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酒吧見麵
作者:電轉農杆菌      更新:2021-03-30 03:09      字數:3509
  薑禕成再度恢複意識時,她已經坐在了吧台的椅子上,和上次是同一個位置。酒吧裏的人不少,但是其他客人們都自覺讓出了吧台左側的這一片空間,恐怕是因為這裏經常作為此地的通行證入口。

  反射性地去找祁旻,然而薑禕成卻看到旁邊隔了兩個位置的地方一名金發的小夥子在向她招手:“嗨,您是來找祁旻的吧?”

  “呃,是我。”薑禕成直起背,對這位陌生人問道,“請問……祁旻她人在哪兒?”

  “被Meme找去談話了——常有的事兒。”金發小夥子從椅子上跳下來,走到她旁邊的座位上坐下,“她讓我在這兒等你。實不相瞞,我已經等了四個多小時了。”

  薑禕成心想這是祁旻沒有商量好讓她什麽時候來,還派別人替她等著,這樣著實有點兒坑。她隻好賠笑道:“實在抱歉。”

  “沒什麽,反正我也沒別的事兒,等著的時候剛好看了看你的直播。”金發小夥子向她伸出右手,“我叫葉——呃,葉甫根尼。你叫我‘熱尼亞’就好了。”

  “熱尼亞。”薑禕成和他握了握手,“你叫我‘禕成’吧,直播頻道裏都這麽叫①。”

  “哈哈,我看彈幕裏不是都叫‘一個橙子’的‘一橙’麽?”熱尼亞笑了笑說。

  從見麵時的語言和動作來看,這位“熱尼亞”也像是在地球時代長大的人。而從他說“祁旻被Meme找去談話”如此雲淡風輕來看,大概也是跟祁旻那些“危險分子”混的很熟的——畢竟Meme就相當於地府的執法機構②,被Meme找談話跟在現實世界被叫去警察局是一個概念。薑禕成心裏有點兒嘀咕,她跟祁旻剛認識24個小時,難道祁旻這就又要進號子了?這樣的“大忙人兒”,她或許還是離得遠點兒為好啊。

  而眼前的這位熱尼亞,雖然身份上應該是祁旻的熟人,但他在地府的形象設計跟祁旻和安東風格完全不同,至少還算是正常的打扮。機車夾克和黑色皮褲,即使有點兒耍酷的嫌疑,也顯然稱不上“朋克”,而他留了一頭瀑布般的金色長發,在這個思想解放的時代也屬於普通的發型了。

  再加上他的確擁有一張帥哥兒臉,讓薑禕成暗中覺熱尼亞可能不像祁旻和安東那樣“反體製”。不過在意識的世界裏可沒有什麽“相由心生”,她仍然保持著一絲警惕,隨時準備在對方說出什麽危險話語時撤離地府,以免自己被卷入祁旻這幫人足以被Meme叫去談話的搞事行為中。

  或許是看薑禕成的神情有些疑慮,熱尼亞又提議道:“先喝杯飲料吧。想喝點兒什麽,禕成?”

  薑禕成想起來上次她喝的第一杯雞尾酒,隨口說道:“那就……自由古巴好了。”

  “嘿,девушка③!”熱尼亞對在吧台另一邊與客人聊天兒的調酒師姑娘招了招手,“這邊來一杯自由古巴,再來一杯穀神星白蘭地。”

  “白蘭地加冰麽?還是加糖?”調酒師姑娘回頭問了一句。

  “加糖?”薑禕成都沒聽說過還有這種喝法。

  “是薄荷糖。”熱尼亞解答了她的疑問,回頭對那位調酒師姑娘說道,“不加冰,也不加糖,謝謝。”

  薑禕成對於這種酒吧官方公然販賣薄荷糖製品的行為在心裏表示反對,不過她也知道,地府法律是允許在酒裏添加一定量清神劑的——這就像現實世界的功能飲料裏也能添加咖啡|因④一樣,高純度清神劑是法律的灰色地帶,但是在一杯虛擬的酒裏加一塊薄荷糖,人們覺得沒必要過於緊張。

  調酒師姑娘在操作台上複製了兩個預冷的玻璃杯,對著右邊的杯子打了個響指,杯中就盛上了半杯琥珀色的液體。而後她又在操作台上“召喚”出波士頓搖酒器,酒液和可樂分別從空中憑空而出,滑入搖酒器中。調酒師姑娘再度伸出手,手中出現了一塊橢圓形的老冰⑤,她把老冰放進搖酒器裏,合上搖了搖,而後把混合好的酒倒進了左邊的玻璃杯中。

  “穀神星‘無重力’白蘭地。”調酒師姑娘指了一下右邊的杯子,杯子在操作台上消失了,而後出現在熱尼亞的麵前。她又指了指左邊的杯子,把這杯虛擬的酒從操作台的坐標位置“瞬移”到薑禕成的麵前的位置上,“自由古巴。”

  熱尼亞拿起杯子,和薑禕成的杯子碰了一下:“За_себя⑥!”

