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從側幕遞了一把泥金扇出來，念奴嬌把扇子接過來塞進佟清月手中，從後輕輕捉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做出幾個簡單的動作，“夫人愛戲，如今感覺如何？”

  台下空無一人，隻胥武垂手站在一側，佟清月從來未有過這樣出格的行為，一時心跳如雷卻又有幾分雀躍，仿佛還是她未出嫁時偷偷在房中學戲台子上的穆桂英的模樣。

  “你……你再教我唱兩句。”佟清月僵硬的雙臂軟了下來，自己挈著扇子隨著念奴嬌的動作依樣道。

  念奴嬌瞥了胥武一眼，輕咳了一聲清清嗓子唱道：“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佟清月捏著嗓子學了半句，怎奈咳疾未愈又嗓子發緊，實在是不能入耳，念奴嬌輕笑出聲道：“老天爺果真是公平的，給了夫人傾國傾城的容貌，就斷不能再讓你有這唱戲的嗓子。否則，豈不是要我上街要飯去？”

  “念老板未免妄自菲薄了。”

  淩允惟從觀眾坐席末端的屏風後走出，攜著外麵數九寒天的冷風，登時就讓暖意融融的明月樓涼了幾分。

  念奴嬌握著佟清月的手，明顯感覺到她身子僵了僵，便笑著迎上前去福了福身，“少帥可是這明月樓的稀客，怎麽，戲散了少帥才來，是要聽我單獨給您唱兩句嗎？”

  “我來接我夫人回家。”淩允惟攏了攏大氅，側目看了胥武一眼，“武貝勒也在。”

  胥武重新帶上金絲眼鏡微微一笑，“好久不見少帥。怎麽，不放心我邀清月妹妹來聽戲？”

  淩允惟劍眉微挑，與胥武翻臉倒確實沒有必要，“怎麽會。”

  “既然今日人這麽齊，夫人又有興致，不如就讓我把這一句教完，少帥也聽一聽，看夫人與我相比，孰好？孰美？”念奴嬌輕輕拾起水袖來露出白皙的手腕，抬起撫了撫鬢邊的花簪笑意吟吟道。

  佟清月隻僵硬地站在原地，她能感覺到冰涼從她指尖蔓延的過程，他站在自己幾步遠的地方，身襲大氅，筆直挺拔，是她最熟悉的樣子。

  可她之前怎麽不知道，他原是這樣不怒自威氣勢迫人的模樣。

  念奴嬌繞到她身後，一樣還是握住她的手腕，腳步輕移，隻微微一個轉身，她便貼著她的側臉輕聲道：“記得我和你說過，即使做不了梁紅玉，也別做王寶釧。”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兩人的聲音摻在一塊兒難舍難分，淩允惟皺了皺眉，轉頭看著胥武凜聲道：“武貝勒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任何試圖和我搶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胥武抬眼，“她會死的。”

  “如果你帶走她，你會死的。”淩允惟一字一頓道。

  胥武稍稍抬起下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側身給淩允惟讓出路來，淩允惟冷哼一聲，走到戲台邊去朝佟清月伸出手。

  佟清月瞧著這三尺高的戲台微微蹙起眉，並未伸手而是自己扶著一側欄杆躍下，幸而今日穿的繡花棉鞋，隻微微一晃就站穩了，連看都未看身邊人一眼，自顧自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