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不知什麽時候，來到淩笑風旁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風哥，那天……謝謝你。"

  淩笑風聞言，扭頭看著桃夭，淡然一笑，答道："沒什麽，是慕川太過分了，我替他跟你道個歉。"

  "嗬嗬，沒事。我明白，不是你們，也會是別人，逃不掉的。"桃夭無奈地聳聳肩，"但還是要謝謝你的。"

  說完，輕輕一低頭，勉強一笑，轉身準備離開。

  淩笑風望著桃夭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就在桃夭的身影快要離開大廳的時候，淩笑風的聲音再次響起："月姐，我能帶桃夭小姐出去喝一杯嗎？"

  淩笑風笑得雲淡風輕。

  "這……你也知道我們這有規矩，桃夭這樣買來的姑娘是不能出俏佳人的。"月姐麵露難色。

  一看月姐竟然拒絕他，他一愣，繼而嘴角一動，輕哼一聲，說道："沒事兒，我們就在俏佳人裏麵就可以，我隻是想請她喝杯酒而已。再說，我帶出去的人，必然會給你個交代，你有什麽不放心的？"

  淩笑風大多數說話的時候，口氣都很平靜，但是他的情緒，總是能透過話語讓人感覺到，仿佛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人不敢拒絕。

  月姐是個十分懂得察言觀色的主兒，一聽淩笑風都這麽說話了，也不敢再阻攔："那……好吧，那就辛苦笑風照顧桃夭了。"

  "謝謝。"

  淩笑風對付好了月姐，才再次看向桃夭，很禮貌地向桃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等著她的反應。

  這個動作差點讓桃夭感動地哭出來。

  這麽多天了，除了冥夜，哪有人把她當人對待？

  片刻的驚訝之後，桃夭微笑著，和淩笑風走進電梯。

  ……

  在上大學的時候，桃夭也偶爾會抽空跟同學去酒吧坐坐。

  剛開始是因為以前從來沒有機會去，所以很好奇。

  大人們總是說這樣的地方不是好孩子該去的。像她這樣的好孩子，當然要率先垂範。

  後來，去的次數多了，反而有點喜歡這樣的氛圍，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

  酒吧的環境其實很誘人，這裏的人要麽是你最熟悉的，要麽是你最陌生的，要麽是最遠的距離，要麽是最近的接觸。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桃夭手裏握著淩笑風為她點的雞尾酒，一直默默地等著淩笑風說話，可是淩笑風隻是看著遠處舞台上的歌手和舞女，不時地抿一口酒。

  最後還是桃夭忍不住了："風哥，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淩笑風這才回過頭看著她，然後隨意地一笑。

  淩笑風的氣質和秦慕川完全不同。

  秦慕川是海，平靜的時候也會讓人覺得危險。一旦發起狂來，更是仿佛有吞噬一切的力量，讓人恐懼，性格很極端。

  淩笑風卻是風，大多數時候會如春風一樣和煦，很有暖男的感覺。但是狂風大作的時候，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淩笑風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那些謠言，是你散出去的對不對？"

  桃夭沒想到淩笑風也會問這個問題，心虛地回答："我說過了，我出不去。"

  淩笑風的目光又若無其事地轉向舞台："以前經常來酒吧嗎？"

  "以前……的事，不記得了。"桃夭悄悄舒了口氣。

  她本來是想說以前偶爾會來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好險！

  淩笑風要多提防。

  桃夭暗自提醒自己。

  "嗬嗬，"淩笑風輕笑一聲，若有所思地看著桃夭，"真的什麽都不記得？"

  "嗯。"桃夭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淩笑風喝了口酒，繼續說，"那天……慕川的心情不太好。我們這邊有個兄弟被人打殘了。"淩笑風說完這句，出神地看著酒杯。

  桃夭意識到，淩笑風是要解釋當天秦慕川做的事情。

  淩笑風好聽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卻透露出一絲哀傷："我們這樣的人，都是分幫分派的，屬於不同的勢力範圍，而且一般不去對方的地盤做生意。可是那天，把你賣來的那兩個男人……是齊天的人。"

  "非但如此，也是齊天的人打殘了你們的兄弟，所以秦慕川懷恨在心，拿我泄憤。"桃夭沒等淩笑風說完，平靜把話搶了過來。

  淩笑風一皺眉，有些驚訝，仿佛在說你怎麽知道。

  桃夭看著淩笑風的反應，輕笑一聲："他欺負我的時候說，"要怪就怪他們是齊天的人"。"

  淩笑風一聽，淡淡地一笑，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風哥，你能不能多告訴我一些齊天的事情？"桃夭試探地問。

  她太需要齊天的信息，她太希望找到真相。可是如今，她連自由都沒有，就隻能靠向別人打聽了。

  淩笑風抬起眼簾，上下打量了一下桃夭，問道："為什麽對他感興趣？"

  桃夭有些緊張："嗯……"

