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揭秘
作者:冬沐雪      更新:2021-03-31 05:26      字數:3614
  在印象中,上海從來沒有下過這麽大的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仿佛這片烏雲是有意停在了上海的上方,既不願移走,也不願散去,就這麽一直壓在頭頂,讓人感覺窒息。

  桃夭手中的照片上,華端在不同的地點會見了同一個人,而這個人,就是警察署的韓隊長。

  當年在碼頭,他與桃夭曾經正麵交鋒過,所以她不會忘記這個人。

  桃夭麵色蒼白地盯著手中的照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花郎平靜地坐在她的對麵,有條不紊地說話:"我瞞著你跟邊城見過麵了,他說華端曾經出現在齊天的身邊。"

  桃夭將手中的照片放在桌子上,緩緩閉上眼睛,感覺自己有一些眩暈。

  緩了一會兒之後,才有氣無力地開口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他的?"

  "我一直就沒信任過他。"花郎淡淡地回答,"他跟你有舊交情,我知道,但是我跟他沒交情,所以……多留意了一些。"

  桃夭用手肘撐在桌子上,雙手抵住額頭,用手擋住了眼睛:"說給我聽聽。"

  "最近出事的這幾單生意,本來都是沒什麽紕漏的,但是我仔細查了一下,出事的,都是從我俏佳人這兒買過消息的老板,或者是我們遠江商會自己的貨,而觀豪商會那邊,幾乎毫發無傷。如果是突擊檢查什麽的,應該總要兩邊各有損傷才對,沒道理隻有我們受到波及。"

  花郎頓了頓,看桃夭紋絲不動,又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才繼續開口道:"如果我們的走貨渠道沒有問題,就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提前知道走貨的信息,然後故意在那之前擺出突擊檢查的樣子。"

  桃夭肩膀一頓,緩緩將擋在眼睛前麵的手放下,接著花郎的話說道:"獲取這些消息最便利的地方,就是我這。"

  這句話,仿佛是對花郎說,又仿佛是對自己說。

  其實這之前,她也有一絲感覺,一定是哪裏出了錯,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俏佳人內部會有內鬼,如今想想,出事的那幾單生意的信息,還真的都是自己搜羅過信息知道的。

  "不但如此,我曾經在你的辦公室裏,單獨看見過華端。"花郎皺著眉頭說道,"你我都知道,這間屋子有多麽重要,誰都不可能忘記鎖門就離開,可是那天,我在這看見了華端單獨在你屋子裏,我問他怎麽進來的,他卻說是你忘記了鎖門。"

  "什麽時候的事?"桃夭冷冷地問道,"為什麽當時不跟我說?"

  花郎聞言,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開口答道:"就是在俏佳人重新開張的那天傍晚,姐,如果我當時告訴你這件事,說實話,你會信我嗎?"

  那天傍晚?

  桃夭的心仿佛被針紮了一下,痛的她呼吸一頓。

  那天晚上,自己雖然喝醉了,但是卻沒有失憶。

  那晚很美,雖然桃夭極力地催眠自己那天是自己喝多了,做錯了,但是依然不能否認,在她的記憶裏,那晚,真的很美。

  華端說,他會在她身邊,他心裏依然愛她。

  華端深情地擁吻了她,融化了她本以為早已凍成冰的心。

  現在想來,竟然是那麽諷刺。

  "花郎,給我倒杯酒。"桃夭氣若遊絲地吩咐道。

  花郎點點頭,起身為桃夭到了一杯酒遞到她手中,沒想到她竟然拿起酒杯一仰頭直接幹了,然後將杯子遞給花郎,示意他再去倒一杯。

  花郎無奈地看著桃夭失魂落魄的樣子,沒有接過杯子,而是來到酒櫃中直接拎了兩瓶出來,放在桃夭的辦公桌上。

  他知道,此時此刻對於桃夭而言,任何安慰的話,都抵不過一杯烈酒來得實在。

  如果這杯酒能減輕桃夭的痛苦,他願意就這麽看著她永遠麻痹自己,他願意就這一輩子陪在她的身邊看著她。

  桃夭連著為自己倒了三杯酒,連著幹了三杯酒,之後,將杯子重重地拍在桌麵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的眼中分明有淚,可是她卻沒有讓眼淚流下來。花郎看得出來,她隱忍得很痛苦。那雙眸子中溢出的絕望,仿佛刀子一樣紮在花郎的心裏。

  他緩緩蹲在她的椅子旁邊,輕輕握著桃夭的手,努力了幾次才開口道:"姐,我說過,我才是永遠不會背叛你的那一個。"

  桃夭聞言,將毫無焦距地眸子移向旁邊的花郎,對上他真摯又火熱的眼神。

  可是此時的桃夭,除了心痛,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

  她默默地抽出自己的手,慘然一笑:"花郎,陪我去個地方吧。"

  花郎的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但片刻後,又抬起頭仰望著桃夭:"可是外麵的雨很大啊。"

