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作者:向日葵一號      更新:2021-03-29 05:01      字數:4448
  盡舟沉默地聽完塗西奉對著老天一陣狂懟,眼瞅著周圍的人快要走光了他才喊了一聲:“老爺。”

  塗西奉這才住了嘴,不甘不願地說:“走吧。”

  臨走之際不知出於何種心理,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還蹲在那兒專心致誌啃餅的阿青,方才繼續提步往上走。

  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直到真正現在城牆上看清外麵的叛軍的陣勢後,還是有不少的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城外大軍集結,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都是殺氣騰騰的叛軍。

  他們身披鎧甲,麵無表情地用看螻蟻一樣的眼神看著城牆上擠滿了的人。

  這些士兵氣勢凜然,目光肅然中又夾雜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們這是在嘲笑應城的不自量力。

  應城的護城軍原本已經死得差不多了,就算沒死也都是廢物,這一場仗簡直輕而易舉就能拿下。

  這些連武器都沒的賤民,拿把菜刀就以為能殺了他們嗎?簡直可笑,不過也好,這下人都到齊了,也省的他們一個個進城後去搜。

  等會兒一起都殺了也省事。

  立於城外的叛軍,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這個想法。

  他們是真的一點也把這些人放在眼裏,畢竟誰會把死人放進眼裏。

  想到這,這些士兵更加躍躍欲試,隻等著主將一聲令下便可衝上前去,將所有人斬殺殆盡,攻破城門。

  盡舟倒是能明白下方叛軍的想法,他咬牙忍不住又緊緊了手裏的短刀,心裏想著等會兒可要把老爺好好護在身後,不能傷了。

  隨後他又看了看軍隊最前方一騎黑馬的黑臉漢子。

  此人身材高大,國字臉,五官生的平常,臉上還留著絡腮胡子。看著頗顯凶相。

  他便是閆遏!

  自他們反了那一日開始,閆遏的惡名天下盡知。但這卻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見到這人。

  俗言道,相由心生,這人果然瞧著就不是什麽善茬。

  盡舟心裏默默想著。

  雖然一開始應城百姓都被城下的叛軍威勢所震懾,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

  人已經站在這了,怕有什麽用。

  叛軍不會給他們活路還不如拚了,保住了應城就保住了自己的命。

  應城要是丟了,他們也難逃死路一條!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當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所有人心裏的恐懼通通一掃而光,反而都帶上了一股狠勁。

  他們就不信,同樣都是人,他們就隻能任人宰割。今日就是咬,他們也要從叛軍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兩軍對壘,沙場肅然,雙方沉默著,隻是死死瞪著對方。氣氛壓抑到了極點,仿似下一刻就有什麽東西要徹底爆發開來。

  三月的暖風掀起地上的風沙,眯了人眼,也打破了空氣中的凝滯。

  閆遏臉上的肌肉狠狠抽動了一下,他從腰間刷地一下抽出長刀,大喝一聲:“殺!”

  叛軍聞聲而動,士兵們從他身後分流,魚貫而出,像兩股洪流朝著城牆之下湧去。

  這些士兵幾人抬著雲梯,迅速就搭好了□□,接著手腳利落地開始往上爬。

  杭拾甫咬牙熟練地抽出長刀,怒聲大吼:“各位百姓保衛應城,絕不可放過一個叛軍。殺!”

  “殺!”

  “殺!”

  無數的殺字從無數張口裏喊出,響徹雲霄,直喊得遠處的閆遏都皺眉:“這小小的應城,還有這樣的氣勢?”

  他這是不滿!

  親近的副將自然知道閆遏向來不喜歡別人的氣勢壓過他,當下便諂媚地說:“將軍,不過是虛張聲勢,虛張聲勢而已。一群賤民而已,掀不起什麽風浪,應城咱們是唾手可得。”

  閆遏哼了一聲:“要不是李柏磨蹭,這應城早就拿下了。沒用的東西!”

