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淮遠的電報欒安寸步不離跟著，淩允惟盯著紙上寥寥不過十數字竟然看了快一刻鍾，恰如那日他一字一字寫著給她的離婚書，要到這個時候才能明白古人常說一字一句總關情是何等體會。

  “欒安，她應是要開心了吧，該好好養病了吧。”淩允惟把電報夾在手邊文件夾中，合上文件夾沉沉問道。

  從始至終見證過他們感情的如今也就剩欒安還在身邊了，他點點頭，“一定。少帥，要著人去打探夫人的去向嗎？”

  “不。”淩允惟不經任何思索便拒絕了，既已決定送她離開，那就不要再遊移斷與不斷之間，徒增她的煩惱。

  欒安皺了皺眉，他越發看不懂少帥與夫人之間的事了，尤其是那夜夫人在一院火光中那般誠摯地說她深深愛著少帥，不是愛過，而是愛著，那為何這一句話說出，他們卻又鬆開彼此的手了。

  淩允惟見他不做聲，起身來與他一並走到窗邊去，唯恐有人在暗地裏打黑槍，房間處處拉著窗簾，淩允惟卻不甚在意，點燃一支煙把打火機扔給欒安，自己推開窗戶緩緩吐出口中白煙，“想什麽？”

  欒安不會在他麵前掩飾自己，一五一十說了自己心中疑惑，淩允惟笑笑，眸光在煙霧繚繞中陰晴不定，“回去淮遠之後，你與城南那個姑娘結婚吧。”

  “少帥！”欒安一驚，手裏煙險些扔出去。

  “我從前聽清月說起過每每放你兩天假你回來時總買一些城南糕點鋪子的零嘴來給她，我當時不曾放在心上，之後慢慢尋出門道來了。你一直跟著我，我也沒往你這成家之事上想，怪我。”淩允惟拍拍他的肩，“回去就好好操辦，一應費用皆由我出。不要推辭，不要言謝。”

  欒安話到嘴邊又被他的話堵了回去，臉脹得通紅，心中幾番斟酌才啪的一聲立正敬了個禮，“是！”

  淩允惟又低頭笑笑，怪哉，當他和她平靜接受分開後，似乎他笑的時候反而多了，心頭再沒有沉沉壓抑著的鬱鬱了，他的清月總是如此聰慧的人兒，比他早早就明白，他與她重複糾纏隻能是相互逼迫磨折。

  他二人之情深緣淺，不在自身是否相愛，而是一場亂世身上枷鎖沉沉，墜著他們永墮深淵，他力所能及之時能為她鬆開，自然是好的。

  兩人沉默著抽完手裏的煙，淩允惟抬眼看著窗外陌生的景象習慣性微微眯起眼睛，手掐著煙頭無意識地在窗台上碾過幾遍，這座城市，在不久的將來也會納入他的版圖之中。

  這些功業，沒有她，就不過是一張地圖而已了。

  “楚徽然呢？”淩允惟回身已然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比任何時候都像一個將軍，冷靜而無情。

  欒安頜首，“在側廳。”

  淩允惟對著玻璃窗慢條斯理地扣起扣子，他喜歡用戰場上的如雨槍彈解決問題，隻是上交伐謀，年節下少些流血，也是好的。

  “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