  "陪我去個地方吧。"桃夭沒有理會花郎的話,隻是語氣略帶乞求地對花郎重複了一遍。

  花郎的喉結輕輕動了動,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桃夭將旁邊的抽屜打開,拿出一個精致的禮盒。花郎一眼就認出,這個禮盒就是華端在俏佳人重新開張的那天,闖進桃夭的辦公室,放在她桌子上的那個。

  桃夭拿著禮盒緩緩起身準備離開,可是卻身形一晃,差點摔倒。

  花郎趕忙上前扶住了她,擔憂地說:"姐,你要去哪?我們改天去吧。"

  可是桃夭麵無表情地掙脫來了花郎的手,徑直朝門口走去。

  花郎在桃夭的指引下,冒著大雨開著車出了上海。

  天已經完全黑了。

  一路上,眼看著路兩邊的建築越來越少,燈光越來越稀,花郎偷偷朝身邊的桃夭望去,可是她卻絲毫沒有要回去的意思,也不告訴花郎這是通向哪裏的路,隻是在該拐彎的時候會開口為花郎指引方向。

  因為沒有了路燈,而且是在下雨的關係,路況很糟糕,所以花郎開得很慢。

  路的兩旁,已經從高樓變成了矮樓,從矮樓變成了院子,最後,連院子都消失了,變成了成片成片的樹林。泥濘的路麵坑坑窪窪的,車子不由得來回晃動。

  在這漆黑的路麵上,他們的車燈,是唯一的亮光。

  就這樣不知道開了多久,桃夭忽然開口小聲道:"就是這裏,停車。"

  花郎聞言,將車子緩緩地停穩。

  他透過不斷被雨刷器掃過的擋風玻璃眯著眼睛朝外看去,隻看到漆黑一片,透露著恐怖和陰森。

  可是就在這時,桃夭卻拿著那個禮盒打開車門下了車,花郎都沒來得及阻止她。

  花郎隻能無奈地跟了出來,隻見桃夭緩步移動到路邊的一棵樹旁邊,她就愣愣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棵樹。

  花郎趕忙脫下自己的外衣跑到桃夭的身邊,將外衣撐在桃夭的頭上。

  外麵的雨很大,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就已經都濕透了。

  但桃夭仿佛不知道冷一樣,依舊看著那棵樹。

  花郎忍不住問道:"姐,你為什麽非要來這兒啊?"

  桃夭聞言,淒涼地一笑,輕聲回答道:"因為……這裏是我當年被人殺了的地方啊。"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銀光瞬間染白了一切,接著,又恢複到了一片黑暗。

  桃夭的話,不由得讓花郎汗毛一豎。

  他不解地望向桃夭,隻見桃夭緩緩蹲了下去,指著樹幹對花郎說:"你看,這個傷痕,是當年我撞上去的呢。"

  花郎也緩緩蹲下身子,順著桃夭的手指望去。

  樹幹的下方,真的有一道傷痕,看著已經有些年頭了。

  大自然的愈合能力真的很偉大,看如今的傷痕,就能知道,當年,一定被撞得很嚴重。

  可是這些年過去,它依然堅強地愈合了。

  正當花郎看著樹上的傷痕出神的時候,桃夭將手中的禮盒遞給花郎,毫無情緒地輕聲道:"幫我把它埋在這棵樹下。"

  花郎聞言一愣,放下為桃夭遮雨的衣服,接過禮盒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條精美的珊瑚項鏈。

  不愧是華端,拋開他的身份不說,他一定是很了解桃夭的。因為花郎也能看出,這條項鏈,一定是符合桃夭的口味的。

  他猶豫地望向桃夭,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做,但是思索了片刻後,他還是再次俯下身子,用手在樹根旁邊將泥土挖開。

  土地經過幾天的雨水的浸泡已經很軟了,花郎即使是用手,也是毫不費力地挖出一個小坑,挖好後,又將這個禮盒按進水坑裏。

  他沒有著急將土填回去,而是回身望向身後一直看著他做完這一切的桃夭。

  此時的桃夭,麵無表情地盯著地上的水坑,睫毛一動一動的,鬢角的碎發緊貼在臉頰上,淚水混著雨水劃過她慘白的臉頰。

  如果站在身後的不是桃夭,而是別的女人,花郎一定會覺得這是個女鬼。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將土填到禮盒上,然後站起來將地麵踩了踩,這才又回到桃夭的身邊,重新替她遮雨。

  桃夭依然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棵樹的下麵,這種淒涼的神色,讓花郎不由得心口發疼。

  良久,一絲慘淡的苦笑浮上桃夭的嘴角,從花郎的角度看去,她笑的那麽絕望,那麽哀傷,仿佛世間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已經消失了。

  她輕歎了一聲,什麽也沒說,轉身朝車裏走去。

  永別了陶羽霓。

  是我太傻,太天真,還對過去的美好抱有幻想。

  永別了,過去的記憶。

  那一天,陶羽霓已經死了,而活著的,隻是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