  原先李柏打的注意是想讓應城的投降,聽說還因此買通了裏麵了的一屆小官,結果過了這麽久,閆遏連旺城都拿下了,應城他還沒拿下。

  閆遏這才惱的,直接把李柏趕走自己接手。

  不過閆遏才經曆一戰也需要修養生息,索性就開始羞辱性攻城,也打著注意讓應城投降。

  沒想到最後這應城的人也硬氣,硬是不投降,還要和他們決一死戰。

  簡直不知所謂,不自量力。

  ……

  阿青咽下嘴裏最後一口餅時,大戰正酣,雙方正打得火熱。

  你死我活的,各有傷亡,但相較而言,應城的傷亡還是要大一些。

  專業的和業務的還是有差別的。

  阿青拍了拍手上的餅渣,站起來邊打哈切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隻聽得幾聲卡卡作響,關節作響,她的身體這才徹底舒展開來。

  她現在要好好去活動活動筋骨了。

  正好之前被實驗室弄出的一肚子火還在肚子裏憋著,今天趁著天氣好,索性就都出了。

  畢竟氣大傷身嘛!

  想著阿青彈了一下舌頭轉身順著牆根往前走。

  城門此時被撞得震天響,連附近的牆灰都震地倏倏地往下落,有好幾十號人神色凝重的守在大門口,時刻防守,不敢懈怠。

  一旦城門被攻破,就是死也要守住城門!

  看了一眼,阿青就收回了目光,她走到階梯處,抬腳慢吞吞地往城牆上爬。

  這時已有叛軍爬了上來,正在與城牆上的護城軍或提著菜刀的百姓進行生死搏鬥。

  阿青一路不停,路上要是有擋住她路的,她順手抓住人往旁邊就是一扔。

  那叛軍前一刻還囂張跋扈地要殺人,後一瞬整個人就不受控製地橫飛出去。

  他狠狠地撞在城牆上,嘴裏一大口血噴了出來脖子一歪便失去了意識,不知死活,而他的臉上還定格著那刹那的錯愕。

  原本和敵人打得難分難解的應城百姓看得目瞪口呆,抬起的手不知道該放還是該怎麽。

  怎麽也沒想到,一個女人會有這樣的身手。他明明,明明就看見她隻是輕飄飄地一揮手,那人怎麽就撞牆上吐血了?

  但他的驚愕隻維持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就與另外的敵人纏鬥了起來。

  這讓人驚愕的一幕也隻能暫時壓在他們的心底。

  阿青腳不停地往前走,除了順手解決幾個擋路的,她幾乎沒什麽大的動作,甚至於連表情都沒有波動。

  神色輕鬆,閑庭信步。

  隨著她一路走來,腳下青黑色的石磚因為躺下的屍首越來越多,很快就變得濕漉漉的。深紅色的血液,將這磚染得發黑。也把阿青杏色的繡花鞋上染上了紅色的血跡。

  最後阿青終於到了目的,她徑直來到整麵城牆的正中央,穿過廝打的人群,走到了牆體邊緣。

  這時正好一個叛軍踩著雲梯爬了上來,他一抬眼,四目相對,一張美麗的臉印入眼中。

  沒想到混戰中還有這樣一張美人臉,那人明顯一愣,但當他觸及到阿青平靜地宛如深潭的眼睛後,後脖子立時發涼,頭皮發麻,一下子察覺到了危險。

  這下也顧不得眼前這人美不美了,他猙獰著臉,幾乎是出於一種本能,抬手握著刀就衝著阿青奮力砍去。

  但他再快也快不過阿青,他的刀還在半空中時,就見阿青單手握住他的脖子一用力,哢嚓一聲。

  不過幾個呼吸間,此人頸骨斷裂便送了命。

  他身體失了力道,整個人便往後仰倒摔下□□,重重地摔到了城下。

  阿青也沒在意,她雙手按住城牆垛口上,手臂使勁一撐,抬腳就站上了垛口。

  “姑娘!”

  她這行為嚇壞了離她不遠處的一人。

  那人一麵注意四方的敵人,一麵瞪著眼睛看著她。

  眼看著阿青站在窄小的青磚上,半個身體都在外麵,他隻覺得心驚膽戰生怕她腳一滑就落了下去。

  那人一喊這動靜鬧的不小,當下有許多人都注意到了站在垛口之上的阿青。

  他們都以為這女子是因無望想要尋死,心中不免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臉上的憤怒更深了,都是這些叛軍害得!

