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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據點後，月夜第一時間就去了嬴政的房間。推開門，月夜看到了喝茶寫字的嬴政。他手裏拿著筆，在竹簡上寫寫畫畫，硯台旁邊擺著一套茶具，小茶爐子裏火燒得正旺。

  “情況如何？”看到月夜進來，嬴政立刻放下了筆。

  “不對勁。”月夜搖了搖頭，坐在了嬴政對麵，“章台宮遭了刺客，我稍微出手幫了呂不韋一下。但在看到我不正常的實力後，呂不韋卻把我們放回來了。”

  “哦？”嬴政挑了一下眉。

  “我能想到的可能性有三種，一是呂不韋非常信任甘羅，所以放走了被甘羅邀請來的我們。”月夜答道。

  “根據朕的印象，”嬴政搖了搖頭，“呂不韋不會完全信任任何人。發生了國君遇刺這種事，他應該會把當時在現場的所有人都列為可疑對象才對。”

  “我的第二個想法就是，是不是他已經知道了刺客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嬴政突然笑了起來，“他一定不知道。調查刺客可是個很方便的借口，以正當的名義迫害政敵，這是仲父大人的拿手好戲啊。既然月先生已經展現出了不尋常的力量，如果他知道刺客是誰，那他一定不會放你們走的。正是因為真相未知，他才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最有可能的結果先生應該已經想到了吧？隻不過，因為礙於朕的麵子，才遲遲不說。”嬴政喝了一口茶，“那朕來替您說吧。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現在的秦國國君的尊嚴根本就不重要，隻要他活著，就已經足夠了。”

  月夜愣了一下，隨後無奈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今日一見，公子的那位兄弟，毫無任何國君該有的樣子。如果他有什麽值得呂不韋這種老狐狸大費周章扶他上位的東西，那隻有他的命了。”

  “是啊，再怎麽說，他身上都流著和朕相似的血。”嬴政說道，“不過，朕尚有一事不明。呂不韋需要的，是名正言順的秦國國君，還是和朕血脈相似的人呢？”

  月夜搖了搖頭：“這就需要慢慢調查了。繼位大典已經結束，等刺客風波過去，鹹陽的警備應該會比現在鬆懈不少，到時候就方便調查了。”

  “恐怕事情沒那麽簡單啊。”嬴政輕歎了一口氣，“呂不韋既然都有弑君的膽子，那他也會有對其餘六國人動手的膽子。現在六國重臣各自歸國，他們的歸國之路，估計是凶多吉少。”

  “他不怕被六國宣戰嗎！？”月夜有點吃驚。

  “現在大秦的情況，在外人看來，簡直是千載難逢的進攻良機。這種節骨眼，呂不韋敢把六國的使臣都放進來，怕是他已經做好了讓他們把命和情報都留在大秦的打算。”嬴政說道，“雖然朕恨不得一劍斬了這逆賊，但朕也不得不承認，作為相邦，呂不韋的手段確實難逢敵手。明可談判結盟，暗可刺殺要挾，如果他沒有謀反之實，朕會把相邦的位置一直給他留著。他的能力，甚至能讓朕選擇性忽視掉他與朕的母親的那些事。”

  月夜陷入了思考，沒有說話。

  “月先生準備怎麽辦？”嬴政重新拿起了筆。

  “我要是說我想通知六國使臣，公子會反對嗎？”月夜問道。

  “朕不會反對。”嬴政頭也不抬地說道，“呂不韋如果真的派人假扮盜匪截殺六國使節團，那確實是劍走偏鋒的一招險棋。若是暴露身份還留了活口，那我大秦的聲譽就會一落千丈。但朕相信，他不會失手。”

  “那您還不反對？”月夜問道，“我要是給六國通風報信，那大秦的聲譽直接就會受損。”

  “如果朕還坐在那個位置上，朕可能會命令他取消這荒唐的計劃。朕不喜歡這種手段，所以朕希望它不被實施，這是理由其一。”嬴政答道，“其二就是，這是朕的朋友、朕的老師所做的決定，所以朕不會阻攔。”

  月夜笑了。他站起身，說道：“那我就不去通風報信了。呂不韋的計劃會分走他的人手，讓我們有更多的機會調查，這是理由其一。其二呢，這是我的朋友的國家，既然公子認為呂不韋能不留活口不走漏風聲，那就讓他做好了。國家的名譽，還是很重要的。”

  “那月先生的計劃是？”

  “我想了解一下當今天下對您的態度。”月夜說道，“在朝廷裏多數人都以為您死了的情況下，如果我暗示他們您還活著，他們會作何反應呢？”

  嬴政思考片刻，從腰間解下了一塊玉佩遞給了月夜：“月先生的暗示目標裏，想必是有王翦將軍吧？”

  月夜接過玉佩：“對。一代將才，無往不利，是公子您最鋒利的劍。”

  “把這個玉佩給他，他就知道朕活著了。”嬴政說道。

  “您不怕他內心有變？”

  “那朕就當朕九年的真心都喂了狗。”嬴政冷笑著說道，“況且，朕相信他不會是變節之人。”

  月夜看著手裏這塊玉質並不算好，雕刻也不怎麽精美的玉佩，點點頭，把它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裏：“今天沒出什麽事吧？”

  嬴政搖了搖頭：“這裏倒是沒出什麽事。有麒麟姬護著，也不會有什麽異變發生。倒是白將軍，他今天出去了一趟，就在先生回來之前回來了一次，臉色好像不太好。朕問了一下緣由，他以臣子怎敢讓王上分憂的理由搪塞了過去，隨後便又離開了。若是今晚白將軍回來，月先生倒是可以問問發生了什麽。”

  “白將軍……”月夜思考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如果有什麽最新進展，一定第一時間向公子匯報。”

  “不急。”嬴政笑了，“朕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無論是身為質子還是身為國君，朕都沒有如此自由過。與朕的百姓們一起生活的感覺，新奇而又有趣，朕很喜歡。”

  “這就是煙火氣啊。”月夜笑著說道，“人間，在人們之間才叫人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