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武站在病房窗邊看著樓下花園幾個人來回走動眼睛眯了眯，隨手關上窗戶轉身來倚靠在窗台上對佟清月道：“我聽說你說今日要如從前那般送他出征，怎麽又不去了？”

  “這就是如常呀。”佟清月聲音虛浮隻勉力笑了笑，“從前我從不去送他，總覺離別傷感，生怕影響了他行軍打仗的心情。”

  胥武眉微微一挑，“那你如今怎麽打算？”

  佟清月低頭手指輕輕轉動著腕上鐲子，默然片刻道：“哥哥替我先打理好各項事宜吧，我還有一些故人未拜訪，待一一見過後就走。”

  胥武從一旁衣架上取下她的披風轉而遞給她，佟清月抿著嘴笑笑，站起身來由他給她披上披風，這才緩步向外走去。

  難得是個豔陽天，佟清月站在門口懶懶地抬起頭望著太陽笑了笑，“此地離明月樓不遠，我們走過去吧。”

  “好。”胥武甩手關上車門。

  一路慢慢走著，淮遠最繁華的這條街道她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走過了，從前覺得長長的一條街而今還沒看夠就到了明月樓，念奴嬌把人領到後院，上下打量她一眼笑意吟吟道：“要走了？”

  佟清月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揣著狐皮暖手中偏著頭笑了笑，淩允惟說的沒錯，她是一個極為聰明的女人，許多事不必明說她就能知道。

  “誰能想到，兜兜轉轉，你我倒成了能坐在一起話別的人了。”佟清月有些感慨，低下頭眉眼彎彎的，透著平靜安好的淡然。

  念奴嬌臉上還上著妝，勾過的眼睛眼波微轉即是顧盼生輝，“那還不是因為馮家少夫人不在了。”

  話一出口她又後悔了，原本她是最圓滑不過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知道她要走了故而有些嘴快過腦子了，竟然在佟清月麵前說起了這件事。

  佟清月笑意慢慢僵住，點點頭道：“是呀，鈺貞不在了，馮程也不在了，這一路走來許許多多的人都不在了，你看看，我失去了什麽又得到了什麽呢。”

  “至少曾經全淮遠的女人都真心實意地羨慕過你。”念奴嬌手支著頭望著頭頂一棵梅樹笑笑，“日後離開了，會懷念這裏嗎？”

  佟清月微微翹著嘴巴不知想到了什麽，忽而又笑了，語氣輕快了些：“會的，一定會的。至少是會懷念你這位名滿江南的念老板的。”

  念奴嬌故作驚訝地掩著嘴睜大了眼睛，直說自己可真是受寵若驚，兩人一並笑開了，笑著笑著念奴嬌轉頭去看著已經起身欲走的佟清月眼中似乎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抿了抿嘴道：“對不起。”

  佟清月隻微微仰起頭看著頭頂太陽眨了眨眼睛，在淮遠這盤棋上念奴嬌無疑是重要的，太多人太多事都有她的參與，也許如今她和這個從前的敵手可以坐在一起說話，但她不願意也沒有資格代表那些人原諒她。

  她不說話，慢慢向外走去，念奴嬌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又停住，合袖旋身又一甩水袖，垂眸又抬眼斂唇一笑：“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