  阿青垂眼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下方還在瘋狂攻城之人。

  而後她身姿輕盈地轉身看著城牆之上的人。

  “姑,姑娘,你別亂動,快下來!”

  那人甫一見阿青,有一瞬間的怔愣,但很快他又認為阿青便因為這幅容貌所以想要尋死。

  他咽咽口水,餘光注意著周圍的敵人,又緊張地看著阿青說:“姑娘,事情沒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果,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阿青看著那人,臉上緩緩勾出了一抹笑。

  隨即她張開雙臂在那人驚恐的眼神中往後一倒,從高高的城牆之上一躍而下。

  那人立刻撲了上來,企圖拉住阿青的手。

  但很可惜他拉了一個空。

  他怔怔地看著極速下落的身影,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這樣的高度,掉下去焉何還有命在?

  這些叛軍是不是就想這樣,一步一步殺掉,逼死他們所有人?

  心中的悲憤再也壓抑不住,那人怒吼一聲握著砍柴刀,衝入叛軍隻用胡亂砍殺起來。

  阿青耳邊是烈烈的風聲,身體懸於空中不停地下落。

  失重的感覺讓她沒有任何不適。

  她的身影相比於高大的城牆來說顯得太過渺小。

  直到她砰地一聲穩穩地落到地上,這動靜太大了,方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強大的衝擊力讓周圍揚起厚厚的風沙,遮住她的身影。

  附近攻城的叛軍隻道城牆之上掉下了一人,但是死是活卻是拿不準了。

  然而,雖隔著厚厚的風沙但他們仍舊有一種被野獸盯住的感覺,隻覺得遍體生寒。

  幾人對視一眼,握著刀不自覺地圍了過來,好似人更多就更能給他們添上幾分底氣。

  終於風沙散盡一個女人出現在他們的眼中。

  所有人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這,怎麽可能。這道城牆如此之高,她怎麽可能毫發無傷?

  在場的人心髒咚咚直跳,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一種不詳的預感漫上心頭。

  阿青的頭繩在下落的過程中掉了,她一頭齊腰長發披散了下來,遮住了她半張臉的眉眼。

  一陣微風吹過,揚起了她的頭發。

  阿青緩緩勾起了紅唇,眉目間染上了笑意。

  非常純粹的笑意,除了笑,她的眼睛裏沒有其他的情緒。

  這個女人在笑?不是嘲笑,僅僅隻是在笑?

  意識到這一點,所有人都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接著有人忍不住了,他大叫一聲驀得舉起刀衝了過去。

  他這一動直接驚醒了其他人。

  這些人一擁而上,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但是他們都清楚,絕對不能讓她活著離開。

  在陽光下閃著冷光的刀從四麵八方砍來,在旁人看來帶著淩厲氣勢的刀鋒,在阿青眼裏卻不值一提。

  這些人的動作如此笨拙,緩慢。

  她腦袋微微一偏便躲過了些叉而來的刀鋒。

  同時她抬手一把便握住了揮刀之人的手臂。

  接著另一隻手一揮按在另一方向朝她攻來之人的腦袋。

  兩相一使力。

  啪!砰!

  她動作奇快,人的肉眼甚至都快跟不上她的動作了。

  待他們回過神來時,就見兩人中一人直接被她一張拍到牆上,腦袋稀碎麵目全非,紅的白的碎肉碎骨掛在牆上,看著格外瘮人。

  而另外一人也沒好到哪裏去,那人的手臂直接被她活生生地扯斷了,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阿青把手裏的殘肢丟在地上,然後從懷裏掏出手帕輕輕擦了一下臉上被噴灑的血跡,完了後她又擦了擦已經完全被染紅的手。

  將髒了手帕丟在地上,阿青頗為嫌棄地說了一聲:“真惡心!”

  說完她忽而又一抬眼,清亮的目光對準了剩下的人。

  眉梢一挑,熟悉地令人膽寒的笑意又出現了,她說:“你們,是要一起結伴走吧!”

  走?走去哪兒?

  當然是走到閻王殿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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