  “你瞧不上我。”賈蓉眸子睨著楚惜。

  “人多反而不好辦事。”楚惜眼神柔和。

  還真是會給他留麵子，賈蓉無奈的笑了笑，也知道以他這點微末的實力，過去就是添亂，隻會讓楚惜分心，所以也沒有再堅持。

  “一切小心，事情能成是最好不過，若不能，立刻退回來，別讓自己受傷。”賈蓉擁住楚惜，深深的吻了下去。

  “即便他們來，我們也未必守不住，你也知道，我這人，聰明的很。”賈蓉撫了撫楚惜光滑白皙的臉蛋，眸子裏極其認真道。

  “好。”楚惜看著賈蓉，眼裏盡是柔情。

  站在濃黑的夜色裏，賈蓉看向遠處，麵色沉凝，靜靜的等待著。

  “你這杵在這幹啥呢，該不會，也被嚇傻了吧。”陸正景在把賈蓉提醒的告訴陸狀後，就又過了來。

  左右也睡不下，與其看他們惶恐不安的臉色，但不如看看賈蓉想出對策沒有。

  “明早，那些流民就會到宣成府了。”賈蓉也沒回頭，淡淡的開口。

  “到就到唄。”陸正景也沒在意，隨口道，接著他神情一愣。

  “啥！”

  “明早！”

  “這特麽這麽短的時間，什麽都沒準備好，這哪擋得住。”陸正景開始急躁的踱步。

  “不行，我得去告訴父親。”陸正景臉色一凜，就要離開。

  “楚惜已經去了。”賈蓉回轉過身，說道。

  陸正景腳步一停，幾步走到賈蓉跟前，“她去哪了？以她的速度確實要比我快多了。但父親沒見過她，她要怎麽把消息傳過去。”

  “擒賊先擒王，若是流民的領頭羊沒了，他們自然不會再往宣成府來了，即便後麵有人把流民重新聚集了起來，這個時間，足夠宣成府等來援軍了。”

  陸正景眸子睜大，嘴巴微張，他是真的被驚到了。

  萬人之中，取人首級，這隻在傳說裏聽過，楚惜她，能做到嗎？

  陸正景心裏十分不確定，甚至覺得這有送死的嫌疑。

  他看向賈蓉，試圖從賈蓉臉上看出什麽，怎麽著，賈蓉也不會放任楚惜去送死啊。

  難不成，他們有所把握，陸正景眉毛挑了挑，一屁股在石凳上坐了下來，成不成，等等看就知道了。

  兩人沒再說話，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都看向恍若無盡的夜色。

  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沒有任何動靜傳來，陸正景心裏越發沒了底，他看向賈蓉，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姑爺，大當家的回來了。”鐵球一早就被賈蓉吩咐候在門口，此刻興奮的衝過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