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隱患
作者:冬沐雪      更新:2021-03-31 05:26      字數:4368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車子在樓下停穩之後,秦慕川又瞥了一眼桃夭,二話沒說,下車來到桃夭那邊,打開車門,將她又抱出車子。

  秦慕川用身體將車門關上,抱著桃夭走向公寓。

  當他來到桃夭的門口的時候才意識到,他沒有鑰匙。

  秦慕川無奈地對桃夭說:"喂,鑰匙放哪了?"

  桃夭沒有出聲,麵無表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衣兜,動作機械地讓人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回複意識。

  秦慕川沒有將桃夭放下,一邊擎著桃夭身體的重量,一邊將手伸進桃夭的衣兜裏拿到鑰匙,打開門,徑直走向臥室。

  等到他將桃夭穩穩地平放到床上的時候,才發覺胳膊已經酸的像被灌了醋一樣。

  他不停地晃動手肘,放鬆已經僵硬了的肌肉,好奇地問:"月姐走之前,跟你說什麽了?"

  桃夭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依然不回答。

  秦慕川一看桃夭不想回答,也沒多問,為她蓋好被子:"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說著就起身準備離開。

  可是就在他起身的時候,一隻纖弱的手,穩穩地扣在了他緊實的手腕上。

  秦慕川一愣,回頭看著桃夭那張蒼白的臉。

  她依然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悲,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的,惹人憐愛。可是,一句話都不說,也不看秦慕川,隻是扣在他手腕上纖細的手指,一直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眼前的桃夭,仿佛做什麽事情都沒有意識,隻是憑借著自己的本能。

  秦慕川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另一隻手拍了拍桃夭的手背:"你好好休息,我不走,好嗎?"

  桃夭還是不說話,偶爾眨一下眼睛,毫無生氣,可是拽住秦慕川的手,還是沒有鬆開。

  秦慕川看了她一會兒,索性自己也鑽到桃夭的被子裏,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用手臂摟住她,輕聲地安慰:"有我在,放心睡吧。"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桃夭回到家裏之後,總是不愛開燈。

  她寧願在黑夜裏感受著其他地方透進來的燈光,也不願意自己獨自一人在家裏點一盞孤燈。

  心裏是黑的,心外再亮又有什麽用呢?

  兩行眼淚,慢慢溢出桃夭的眼角,劃過鬢角的碎發,打濕了秦慕川的肩膀。

  秦慕川輕輕歎了口氣,有力地將桃夭的頭按向自己這邊。

  她的額頭,輕輕觸碰著他的下巴。

  桃夭漸漸開始有了反應。

  她緩緩地將身體側向秦慕川,將纖弱的手臂搭過秦慕川的胸膛。

  她柔弱地依偎在秦慕川身邊,輕輕地摟住身邊溫暖的身軀,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秦慕川什麽也沒說,隻是死死地摟住桃夭,讓她倚在自己的懷裏,盡情釋放這段時間的恐懼和委屈。

  秦慕川自己都不知道,在他身邊睡過覺的女人到底有多少,估計得用卡車皮裝都不夠了吧。

  可是今天,當她的懷裏躺著桃夭的時候,他第一次,第一次產生了莫名的溫暖。

  他忽然有了一種可怕的想法,如果每天都能抱著這個女人醒來,也不錯。

  這個想法,將秦慕川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偷偷瞄了一眼懷中的女孩,這才發現,可能是太累了,女孩已經閉上了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

  秦慕川微微一笑,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呼出去,平複一下心情,也倚著桃夭的額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夜,一如既往的寧靜。

  秦慕川和桃夭緊緊地依偎在一起,貪婪地吸取對方身體的熱量。

  也許未來會更加殘忍,但就如秦慕川所說,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麵對這一切。

  但是,如果這條路上有彼此在的話,也許,會輕鬆一些吧。

  ……

  淩笑風本來想直接送晉西海回別墅的,但是在中途,晉西海非要先去買件新衣服。

  淩笑風無奈,隻能開著車滿大街跑。

  畢竟再敬業的商店在這個時間都已經關門謝客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街邊的一些零散小店,而且男裝商店就更少了。

  淩笑風一邊用心開車,一邊還得抽出一隻眼睛在街邊尋覓。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啊,路邊一家男裝商店還亮著燈。

  淩笑風頓時覺得上天還是很眷顧他的,不然依照晉西海的性格,自己沒準得陪他在大街上晃一宿,直到明天早上商店開門。

  淩笑風將車子停穩後,陪著晉西海走進這家不知名的服裝店。

  晉西海一進門,服務員就熱情地迎了上來。

  可是隨著晉西海陰冷的眼神瞪過去之後,服務員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命都受到了威脅,識相地退回了吧台。

  退回去之前還笑盈盈地說:"你……你們先慢看,有需要就叫我哈,嗬嗬嗬嗬"

  說著,就躲進去再不肯出來了。

  淩笑風尾隨著晉西海走過一排一排的衣服貨架,晉西海專心致誌地一件一件翻找合適自己的顏色和款式。

  淩笑風忍不住問道:"海叔,您之前明明是要殺了月姐的,為什麽……又改主意了呢?難道真的是因為桃夭勸您?"

  晉西海選了一件深色的夾克在身上比對了一下,然後脫下自己的夾克遞給淩笑風:"拿著。"

  "哦。"淩笑風接過夾克,等著晉西海的回答。

  晉西海將挑出來的新衣服穿在身上,說:"阿月的性格,我是很了解的,隻要她活著,桃夭以後的日子,就沒有一天是絕對安全的。"

  "您是說……月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淩笑風問。

  "當然了,如果是你,你會將辛苦多年拚出來的位置拱手讓人嗎?"晉西海穿著新衣服來到鏡子前麵端詳,繼續說,"更何況是阿月那麽權利欲望極強的女人,當年她為了這個位置付出了多少,你我都是有目共睹的。"

  淩笑風消化了一下晉西海的話,還是不明白晉西海決定不殺月姐的原因。

  而且非但如此,如果明知道月姐會對桃夭不利,不是更應該殺了她,永絕後患才對嗎?

