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作者:向日葵一號      更新:2021-03-29 05:01      字數:3532
  府衙門口的一出鬧劇,猝不及防地結束了。

  王氏恍恍惚惚地回了家,人到現在還沒從剛才的事中抽身出來。

  以至於到現在她都覺得阿青那句,把人放了不真實。

  直到一個時辰後消瘦憔悴的連侯回了家,她才真正反應過來。

  見著許久未見的夫君,看他渾身髒兮兮,雙眼凹陷,臉色蠟黃,顴骨高聳的模樣。

  王氏當即就忍不住了,抱著連侯結結實實地哭了一場。

  那眼淚可比在衙門口流得真誠得多。

  連侯的女兒也哭得梨花帶雨,她沒自己爹娘城府深,忍不住揚起聲音大罵杭拾甫折騰自己的爹。

  連侯心疼地抱著女兒,又勸慰了兩句王氏一家人在廳堂裏抱頭痛哭。

  短暫地情緒宣泄後,王氏和連侯回了房。

  王氏伺候著連侯梳洗時,一邊流淚一邊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講給了連侯聽。

  連侯聽得眼睛裏明明滅滅的,看不出情緒。

  這番連侯牢門一進再出來時,天已經變了。而今他處境尷尬,官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個問題。

  但連侯在應城經營多年,本來隻差臨門一腳,卻被杭拾甫給毀了,這其中惱恨自然不說。

  但當務之急還是要想辦法先保住官位才是。

  連侯多番思量,夜裏又讓王氏把關於阿青之事原原本本地講了好幾遍,心裏大致有了數。

  最終他還是決定堵一把,畢竟讓他就此放棄,做一屆平頭百姓,怎麽也是不甘願,不甘心的。

  如此又過了兩日,這一日阿青和杭拾甫剛從城外回來,迎麵便被人再次給堵在了府衙門口。

  而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連侯。

  阿青也不知道他們家的人怎麽那麽喜歡把人堵在門口說事。

  不過今日來的除了連侯,他那夫人王氏也跟在身後。

  連侯一身單薄的麻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卻消瘦蠟黃,鬢角頭發已經花白。

  如此模樣,看著就跟遭了大罪一樣。

  然而事實卻是連侯雖然在牢裏待著,不過真沒受什麽苦。

  那個時候應城本來就沒有糧食了,但到了那種地步了,他至少還能有一碗米粥喝。

  縱使米粥清得能照鏡子,但比之外麵連米湯都喝不起的人已經要強上不少了。

  這些暫且不論,隻見此刻連侯佝僂著身形看起來已經在衙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了。

  也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隻不過有了上一次的教訓,路過的百姓隻敢悄悄向他投來隱晦的目光,但並不敢停下來光明正大的圍觀了或是出言關心探問兩句。

  連侯帶著王氏站在那兒,一見到阿青和杭拾甫出現立刻迎了上來。

  他先是滿臉苦澀地走到杭拾甫麵前,低垂著頭,拱手道:“杭大人,下官,是來負荊請罪的。”

  說完,他深深鞠下一禮。

  他身後的王氏也一並跟著行禮。

  杭拾甫一見此人神情頗為複雜,他與連侯同僚這麽多年,現在連侯來的目的他若還猜不到,這麽多年也就算倒著活回去了。

  這邊還不待他開口,連侯卻又一掀衣擺雙膝一彎跪在阿青麵前,頹唐自悔地說:“下官有罪,下官不該通敵,妄想開城門投降,請城主治下官的罪吧!”

  說完連侯就是一拜。

  連侯這話一落,眾人悚然一驚,就連杭拾甫都極為驚詫地看向他。

  連侯通敵一事,他和陸曠之從未對外講過,也沒刻意去找證據,畢竟有些東西擺上台麵就不好看了。

  所以從始至終杭拾甫就不打算把連侯怎麽著。後來也本想找個機會把人放了。他們如此行事,想著也算是全連侯一個臉麵。

  隻是這段時日太忙,杭拾甫把這事給忘了

  前兩日王氏求過來時,他方才想起,因此阿青說一說放人,他立馬就把人放了沒有絲毫耽擱。

  可沒想到,他們不談及,這人竟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承認了通敵之事。

  這著實是讓杭拾甫沒想到的。

  這中間的種種曲折阿青不知道,但也猜得到,可她現在還是不高興了。

  她是喜歡消遣,但這人人是不是都要養成這毛病,有事就喜歡到衙門口來堵她?

  還是覺得她蠢?看不出來這些皮囊下的算計?

  她願意配合,就配合,不願意配合,一句話都懶得多說。

  阿青不耐摩挲了一下指腹,開了口,語氣還算平常:“認罪了,就拉下去砍了吧!”

  說完她轉身就往裏走,殊不知輕飄飄的一句話嚇壞了多少人。

  連侯猛一抬頭駭然地看著阿青,怎麽也沒想到阿青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他連侯在城中百姓中的威望,十個杭拾甫都抵不上。民心都在他這邊,她就這麽殺了她,不怕得罪全城的百姓嗎?