  “За_себя……”薑禕成點了點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哎,會俄語麽?”對於薑禕成這麽順地回應了他的祝酒詞,熱尼亞不免會有些意外。雖然這也就是重複他說過的話,但對於星際航行時代的公民而言,能知道這個短語的大概意思已經不容易了。越是民族融合,大語種的優勢就越明顯,而小語種隻有在文藝作品裏才有些存在感。

  “以前學過一點點,基本上隻會讀單詞的水平。”薑禕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這個“以前”可是一百多年以前了,“熱尼亞,你是俄羅斯人吧?”

  “是啊,俄羅斯當年也是人口排名前十的地區呢。”熱尼亞笑著回答道。把“葉甫根尼”簡稱為“熱尼亞”,大概也就是俄語區才有的習慣了,薑禕成能猜到他是俄羅斯人並不令人意外。

  雖然是地球時代人口排名前十,但是跟中國人的總量顯然是沒法比的。像薑禕成這樣住在地球的地球時代中國人,隨便出個門都能碰到不少“老鄉”,而地球時代的俄羅斯人恐怕要遇到一個懂點兒俄語的人都不太容易。

  當然,對於人口更少的民族,基本上隨機偶遇是不可能遇到說相同語言的人。因此他們大多會學點兒目前流行的語言,以至於若非深交都不一定能知道他們是來自地球時代的哪個民族。

  “我是中國人——從我這個名字也應該能看出來。”薑禕成又喝了一口杯子裏的酒,“不過你的AI實時翻譯在漢語和俄語見切換很自然啊,這是什麽版本?”

  “哦,這不是實時翻譯。”熱尼亞說道,“我跟祁旻他們一起混了一百多年了,漢語就是硬聽都得聽會了。”

  這讓薑禕成有些意外,本以為熱尼亞隻是祁旻的普通熟人,沒想到又是一段自地球時代開始的交情。她暗暗覺得自己應該離這位金發帥哥兒遠一點兒,免得Meme找他們“談話”時波及到自己。

  正當薑禕成想著應該跟他們保持距離時,突然語音通話請求的消息提示聲在她“腦袋”裏響起——其實就是地府的通訊係統在她意識底層的投射。薑禕成揮手調出消息界麵,發現打電話過來的是林辰樂。

  “怎麽又是這個……”薑禕成在接通之前先對熱尼亞禮貌地解釋了一下,“抱歉,接個電話。”

  “從‘陽間’打來的?”熱尼亞挑眉問道。

  就像大家管地球核心儲存公民意識的超級計算機叫“地府”,相對應的現實世界也被戲稱為“陽間”。

  “是啊。”薑禕成點了下頭,便接通了電話,“喂?”

  “禕成,你離線了?”林辰樂一上來就問道,“你現在是在地府?”

  “是,這邊兒有人找我有事兒。”薑禕成敷衍地解釋道。她既然已經覺得林辰樂必然會綠她,也就不在乎到底要不要跟他解釋清楚自己的行為了。

  “這樣會不會有點兒不安全啊?”林辰樂的語氣聽上去有點兒擔憂,但這或許隻是薑禕成的錯覺。

  “沒什麽不安全的,我在地府跟在睡覺有什麽區別?”薑禕成有點兒不耐煩地解釋道,“夜裏漆黑一片,我左右都得在營地裏躺著……嗐,我跟你說這些幹嘛——你有事兒麽?”

  “沒事兒……”林辰樂立刻答了一句,又有些猶豫地說道,“呃,就是家裏的物業費,你大概還沒交呢吧?”

  薑禕成這才想起來,第一天時林辰樂就打電話告訴她要交物業費。那時候她隻以為這是一種老套的要錢方式,卻忘了無論如何房子的物業費總是得交的。

  “還沒交呢,你把付款渠道的鏈接再發我一遍吧。”薑禕成有些無奈地說道。

  “你如果沒時間的話,我就替你先交了——我手裏現在還有點兒錢。”林辰樂小聲說道,“你那邊先忙吧,別的等回來再說。”

  之後林辰樂就跟她道了聲別,薑禕成莫名其妙地回了一聲,心裏有點兒犯嘀咕:林辰樂這小子既然已經決定要幫她交費,何必還專門打電話過來?而且他一個剛畢業不久還沒有正式工作的家夥,要交薑禕成那棟大房子的物業費可不太容易啊,他真有那麽好的心?

  薑禕成喝了一口杯子裏的“自由古巴”,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那小子是舍不得她這個賺錢快又長時間不在家的“取款機”型女朋友,從而在這些方麵表表忠心吧。

  那可真是下了血本兒了。可惜薑禕成完全忍不了別人綠她,綠了她的人就算再表忠心,也隻會讓她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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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①由於“地府”是意識的數字化,語言交流中也可以通過實時注釋分辨同音字,因此此處的“禕成”是確定的。

  ②根據前文,Meme事實上是立法、司法、執法一體化的,承擔“地府”所有的管理工作。

  ③Девушка:俄語“姑娘”,一般指已成年的年輕女性;這個詞也用於對服務人員的尊敬稱呼。

  ④咖啡|因在我國也屬於受到管製的精神藥品,在此提醒大家不要私自從咖啡、茶等天然飲料中提取咖啡|因,可能有法律風險。

  ⑤老冰:指沒有氣泡較為透明的冰塊,常在調酒中使用。

  ⑥За_себя:意為“敬自己”。“За”是祝酒時常見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