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前院後院隔著回廊和園子，可主君主母在樓裏摔了茶杯吵架的事也瞞不住，淩允惟那夜吃了酒又醉著受了風，身心俱疲之下竟也病倒了。

  淩允愷從淩允惟房中出來，抬頭看了一眼淩允恪示意他走開幾步再說話，兩人一直到了走廊盡頭，淩允恪才皺著眉道：“二哥下令要衛兵駐守小青樓，隻怕這樣一來，他與二嫂再無回旋之餘地了。”

  “其實一直都沒有。”淩允愷也終於要直麵自己這個一直回避的問題了，他也懷有過一絲期待，以為時間可以衝淡一切，如今卻明白了，當初的沈璧君，而今的佟清月，她們都是一樣的，“隻是老二這樣做……你去知會衛隊，不許限製少帥夫人的行為，見客出門，一律不得阻攔。”

  淩允恪頜首，“我明白了。二哥病倒之事，要告知二嫂嗎？”

  淩允愷沉沉歎了一口氣，“說與不說，想來意義不大，你看著辦吧。快到年下，你二哥既病著，你就準備著代他巡視各部吧。近處幾個地方，我親自去一趟。”

  “是。”

  淩允恪看著大哥一人慢慢搖著輪椅往小祠堂去，心沒由地落了幾分，又到年下，隻是這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小青樓裏沒有伺候的人，淩允恪提著食盒一路找上去，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敲過門後才終於找到佟清月臥房，實則是這樓裏不起眼的一間側房，聽屋裏佟清月低啞的聲音，他稍微一作猶豫，還是扭開了門。

  佟清月坐在窗邊回頭看了他一眼，手中方巾掩著嘴咳了兩聲，“坐吧。”

  “打擾二嫂了。這是府裏做的蜜糕，二嫂嚐嚐。”淩允恪把食盒放在兩人中間的小桌上，順著佟清月看的方向看去，這時他才明白佟清月為何選了這間房。

  從這裏看去，正是淮遠城樓的方向。

  佟清月隻瞥了一眼食盒，微微頜首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語氣依舊平淡：“多謝你的心意。”

  淩允恪想好的話突然就不知道怎麽開口了，他一瞬間就能明白念奴嬌有一日對他說的話，他們這樣巧舌如簧的人，而今在佟清月麵前也要做不會說話的啞巴了。

  “咳咳，咳，有話要說？”佟清月又咳了兩聲，蹙著眉問道。

  “二嫂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約莫也是這個時節，毓麟和毓麒兩個小鬼扔鞭炮嚇唬我與二哥，二嫂說，這是贈予我的喜氣。”淩允恪小心翼翼道，他不喜歡回憶往事，卻又懷念當初的溫暖快樂。

  佟清月嘴角稍微動了動，那個時候，他們都還不是被裹挾進這場洪流中的漂萍，還可以恣意隨心的生活。

  “我記得。如果再活一次，那一日，我一定叫人放狗攆你們出去，從此一輩子不與你們見麵。”佟清月閉著眼笑著道。

  淩允恪也笑笑，隻是有些勉強，“二嫂，衛兵之事你莫放在心上，我已吩咐下去，你一概行為他們均不得阻攔，不過做個樣子罷了。”

  佟清月懶懶地睜開眼，陽光照的她有些犯懶，眯著眼睛看著窗外哂笑一聲，“他而今是要把我困死在這方寸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