  她努力地錯詞，半天才說："好歹要知道是誰把我害成這個樣子。"

  "也是，"淩笑風點點頭，"你都知道些什麽？"

  桃夭直了直身子坐好，一臉認真："我隻知道他是齊觀豪的兒子，是跟你們對立的勢力。"

  淩笑風笑著點點頭："呦，知道的不少嘛，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麽還知道的這麽多？"

  "我朋友告訴我的。"桃夭趕緊解釋，顯得更緊張了。

  "那這麽說，那些謠言，是你朋友幫你傳出去的。"淩笑風一臉戲謔，右嘴角微微上揚，勾起好看的弧度。

  這次輪到桃夭驚訝，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幹脆看也不看淩笑風，低頭喝酒。

  淩笑風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已經知道了答案，開心地笑笑："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慕川的，不過以後這種小動作不要做了，如果真的把他惹急了，我也不知道他會做什麽事。還有……"

  淩笑風頓了一下，"這種丟人的事兒，以後不要拉我當墊背的。"

  桃夭偷偷地暗笑，抬起頭看他，然後又乖順地點點頭："謝謝你。"

  其實桃夭也覺得有點對不起淩笑風，畢竟他不但沒有傷害她，反而在幫她。可是為了能讓自己迅速提升利用的價值，也隻能如此。

  淩笑風一隻手支著下巴，靠近一點看著桃夭："你好像一直在說謝謝我謝謝我，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有沒有實際一點的感謝？"

  桃夭有點窘迫，自己已經身無長物，怎麽感謝人家，她一臉委屈："我……我現在什麽都沒有啊。"

  "不如……"淩笑風不知不覺已經換上不正經的表情，"陪我一宿，你現在應該身價很高吧！"

  "啊？"桃夭萬萬沒想到淩笑風會提出這個要求，頓時不知道怎麽接下去。

  如果是別的男人跟她這麽說話，她一定很厭惡，覺得對方惡心。可是麵對淩笑風，她卻一點也厭惡不起來，隻是感覺臉有些熱。

  愣了片刻，桃夭笑了，從容地回答："你也知道我身價高，所以隻要你的錢夠厚，月姐會替你安排的，我倒是很樂意的，因為你很帥啊。"

  "嗬嗬。"

  又喝了一會兒，桃夭依然不放棄："你還沒告訴我齊天的事情。"

  淩笑風玩著手裏已經空了的酒杯，沒有看向桃夭，隻是貌似無意地回答："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想辦法保全自己，而不是冒然地問東問西。"

  一聽這話，桃夭簡直是想罵娘了。

  為什麽淩笑風的話總是能讓她緊張。

  這個男人真的是太邪了，他應該什麽都不知道才對，可是為什麽他的話，總讓人覺得他什麽都知道，弄的桃夭手忙腳亂。

  可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對的。

  他是在提醒桃夭，打聽不該打聽的事情有些時候也會有風險的，尤其容易暴露自己。

  正當桃夭出神的時候，淩笑風下了逐客令："你該回去了。"

  "嗯？哦，走吧。"

  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淩笑風會送她回去，可是淩笑風沒有站起來。

  看著桃夭疑惑的樣子，淩笑風解釋道："有人會帶你回去，他已經等很久了。"

  說完，淩笑風朝不遠處的角落看去。

  桃夭順著淩笑風的目光看過去，見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男人站在黑暗裏，身形有些眼熟。

  桃夭恍然大悟，同時折服於淩笑風的觀察能力。

  她一口幹了杯裏剩下的液體："謝謝你的酒，想我的時候去找月姐，她會安排，我會勸月姐給你打折哦。"

  桃夭也是一臉戲謔。

  "嗬嗬，好。"淩笑風笑著答應。

  桃夭一動，黑暗裏的那個身影果然緊張地看過來。迎著桃夭主動走過來的身影，那個身影越來越僵硬，最後連表情都硬了，直到桃夭跟他臉對臉。

  "辛苦這位大哥了，帶我回去吧。"桃夭禮貌地說。

  眼前的男人顯得很窘迫："額……月姐怕你有危險，派我來保護你的。"

  "嗬嗬，我知道，替我謝謝月姐。"桃夭輕鬆地回答，隨即轉身朝淩笑風擺擺手，淩笑風也揚了揚手。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淩笑風又點了一杯雞尾酒。

  這個女孩，很特別，也很神秘，但卻給人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感覺。

  做事不夠成熟，卻有點小聰明。

  淩笑風有一種預感，這個謊稱失憶的女孩，一定有她不為人知的故事和目的。

  未來，她也許會譜寫出更加精彩的篇章。

  他甚至有些期待，期待這個女孩在以後會給這暗如地獄的上海帶來什麽驚喜，她那雙閃光的眼睛，會給上海帶來多少光芒。

  淩笑風若有所思地用大拇指抹去嘴邊的一滴酒，再次望向桃夭離去的方向。

  黑夜遮不住天使的光芒，隻能讓她更加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