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樓是從前府裏人多時單辟出來招待留宿客人的，這兩年用的少，淩允愷著意叫人收拾幹淨了還添了些擺設物件，又打發了淩允恪去一一驗收了沒問題才叫把佟清月所需要的東西挪進去。

  佟清月站在小青樓前仰著頭看著牆上攀附的綠藤眼睛一動也不動，直看的脖子發酸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垂眸看著淩允恪淡然眨了眨眼睛輕聲道：“此處很好。我不要人伺候，隻一日三餐送來再收拾了去就好，旁的時候，一概不要來擾我。”

  淩允恪想要開口，佟清月抬眸微微一皺眉，“我不想聽一些道歉或相勸的話，我累了，身子而今也不大能見風，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就進去了。”

  淩允恪隻好閉了嘴，把手裏提著的行李箱交給傭人，自己往旁邊讓了一步稍稍一鞠躬：“二嫂保重。”

  佟清月幅度輕微地點點頭，自己提起腳邊一個小巧的箱子挺直了背慢慢走進小樓，雖然傭人十分用心地收拾過裏裏外外，但是長久未住人的房子總是有一股淡淡的黴味，像是木頭將要腐朽的氣息，佟清月下意識皺了皺鼻子，左右看了看周遭布置，安靜平淡度日罷了，要這些個擺設做什麽。

  “夫人。”傭人放好行李後下樓來垂手站在一旁，不知是不是佟清月性情變了許多，傭人都低低埋著頭，小聲喚道。

  佟清月也懶得再作從前那般溫婉主母的樣子，隻擺擺手叫他們都下去吧，瞧著他們如釋重負的樣子她也動了動嘴角，她何嚐不是呢。

  如釋重負。

  上了二樓臥房，依舊按著她的習慣在窗前放了一張搖椅，佟清月咳了兩聲扶著椅背慢慢在搖椅上坐下，沉重的身體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著與搖椅一並前後微微搖晃，眼前淺色的窗紗也就來回如水般波動著。

  隨著這悠悠的搖晃，佟清月眼皮有些發沉，她微微動了動脖子，卻沒能找到一個舒服些的位置，便也將就著躺下，側著頭看著窗外，時不時一兩隻鴿子飛過，目光便追隨著而去，直到看不見了，才閉上眼睛歇一歇。

  淩允恪坐在樓前假山石頭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在眼前煙霧蒙蒙間抬眼看著這棟他從來沒有好好看過的小青樓，半壁江山在手，他們兄弟而今什麽都有了。

  可是為什麽，家卻沒了。

  “三少爺，少帥的電話，請您過去。”管家在身後道。

  淩允恪在石頭上碾滅了煙頭輕巧一躍，拍了拍手上的灰拎著隨意扔在一邊的外套慢悠悠往小洋樓走去。

  哪怕戰時，淩允惟聲音依舊平穩，問了他一些淮遠內的情況，又叫他把駐軍啟遠的一個旅調往前線，淩允恪隻默默記著，等著自家二哥開口問他最關心的問題。

  “清月還好嗎？”

  電話那頭聲音幾乎是驟然柔和了許多，淩允恪有些想發笑卻笑不出來，手指用力捏著手中鋼筆讓自己語氣平穩些：“還……還好。隻是二嫂……自己搬去後院小青樓獨居了。”

  一時間兄弟兩人都不說話了，電話裏隻有輕微的電流聲和稍顯沉重的呼吸，不過也僅僅是幾秒鍾，淩允惟便開口道：“我知道了。”