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在號房裏可是要待九天，要是漏了什麽，又不能給送進去，不多檢查幾遍，我怎麽能安的下心來。”

  秦可卿說著又親自檢查了一遍，見一樣都沒少，眉宇間的憂急才稍稍散了些。

  往常縣試、府試、院試，秦可卿從來沒想過賈蓉會考不中，但鄉試，她的心卻是提了起來。

  鄉試可以說是科舉的一道天塹，將多少寒窗苦讀十數載的學子擋在門外，舉人老爺，從這個稱謂上，就能看出這是質的飛躍。

  賈蓉雖然讀書上天分高，也勤奮努力，但到底時間太短，過於匆忙了。所以這一次，對於賈蓉能不能中，秦可卿心裏也不確定。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賈蓉把考試需要的東西都給他準備好，讓他能夠心無旁騖的專心科考。

  揉了揉眉心，賈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這幾天沒日沒夜的，著實讓人疲憊。

  後天就是開考的日子了，深吸了一口氣，賈蓉出了屋子，勞逸結合，眼下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先散散，調節一下，然後再繼續。

  溪湖旁，又看到在大石上坐著的虞聽語，賈蓉猶豫了一下，還是過了去，在虞聽語旁邊坐了下來。

  虞聽語偏頭瞧了賈蓉一眼，眼眸抬了抬，沒說什麽，接著看自己的書。

  微風習習，看著湖麵上泛起波紋的水麵，賈蓉越發犯困了，在身下的草地上躺了下去。

  虞聽語在翻看了幾頁書籍之後，見賈蓉沒動靜，不由朝賈蓉那裏看了過去。

  容貌俊美的少年，雙眼微閉，此刻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睡的正酣。

  睡著後的賈蓉很安靜，許是非常疲累，才會在這一小會的功夫裏睡了過去。

  虞聽語端詳著賈蓉，見賈蓉微微抿嘴，頗為童趣的樣子，唇上不禁染了一絲笑意。

  微風下，一個月白色錦袍、瓊姿玉麵的少年坐在大石上靜靜看書，神情嫻靜，石頭旁邊一個藍色儒衫的少年在沉沉睡著，場麵如一副絕美的畫卷，叫人不忍打擾。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賈蓉才皺了皺眉，醒了過來。

  “你還沒走啊。”側身看到還在石頭上坐著的虞聽語，賈蓉笑著開口。

  “君子不重則不威，學而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虞聽語看向賈蓉，紅唇輕啟，緩緩說道。

  這是讓他破題？倒是有趣，賈蓉略一思索，道：“君子之於學，貴有其質而必盡其道也。”

  ……

  從八股文到策論，足足數個時辰，虞聽語才停了下來，沒再讓賈蓉回答。

  拿起放在石頭上的書，虞聽語朝賈蓉點了點頭，然後走了。

  賈蓉愣愣的站在原地，還真是一句廢話都沒有，搖了搖頭，賈蓉也回了書院。

  第二天一早，何五從賈府帶了一大堆東西過來，這都是秦可卿為賈蓉準備的。

  明日開考，賈蓉會隨書院的人一同奔赴考場，並不會回賈府，所以秦可卿把給賈蓉準備的東西讓何五送到了書院。

  賈蓉大略看了看，東西非常齊全，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心裏一暖，賈蓉唇角揚起，有老婆的感覺就是好。

  城南貢院，兩個一身石青色官袍的官員相對而坐，正是本次鄉試的正副主考官，大學士謝居延和翰林周向陽。

  “不知道這一次的鄉試，學子中會不會有驚才絕豔之人。”謝居延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著說道。

  周向陽看向謝居延，也是笑道：“寧國府的賈蓉可算驚才絕豔？”

  “賈蓉？”謝居延點了點頭，“詩詞一途，確實無人可比，但鄉試重點還是在八股文和策論，若隻憑詩詞，他考中的希望不大。”

  “這倒確實。”周向陽對謝居延的話表示讚同。

  “且看看吧，他院試不是拿了案首，說不準會給我們驚喜呢。”謝居延眼裏帶著絲興味說道。

  對於賈蓉，謝居延是有些興趣的，突然崛起，步步皆詩，震驚世人，實在是叫人不注意都難。

  也不知道他鄉試會是何等表現，要是還叫他中榜了，賈府怕是離崛起不遠了。

  第二天，貢院還沒有開門，門口已經滿滿當當站了一群人，都在暗暗等著，臉上的神情或緊張，或期待。

  “逸之，希望你我二人皆可以拿到一個好名次。”管博易站在人群裏，對身邊的賈蓉說道。

  賈蓉看著貢院大門，神情平靜，聞言，笑了笑，“管兄，你這是信心十足啊，旁人還在擔心能不能考中，你就已經想到名次上了。”

  “真是狂妄。”

  不等管博易說話，站在兩人旁邊的人，開口道。

  賈蓉跟管博易的交談，他是聽到了的，在他看來，這兩人簡直不知天高地厚。鄉試是那麽容易就能考中的，還好名次，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瞧瞧，管兄，人家都說你狂妄呢。”賈蓉朝管博易挑眉，打趣道。

  管博易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麽，這個時候，貢院開門了。

  “吾輩讀書人，全靠今日一搏了。”

  賈蓉看著人群向貢院大門湧去，不禁嘴角輕笑，眼神堅定，少年人的意氣風華展露無疑。

  在大門處，有專人站在那裏，對每一個過來的考生，進行嚴格的搜身，所帶的東西也都一一檢查，防止會有夾帶。

  賈蓉跟管博易進去貢院後，就被人帶到各自的號房，一進號房，不等賈蓉坐下，門就被鎖了起來。

  號房十分狹窄，隻有上下兩塊木板，上麵的木板估計是寫答卷的桌子，下麵則是坐著的椅子。

  睡覺的話，號房裏是沒有床的，隻能是將兩塊木板拚在一起當床。

  考試期間考生與外界完全隔絕，吃喝拉撒全在這小小的號房裏。

  無奈的笑了笑，賈蓉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在這個地方待九天，還真是對人的一種考驗。

  隨著開考的鍾聲響起，所有考生的神色都肅然起來，十年磨一劍，就看今朝了。

  “鄉試此刻怕是開考了，你說賈蓉能不能中舉。”雲袖閣裏，趙奕坐在上首，凝視手上的茶杯，薄唇輕啟，淡淡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