  王氏聽了直接兩眼一番就暈倒在地上了。

  周遭的本就放慢了腳不關注事態發展的百姓,也被這話嚇了一跳,差點腿軟。

  這其中還是杭拾甫最快反應過來,眼瞅著阿青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門口了,杭拾甫連忙拱手大聲為連侯求情:“請城主開恩,連大人罪不致死,求你網開一麵!”

  阿青腳下一頓,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地看看向杭拾甫,一雙鳳眸此時顯得尤為濃黑。

  顯然杭拾甫違抗她命令這一點讓她不悅了。

  杭拾甫被阿青的眼神所攝,瞳孔一縮再要說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裏一時間竟沒有吐出來。

  但此時除了杭拾甫無人發現,隻見有了杭拾甫帶頭其他人也紛紛跪倒在地,大呼道:“求城主開恩!放過連大人吧!”

  衙門口的人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包括那些衙役。

  阿青極為短促地笑了一下,而後腳下一轉,轉身來一步一步地向眾人走來。

  她每一次落腳都像踩在了眾人的心上。

  不知不覺間,他們的心跳也合著阿青步子一下一下地跳動。

  此時快到午時,太陽升到看著最高,陽光無比燦爛,今日也是一個極好的天氣。

  但衙門口的氣氛卻壓抑到了極點,除了剛開始的那一句話,無人敢再開口,連呼吸都快停了。

  他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阿青不高興了!

  阿青不高興會幹什麽?眾人的心緒旋即回到了那天城樓之下,滿目的累累屍骸。而層層堆起的屍山血海中,是立於其中渾身鮮血的女人!

  跪倒在地上的人頃刻間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這般沉重壓抑之中,杭拾甫抵住壓力,咬牙道:“城主,連侯雖然通敵,但一心為民,為了應城。錯,隻錯在識人不清,罪不致死,求你網開一麵,饒他一命吧!”

  阿青做事肆意,不在乎這些,可杭拾甫清楚。

  連侯不能殺,殺了阿青的名聲就壞了,應城的百姓隻會覺得她暴虐不仁。

  一旦事情如此發展下去,那應城好不容易迎來的安穩便會搖搖欲墜維持不了多久。

  這時連侯也回過神來了,他咚得一下將頭重重磕在地上。

  這下他磕得實打實的,再抬頭時已經頭破血流。

  鮮紅色的血順著鼻梁彎彎曲曲地流下,看起來有幾分駭人。

  連侯忍著暈眩,顫顫巍巍道:“城主,下官自知罪該萬死,杭大人與諸位百姓為下官求情也求您不要怪罪於他們。”

  說完,連侯喘了一下氣,又道,“當時閆遏派人與下官說,隻要應城願意開城門投降,他進城便不殺一人,不搶一戶,下官,這才應了他的。

  但下官糊塗愚蠢,如杭大人所說識人不清。那閆遏生性殘暴,若是下官真開了城門恐怕這一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幸而有,杭大人高明遠識,有城主英明神武力挽狂瀾,方才挽救應城。

  下官自知該死,但求城主饒下官一命,下官願戴罪立功,誓死效忠城主!”

  說完這話,連侯已經臉色慘白,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頭暈目眩差點跪都跪不穩了。

  “城主,現今應城百廢待興,連侯還不能死!”

  杭拾甫說。

  阿青低垂著眼眸看著連侯,旁人難以看清她眼裏的情緒也不知這一番話到底有沒有打動她。

  連侯感受著頭頂的視線,更是連頭都不敢抬。

  他滿心忐忑,惴惴不安地等著麵前的人發話。

  此局是生是死,就端看阿青是何反應了。

  說實在的,阿青的喜怒無常,殺伐果斷簡直出乎連侯的意料。

  若是早知如此,他今日就不會來了。

  是他失算了,錯估了這位城主,今日他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要說阿青現在在想什麽?

  恐怕誰也想不到。

  她是覺得卑微地跪在她麵前祈求一線生機的人真機靈!

  是真機靈,機靈地讓阿青一下子改了注意。

  倏地,阿青平直的唇勾起一個弧度,她拿眼睛上下看下連侯,嘖嘖道:“真聰明。

  給你一個機會,記住別讓我失望!”

  說完阿青又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杭拾甫道:“真蠢!”

  甩下這麽一句話她便離開了。

  愣在原地的人有些難以置信,這這就完了?

  這事的走向也怪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怎麽連大人不用死了,那城主最後一句話是不是讓連侯官複原職的意思?

  但這話沒人敢追上去問。

  眾人一臉懵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唯獨杭拾甫鬆了一口氣走到連侯身邊,看著格外狼狽的人,他神色複雜地說了一句:“你,今後好自為之吧!”

  說完便也往府衙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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