  淩笑風遲疑地站在原地,實在是想不通。

  晉西海照了照鏡子,覺得這件衣服不怎麽合適,於是脫下來順手遞給淩笑風。一看他的神色,淡然一笑,對他說:"依你看,以桃夭現在的天真勁兒,她在黑道上能活得長嗎?"

  淩笑風頓了一下,一邊緩緩接過夾克,一邊思索。

  然後撇撇嘴,表示確實活不長。

  單純看她今天居然為自己的敵人求情的愚蠢德行,就絕對是個充分的短命征兆。

  晉西海又走回貨架旁繼續挑選衣服,輕鬆地說:"桃夭竄得太快了……如果她想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長遠,就必須有人給她個機會補上這節課。讓她明白,她必須要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代價,甚至是生命的代價。讓她知道,黑道,為什麽要叫黑道。"

  淩笑風眉頭輕皺,點點頭,覺得晉西海說得確實有道理。

  可是又擔憂地問:"可是海叔,您別怪我多嘴啊,如果桃夭真有什麽三長兩短……九叔那會不會不好交代啊?"

  "你想多啦!"晉西海又挑出一件衣服套在身上,"是桃夭自己求我別殺阿月的,以後她出事,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又不是她保鏢。"

  "嗬嗬,"淩笑風一聽,幹笑兩聲,表示不敢苟同,"海叔,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九叔的脾氣您是最了解的吧,依照他之前對桃夭的態度,一旦出事,估計他可就沒那麽好說話了。"

  晉西海又走到鏡子前整理一下衣服:"如果我這次為了保桃夭而殺了阿月,那誰能保證類似的錯誤桃夭不會再犯?誰能保證不會出現第二個阿月?"

  說著晉西海轉了個身,麵對淩笑風,忽然一改之前的隨意,嚴肅地對淩笑風說:"所以,如果桃夭的心性不變,那她就算不死在阿月手裏,也會死在別人手裏,終究都會死,那誰殺她又有什麽區別?"

  淩笑風的眉頭緊鎖,木訥地點點頭。

  晉西海繼續說:"但反過來講,如果桃夭躲過了這一劫,那她就會徹底明白黑道是條多麽凶險的路,這對她絕對是有好處沒壞處的。再說了,"晉西海話鋒一轉,"九哥是何等聰明,他他媽就是為黑道而生的人,他會看不明白嗎?怪我?他怪的著我嗎?他當年欠的風流債,讓我跟著背黑鍋?他好意思嗎?"

  淩笑風一看的表情,趕緊連連點頭,心說這怎麽還說著說著就急了呢。

  晉西海調整一下狀態,問:"哎,這件衣服怎麽樣?"

  淩笑風想都沒想:"好看,帥!"

  雖然他自己覺得這衣服太普通,但這節骨眼上,誰敢說實話啊。

  "小兔崽子,"晉西海白了他一眼,"行,就它吧。"

  淩笑風如釋重負,歡天喜地地去找那個剛才差點嚇破了膽的服務員結了賬,之後還不忘逗逗那個服務員說:"你放心,我們是好人,我們不是打劫的,不早了,早點休息啊。"

  服務員不明所以地訕笑著:"啊,好……好的,那個……謝謝啊。"

  車子一路狂奔回晉西海的公館外麵。

  晉西海深吸一口氣,說道:"今天的事,都給我把嘴閉嚴實了,如果誰讓阿音聽到了一點風聲,我他媽割了他的舌頭!"

  "是是是,海叔放心。"淩笑風陪笑著回答。

  "這件衣服,你幫我處理了。"晉西海指了指後座上那件自己的舊夾克。

  "哦。"淩笑風點點頭。

  "我走了。"

  "哦。"

  淩笑風目送著晉西海走進公館,回手將那件夾克拿過來自己觀察,發現前襟一個不起眼的衣角上,濺上了兩滴血。

  淩笑風知道,那是紀澤的血。

  他會心一笑,將衣服團成一團扔回後座上,啟動車子揚長而去。

  晉西海開門進屋之後,輕手輕腳地換鞋,怕吵到音姐。

  可是沒想到,音姐根本就沒睡。

  她聽到一聲門響,馬上從臥室飛奔出來,噔噔噔噔跑下樓,徑直撲到晉西海懷裏緊緊地抱住他。

  晉西海一愣,繼而溫柔地摸了摸音姐的頭發:"怎麽了?我就是出去喝喝酒,你這麽緊張幹嘛?"

  音姐沒有鬆開晉西海,委屈地小聲嘟囔:"你走之後,我這心就一直懸著,總覺得有什麽事。"

  "傻瓜,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晉西海寵溺地吻了音姐的額頭。

  音姐這才鬆開手臂,微笑著看著眼前的男人。

  忽然,音姐一愣,打量著晉西海的夾克問道:"哎,你出門的時候,是穿得這件衣服嗎?"

  "不是,"晉西海笑著回答,"喝酒的時候太激動了,衣服上灑的全是酒,再加上抽煙,太有味兒了,我怕你嫌棄,就扔了,讓笑風胡亂幫我買了件新的,好看嗎?"

  "嗯,好看。"音姐梨渦淺笑。

  "不早了,我們去休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